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這邊的親戚們,林放也大都並不耐煩應付。
與其跟他們虛與委蛇,倒不如在後花園裏欣賞一下大自然的景觀,自然也能舒緩心情,別有一番樂趣。
因此她也並沒有什麽目的,裹緊了外套,散漫的四下走了走。
就在她剛剛踱步到一叢迫不及待,先展露出嫩黃花苞的迎春花麵前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酸溜溜的聲音:“今天是姐姐回門的日子,姐姐作為今天的主角兒,怎麽在這荒涼的後花園裏瞎溜達?”
因為發現迎春而欣喜的心情瞬間打了個折扣,林放直起身,轉頭看過去。
隻見柳慕珊依舊是那一臉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身邊站著劉嬌和劉黎姐妹兩個。
來者不善。
林放很快的在內心下了判斷,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有一點柳慕珊說的沒錯。
今天是她回門的日子。
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婚禮都變得神聖而又讓人欣喜,回門也變成了一個非常讓人鄭重對待的日子。
因此林放今天,本來並不想多生是非。
可是偏偏就是有不長眼的人,非要往她身邊湊,自取其辱。
這些人,出門的時候,為什麽就不能把自己的腦袋給帶上呢?
被林放的目光打量的後背隱隱有些發涼,柳慕珊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咬住了嘴唇,低聲道:“姐姐怎麽不說話?”
“放表妹現在攀上了高枝兒,嫁入了高門大戶,對我們當然愛答不理。”劉嬌忍不住冷笑一聲,扯了扯柳慕珊的胳膊,安慰道:“我們上次過來,她就是這樣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慕珊表妹你也不要太過傷心。這有的人啊……”
故意停頓了一下,劉嬌的臉上顯出幾分厭惡,故意揚聲道:“就是狗眼看人低,一朝爬上了枝頭,就不肯承認自己以前是個麻雀了。”
林放簡直覺得好笑。
這劉嬌和劉黎兩個姐妹,從小也不知道到底被柳慕珊灌了多少迷魂藥。
又或者她們本身並不是被柳慕珊蠱惑,而是心裏的確對原主的出身嫉妒不已,才會一直找原主麻煩不說,對柳慕珊這個林家養女,比對她這個真正的親生表姐妹,不知道要親熱照顧多少。
雖然林放並不稀罕這樣的親近,卻還是忍不住為劉嬌,劉黎兩姐妹的智商感覺到憂心。
柳慕珊的段數多高啊,每次她慫恿她們兩個欺負林放,即使被發現了,被懲罰的永遠是她們兩。
柳慕珊呢?隻需要可憐巴巴的在一旁給兩方都求一求情,一副歲月靜好,於心不忍的模樣,就能收獲一大堆大人的讚美和喜愛。
偏偏這兩個缺心眼的,就是對著柳慕珊感激不已,越發自覺主動的給她當槍使。
林放本以為上次她不給留絲毫情麵,這兩姐妹應該已經吃到了教訓。
沒想到,卻是死性不改,非要跑過來自取其辱。
“不管以前是不是麻雀,嬌表姐有一句話卻始終沒錯。我現在啊……”林放彈了彈手指,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勾了勾唇,冷冷的道:“就是你們高攀不起,也惹不起的鳳凰。嬌表姐能看清這一點,我還是很欣慰的。”
“你!”劉嬌一梗,怒從心起,幾乎想指著林放的鼻子罵一聲“不要臉”。
好在林放上一次的冷嘲熱諷,到底還是讓她們多多少少吃到了教訓,這會兒雖然生氣,她終究沒敢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放表姐。”看到自家姐姐吃了啞巴虧,劉黎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出頭道:“你這樣不太好吧……也太,也太……”
“太怎麽樣?太勢力?太粗俗?”林放似笑非笑,斜睨了一眼。
劉黎攥了攥手指,上一次被林放用言語羞辱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讓她終究不敢再像以前一樣肆無忌憚。
但是那控訴的眼神和其中的理直氣壯,顯然是在讚同林放自己下的定義。
林放渾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反問道:“那又怎麽樣呢?”
不知道是不是跟林禦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兩個人身上的氣質竟然也隱隱有了幾分同化的意思。
林放這會兒單單隻是站在那裏,身上莫名就湧現出了幾分居高臨下的盛氣淩人,看著三個人的眼神,像是在看跳梁小醜的表演。
習慣了劉黎和劉嬌頂在前麵做出頭鳥的柳慕珊,被這樣的眼神刺痛,忍不住捏了捏衣角,出聲道:“姐姐……你就不怕,被林先生看到你這個樣子嗎?沒有男人會喜歡你這樣的……”
惡毒,粗俗,勢利,高傲。
這樣的女人,憑什麽能夠得到那個高高在上,冷漠高貴的男人?
眼前不自覺得湧現出林禦那張冰冷英俊的臉,柳慕珊覺得自己心底裏的毒液,分泌的越發旺盛,幾乎將她整個人都要燒毀。
她根本不配。
林放上下打量了柳慕珊一眼,突然微微的笑了起來。
她的聲音很輕,卻又帶著十足的冷意,傳了出來:“怎麽……他不跟喜歡我這樣的,難道喜歡你嗎?嗯?”
她的眼睛本來就黑白分明,清澈之中透著一股子看破一切的涼。這會兒看柳慕珊的眼神裏帶著審視和了然,似乎將她的齷蹉心思一覽無餘。
在這樣的目光下,柳慕珊幾乎忍不住要尖叫出聲,雞皮疙瘩瞬間出了一身,整個人更是無法抑製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你胡說什麽?!”沒來由的緊張和恐慌,柳慕珊結巴了一下,厲聲道:“你不要血口噴人。”
她沒有察覺,因為她的反應過於激烈,反而有了幾分欲蓋彌彰的意思。
旁邊劉嬌和劉黎的目光,甚至都忍不住帶上了幾分懷疑和詭異。
看到她這副模樣,林放詫異之餘,隱隱覺得有些好笑。
柳慕珊……竟然真的對林禦有想法?
她隻不過是隨口嘲諷一句,倒沒有想到竟然隱隱戳中了重點,險些揭開柳慕珊的一層皮。
不過……隻可惜,林禦並不喜歡楚楚可憐的白蓮花這一款。
“既然沒有,你激動什麽?”林放好笑的雙手抱胸,目光審視的看著明顯不安的柳慕珊,冷哼道:“而且……既然你也知道我已經跟林禦結婚了,就不必叫林先生這麽疏遠了。姐夫不會叫的嗎?”
柳慕珊的臉色一白。
她不想承認,她確實對林禦,有著幾分難以啟齒的奢望。
因為那份曖昧的心思,她甚至一直不願意承認林禦已經跟林放在一起的事實,更別提要叫他一聲姐夫。
甚至她隱隱的,莫名有著一種直覺。
林禦本該是她的。
他本該娶得人,應該是她。
是林放,都是因為林放橫插一腳,才會導致現在的情況。
否則的話,現在跟林禦在一起,享受林禦那獨有的溫柔的人,應該是她!
可是,事實卻是,林放正正大光明的占據了距離林禦最近的位置,將那個耀眼的男人占為己有。
而她,甚至都換不來那個男人的一丁點注意力。
無力的握了握拳頭,察覺到劉黎和劉嬌在旁邊的目光,柳慕珊心下刺痛,卻又隻能死死地咬緊了嘴唇,好一會兒才垂下頭,低聲道:“不……當然不是……我,我隻是還沒有習慣叫姐夫……畢竟以前的姐夫……”
“沒有習慣,就多叫兩聲,早晚都要習慣的。”林放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她的話。
她當然知道柳慕珊後麵要說什麽。
不外乎就要提起她當初嫁給江君的事情。
可是提起來又會怎麽樣呢?
柳慕珊根本不明白,現在根本沒有人還在乎曾經林放到底跟江君有過什麽。
林禦不會在乎,因為他知道,那個人根本不是林放。
林放更加不會在乎。
那是原主自己選擇的生活,是原主的自由。
而且……江君雖然確實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情,但是他最後也已經受到了懲罰。
想到那個原本在三十年後,應該是享譽國內外的著名醫科聖手,在之前離開的時候,那狼狽又頹廢,了無生趣的模樣,林放就算有再多的不滿和憤怒,也都消散了。
他已經很慘了,也已經得到了教訓。
林放並不想在揪著過去不放。
眯了眯眼睛,眼神裏帶著幾分冷意,林放淡淡的道:“至於林禦喜不喜歡我這樣的,不勞你費心。總歸他現在的妻子是我,喜不喜歡也是我們夫妻的私事。”
“姐姐就那麽自信嗎?”柳慕珊抿了抿唇。
她的理智告訴她,現在的林放很不好惹,尤其是剛才,林放似乎已經察覺到她藏在心底裏不能言說的秘密。
這種情況下,為了防止林放口無遮攔的說出更多,她本來應該閉口不言,讓這件事兒早點過去。
可是她不甘心。
為什麽林放可以這樣肆意的活著?她怎麽能夠這樣有恃無恐?
柳慕珊真想把她高傲的麵皮撕下來,讓她露出驚慌失措的模樣,跪在她的腳下求饒,痛哭流涕。
因此即使內心叫囂著忍耐,她還是忍不住露出飽含惡意的一雙眼睛,衝動道:“就算是封-建的古代,結婚了還可以和離。僅僅因為現在是夫妻,姐姐就這樣無所顧忌嗎?”
就不怕林禦看到她這副樣子,忍無可忍的拋棄她嗎?
林放忍不住嗤笑一聲。
所以說啊……有的人就是天生喜歡做白日夢不說,癡心妄想之餘,偏偏想的太多。
管得也太多。
伸出指尖,漫不經心的撫摸了一下麵前迎春的枝條,林放淺淺的笑了起來:“那又怎麽樣呢?”
“就算林禦不喜歡我,難道就會喜歡你嗎?一朵虛偽做作,假裝好心的白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