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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玉石,我們不賣了!”燕老五把桌子拍的啪啪響,子柏風都有些心疼自家的桌子了。這些玉商,砍價真狠啊,就算是把這些玉石賣了,也不過換來一百石的糧食……
一百石大概有五噸糧食了,如果按照每人一天一斤糧食來算——其實一斤幹麵足夠一個大肚漢吃飽了——整個九燕鄉三千人,你妹的才隻夠吃一天多點啊!就算是省著吃,也才能吃三天啊!
不賣!堅決不賣!
其實當然不能這樣算,五噸糧食讓整個鄉多支持十天的問題不大,但是子柏風就是這樣一個決不妥協的性子,看到了自己看不過去的,絕不慣著。當初如果他願意給鳥鼠觀的仙人玉石,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那些事情發生了,但是可能嗎?不可能。
玉石的價格如果提升上八九倍,一次就能買來一個月的糧食了,這就基本上可以解決整個下燕村青黃不接的問題。
當然,這些玉石的錢也不能由著他去花掉……
反正各種事情不能一概而論,而且最關鍵的是,子柏風不爽了。
趁火打劫,真當老子是吃素的啊!
咱就是不慣著,我還真不賣了!
不過,很多事情不是子柏風想不賣就不賣的,下燕村這邊的人不急,反正他們去尋玉的時候,拎兩隻兔子出來,就夠吃兩天的,鳥鼠山對下燕村民極為親厚,背靠大山,想要餓到都不容易,等到了來年開春,萬物生發,想要多少糧食就有多少糧食,讓這幫玉商吃屎去吧!
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下燕村這樣沉不住氣。
這天,燕老五到其他村子去送糧,結果又氣哼哼地回來了。
“這個燕大富,我就知龗道他不是一個好東西!”回來之後,燕老五又找子柏風拍桌子。
不等子柏風搭話,他就倒豆子一般說了起來:“仔賣爺田心不疼,這些敗家子,老祖宗留下那麽一點家業,他們就這麽敗壞了,日後九泉之下,我怎麽去見大哥!”
子柏風仔細一問,這才知龗道,他們不賣玉石有人賣。燕村的族老,現在也是整個下燕村的族長的那位燕大富,打算把老祖宗積攢下來的那些壓箱底的玉石賣掉,換取銀錢買糧食。
“我早就知龗道,我早就知龗道!”燕老五像是一隻發怒的雄獅一般在子柏風書房裏轉著圈,口中來來回回就是這麽一句。
子柏風卻是不敢苟同,燕大富這個人他還是見過的,當初他們打算去鳥鼠觀,燕大富把自家的糧食都搜刮光了,讓他們帶上當盤纏,雖然子柏風等人到底沒有要這些盤纏,卻對這個人留下了極好龗的印象。
他們的想法,子柏風大概也能夠了解,其實燕老五也能夠體諒,所以他才氣哼哼地回來了,沒有拽著燕大富打上一頓。
如果可以的話,誰想當祖輩眼中的敗家子呢?隻不過是沒得選擇罷了。
“他們賣了嗎?”子柏風問燕老五。
“還沒有,好在我去的早,不然他們就把箱子啟出來了!”燕老五氣哼哼道。
既然都阻止了,燕老五這家夥還氣哼哼地做什麽呢?燕老五哼了一聲,道:“這個燕大富,一點威信也沒有,他們村子裏的村民,已經零星賣了七八塊玉石了,你說我們當初拚死拚活把鳥鼠觀的妖道趕走了,幫他們省下來玉石,為的就是讓他們換五兩銀子?娘的老子都想掏錢買下來了!”
掏錢買下來?子柏風隻能搖頭,現在下燕村的流動資金也才不到百兩銀子,還是許多天陸陸續續積攢下來的,子柏風自己還悄悄向裏麵補貼了一些。燕老五的家底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龗道,但是毫無疑問,燕老五財產中的很大一部分,其實應該是玉石,現在也沒辦法變現。
更重要的是,如果就此被人拿捏住,日後就算是打算賣玉石,那也賣不上價格。
普通村民不知龗道,子柏風卻是知龗道玉石的重要性,這些人想要玩空手套白狼,尼瑪鑽到錢眼裏去了吧,真把其他人都當傻子?
“我去會會這些玉商。”子柏風站起來道,看來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他們還真不知龗道馬王爺長了三隻眼!
“我也去!”燕老五說了這麽多,其實為的就是讓子柏風拿個主意,現在子柏風要去會玉商,燕老五自然要跟去了。
不但燕老五要去,聽到子柏風的打算,其他村民們也一個個都要去。
說起來這段時間下燕村揚眉吐氣,村民們一個個也心高氣傲起來,受這種窩囊氣,還真不是下燕村民的風格,一個個拿了長弓砍刀,不像是去交涉的,反而像是去鬧事的。
不用子柏風開口,燕老五就出手把這些人喝退了,劉列李帶想要去,子柏風都沒帶他們,其實若不是想要找個熟悉情況的人,子柏風還真打算單槍匹馬去會一會這些人,他一個人反而不會有人礙事。
錦鯉雲舟,瞬息百裏,子柏風從護城河碼頭裏騎著踏雪走出來,燕老五走在一旁引路,不多時就一指前方,道:“那些玉商,現在就在扈記商行那裏。”
子柏風抬起頭,果然看到往日扈記的旁邊,掛了一個“收玉”的旗子,現在沒風,旗子有氣無力地耷拉著,在旗子前方,停著一輛破舊的平板車,平板車上有一個少年縮著腦袋,正在打盹。
看到那人,燕老五就氣炸了肺,大叫一聲:“燕大富!”
撒腿就跑進扈記裏去了。
在平板車上縮著脖子的少年被嚇了一跳,看到燕老五衝過來,還以為是衝自己來的呢,差點嚇尿了褲子:“五爺!不怪我,都是我爹的主意!”
誰知龗道燕老五根本就沒理會他,直接轉身衝進了扈記,一把抓住了一個漢子,怒喝道:“看我不打死你!”
子柏風不急不躁地跟上去,在扈記前方翻身下驢,拍了拍那嚇愣了的少年的肩膀,把手中韁繩向他手中一塞,也背著手走了進去。
櫃台上,一個和下燕村家祠裏相仿的木箱子已經被搬了出來,放在了櫃台上,燕大富正打開箱子,打算把裏麵的玉石捧出來。
箱子一打開,就能看到裏麵堆在一起的玉石,燕村的玉石,比之下燕村估計少了一些,箱子就小了一圈,不過裏麵怎麽也有百多顆。
“燕大富!”燕老五的一聲怒吼,讓燕大富一哆嗦,下意識地就把箱子合了起來,站在櫃台後麵的一個中年管事正伸手到箱子裏麵,一下子就被箱子卡住了手,發出了嗷得一聲大叫:“你嚎喪哪!”
“五……五叔……”看到燕老五進來,燕大富哆嗦了一下,訕笑著轉過身來,道:“我……我就是……就是……”
旁邊還站了四五個漢子,都是燕村的村民,他們看到燕老五進來,也一個個的麵色發紅,當初他們想要賣玉,被燕老五嗬斥了一頓,沒想到燕老五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搬著箱子出了村。
“五叔,您別生氣。”一個笑皮臉的幹瘦漢子走上前去,道,“我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祖宗留下來的東西總比不過人命啊……”
“你給我滾開!”看到這個人,燕老五就氣不打一處來,“就是你這個兔崽子,整天忽悠著你大哥賣玉石,看我不打死你!”
燕老五啪一巴掌打過去,把那人打得轉了一個圈,一頭撞在了櫃台上,發出了咚的一聲響。
“五叔!”看到燕老五出手打人,而且打得還是自己弟弟,燕大富也坐不住了,“不賣玉石,你說我們該怎麽辦?二羔他也隻是一片好意……”
“你啊……你啊……”看燕大富竟然也為燕二羔說話,燕老五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到了泉下,還有臉見祖宗?”
“祖宗能當飯吃嗎?祖宗能讓我們吃飽飯嗎?”燕二羔被幾個村民扶起來,還在那裏咧咧著。
燕老五看燕大富也梗著脖子,隻覺得自己心口怒火衝天,上次自己苦口婆心勸了他那麽長時間,感情說的話都是耳旁風啊!
燕老五吸了一口氣,強行抑住自己的暴脾氣,道:“大富,你記得我跟你說過嗎?你還年輕,剛當上族老,不知龗道族老怎麽當。你現在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其實早些年,比今年這情況還糟糕的都多得是,我們幾個老兄弟互相扶持著就過來了。你覺得眼下沒糧食就要餓死了,我跟你說,咱們燕氏九村,有一個餓死的,我燕老五陪你一條命!這玉石真的不能賣,祖宗留下這一箱玉石,不是讓咱們賣了的,是給咱們的一個定海神針啊!隻要有這一箱玉石壓腰,到啥時候心裏都有底氣。”
“你說的倒是輕鬆,你們下燕村現在倒好了,有錢有糧,你們知龗道我們的苦處嗎?”那邊燕二羔還是在瞎咧咧,其他幾個村民連忙把他拉開了。
他們心裏,也在糾結著,猶豫著。
賣。
還是不賣。
難以決斷。
子柏風走了進來,卻一直在一旁站著,沒有說話。
他此時依然是一身青衿,就像是哪家來看熱鬧的少年學子。
他看見燕老五正在苦勸燕大富,隻是搖搖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