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整個江寧來說,錦繡堂嫁姑爺是件莫大的新聞,比皇上選秀女還要熱鬧一些。
三聲鞭炮響,鑼鼓咚咚咚地又敲了三下。這時,賽西施、勝貂蟬才攙扶著亂蝶走出錦繡堂大門。大紅喜袍套在亂蝶身上,袍子整長了三寸。亂蝶一手提著袍子,頭上帶著喜冠,笑嘻嘻、顫巍巍地對圍觀的人招手示意。那意思仿佛在說,姑爺我今天大喜呢。幾十日後,姑爺又是一條好漢。
亂蝶被攙扶進喜轎後,迎親隊伍一路吹著喇叭,滴滴答滴滴答地朝鏢局進發。走了半個時辰,前麵就是鏢局了。這時,三娘從高頭大馬上跳下來,一擺手,止住了喇叭聲。他走到亂蝶的轎子窗口,輕聲說道:“小姑爺,馬上就到鏢局了,你看~~~”
亂蝶呼啦一下掀開轎簾子,翹著二郎腿滿心不情願地說:“怎麽回事?怎麽不吹了?”
三娘先鞠躬,又抱拳,小心地賠不是:“小姑爺,你是不知道,我的二當家有點厲害,我看我們還是從偏門進去好了。”
亂蝶一拍大腿,瞪著綠豆大的眼睛大叫說:“什麽,你要讓我進偏門?我是誰,我是鼎鼎大名的亂蝶,你竟敢讓我走偏門?”
三娘有些語噎,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還是賽西施乖巧,他湊過去摸摸亂蝶放在轎子簾外的手,笑道:“小姑爺,您大人有大量,還得多體諒咱三娘。咱三娘也不容易不是,您和三娘來日方長,還在乎正門偏門?要我說,誰掌握大權誰就是正房,再說小姑爺聰明伶俐,精明過人,肯定不用擔心這個,您說呢?”
亂蝶被賽西施哄得尾巴都翹到天上了。他臉上笑靨如狗尾巴草,對著賽西施就送了一個秋波,連聲道好。三娘氣悶極了,這廝,一點不像是倒插門進來的,倒像是鳩占鵲巢占自己位置來的。但此刻說不得那些,隻要他進了門,就得幫自己做事,為了有錢難買的紅綢,這點委屈先忍忍。等紅綢到手,別怪三娘心狠。想到這裏,三娘幹咳一聲,打斷他們的‘脈脈深情’,冷冷地說:“我們進去吧。”
在偏門門口,三娘撤掉迎親的人,換乘兩人小轎,抬著亂蝶進去。不一刻,賽西施請亂蝶下轎。亂蝶從轎子中鑽出來,環視四周。這是一個幽靜的小院兒,應該處於鏢局後花園一角。小院正中是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荷花池子,裏麵殘荷滿池,說不盡的殘秋初冬景色。池子上麵,架著一條長長的走廊,曲廊悠轉的別有一番景象。
賽西施和勝貂蟬一邊一個攙著亂蝶進入房內。他們壓根沒在廳內待著,直接被帶進了臥室。臥室內,一張寬大的鋪滿紅喜字的大床,左側一個梳妝台,上麵放著兩隻銀嵌寶石蠟台,裏麵嫋嫋地燃著兩根紅燭。獸香爐內,燃著安息香,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因為吉時不到,賽西施囑托亂蝶在這裏小憩一會兒,等晚飯後三娘才會過來圓房。亂蝶在這裏待不得,他怕自己再過一時半刻就徹底香暈過去了。他說時間還早,要去後花園內轉轉。
勝貂蟬為了討好小姑爺,笑嘻嘻地建yì說:“後花園現在沒什麽好看的,都是殘花敗柳,一點意思都沒有。不過花園緊挨著一片果園,果園這個時侯正好風景,滿林子的果子很喜人。”
相比較花園,亂蝶自然喜歡果園。花園隻能看不能摘沒啥屁意思。亂蝶脫掉礙事的袍子,換上輕便短衣就要去果園。原本,勝貂蟬和賽西施還想跟著,可亂蝶說不必,他想一個人好好玩玩。
穿過走廊,他一路攀著樹枝跳躍著蹦進果園裏麵。打眼一看,果園裏景色果真喜人,滿院子的蘋果、梨,紅彤彤,黃澄澄的煞是喜人。隻是因為無人采摘,多半都爛了。亂蝶這一看,喜上眉梢。亂蝶別的本事沒有,摘花敲果子的本事很厲害。他從這棵樹跳上那棵樹,隻管撿好果子咬一口扔到地上。
他剛朝地上扔了一個蘋果,就聽哎呀一聲。亂蝶朝下一看,隻見下麵一個身長、劍眉、大眼的少年郎捂著頭大罵:“哪個龜兒子敢在爺爺頭上動土?”
亂蝶一個縱身從樹上跳下來,恰恰落在他對麵。這麽一看,亂蝶整比他低一頭還多。亂蝶作個揖,嘻嘻一笑說:“這位小哥,你叫什麽名字啊?你怎麽在這果園裏?我們好大的緣分,不如今晚上一起喝個酒?”
誰知這位小哥一個巴掌打過來,罵道:“你個死亂蝶,少在這兒弄鼻子瞪眼的,看我一會兒咋收拾你?”
這位小哥正是鏢局的二當家醉春。亂蝶笑嘻嘻的,一個跳躍躲過醉春的巴掌,依舊打趣說:“四弟,聽說你大喜了,也不通知三哥一聲。無論如何,三哥也給你包個大紅包進來啊,怎麽人不知鬼不覺的就進院子裏來了。”
醉春正色說:“別胡鬧,我們不是約好在這裏見麵。廢話少說,我們有正經事做。”
亂蝶捏了一下醉春的臉:“什麽正經事?久違幾天,我們在這裏擺場酒喝就是正經事。”
醉春正要教訓他兩句,不遠處傳來賽西施和勝貂蟬呼叫小姑爺的聲音。醉春立即拉下臉來,順手從樹上扯下一根樹枝,對著亂蝶的屁股就是一下:“你哪兒來的毛賊,敢在龍鳳鏢局裏鬧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亂蝶也裝模作樣地啊啊叫了兩聲。這時,賽西施和勝貂蟬已經一溜煙趕過來。他們瞅見醉春,四條腿一軟,噗通跪在地上,連聲告饒。
醉春愈加憤怒,漲紅了臉罵道:“哪兒來的混小子,在果園裏胡鬧,給我吊起來打三百下再扔出去。”
勝貂蟬、賽西施看看醉春,再瞅瞅亂蝶,誰敢動手?醉春氣得要不得,一把抓過來亂蝶,三下兩下捆到樹上,抽起樹枝狠狠地抽起來。剛抽了兩下,又聽鶯鶯燕燕一聲尖叫:“二當家,手下留情!”
醉春放下樹枝,扭頭看三娘一個箭步飛過來,二話不說,跪到地上,泣聲說:“求二當家饒命!”
醉春用樹枝指著亂蝶,怒罵:“這廝從哪兒混來的?”
三娘梨花帶雨,先是落淚兩行,悲戚戚地看著醉春,解釋說:“奴家千不該、萬不該,背著二當家娶小姑爺進門。不過奴家也沒辦法,小姑爺進門之後,就會幫奴家弄到錦繡堂的紅綢。二當家也知道,紅綢關係著奴家的身家性命,如果再有半月搞不來紅綢,奴家就得人頭搬家。求二當家可憐一下奴家,就當是成全鏢局的生意吧。”
醉春氣哼哼,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想了一會兒,把樹枝狠狠地摔在地上,詛咒說:“三娘你如此不知進退,早晚會被這幫宵小之徒坑害,身首異處!”
二當家前腳剛走,亂蝶就掙紮著從樹上滑溜出來,滴溜溜的綠豆眼饞涎地看著二當家背影,連聲道過癮。三娘從地上爬起來,忍著性子對亂蝶說:“那可是我們鏢局的二當家,你沒事少惹他。”
亂蝶拍打一下衣服上的塵土,乖乖說是。他保證不會招惹霸氣的二當家,不過今晚上,他要二少伺候。怎麽著也得犒勞一下小姑爺吧,下聘的紅綢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