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我欠你的婚禮,有什麽可謝的。”林禦淡淡的垂下眸子,臉上一派克製冷淡。
但是林放卻眼尖地發現,他的耳根處泛著不容忽視的紅。
他挪開了視線,眼神卻有些悅雀的飄忽。
而聽到他這句話後,一直覺得口幹舌燥、無所適從的林放,奇異地仿佛在那一瞬間就淡定了下來。
抿唇輕輕地笑了笑,林放靠在座椅後背上,眨了眨眼睛,突然好奇道:“那個跟你一起長大的‘秦家丫頭’是誰?”
其實在跟林禦進行剛剛的交談之前,林放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問這個問題。
她確實很好奇,總覺得林鳳陽說道這件事兒的時候,看她的目光太過奇怪,像是含著什麽特殊的意味,讓她情不自禁的滿身警惕。
可是她又怕如果真的要去詢問林禦,林禦會不會覺得她多管閑事,甚至小肚雞腸。
畢竟他們兩個雖然名為夫妻,實際上林放都有些說不清現在兩個人的關係到底到了哪一步。
貿貿然就要去打探他身邊的女伴,怎麽看都有些逾越。
林放怕林禦覺得她是在管束他。
可是,大概真的像是歌詞裏麵說的那樣,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能夠肆意地想說就說,想問就問,也是需要人的寵愛做底氣的。
因此在感覺到了林禦的縱容和寵溺之後,這個讓她糾結的問題,反而變得很容易說出口了。
隻是沒有想到,聽到她這個問題,林禦的臉色卻在那一瞬間變得有些奇怪。
他的食指指尖在膝蓋上輕輕地敲擊了兩下,像是在斟酌著詞句,考慮到底怎麽回答她才好。
他這樣的嚴陣以待,反而讓林放心裏驚疑不定,更加覺得奇怪起來。
有這麽難說清楚嗎?
說不清為什麽,林放在看到他的狀態之後,心情莫名的有些酸楚,甚至好像有一點點的委屈和難過湧了上來。
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負氣道:“如果不方便說的話,就不用告訴我了。”
“沒什麽不方便說的。”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的態度轉變,林禦忙開口解釋道:“就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什麽說起。說起來,你大概也曾經見過這位秦小姐。”
略略頓了頓,林禦才又繼續道:“秦家就是當初在半山別墅舉行聚會的那個秦家,跟我們林家向來是世交。我跟秦家的小姐秦嫣然也就從小就認識了。說是一起長大,其實也並沒有多少接觸。”
尤其是在林禦假裝成啞巴的十年裏,他似乎再也沒有見過秦嫣然。
林放卻覺得有些詭異,略微頓了頓,才斜睨著林禦,故意反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林禦像是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我從小就不怎麽喜歡跟同齡人玩,那位秦小姐又實在是嬌氣和高傲,我並不是很能跟她合得來。”
“隻不過你也知道,圈子裏大家恨不能互相攀上點關係好彼此照應。就算是小時候偶然見過一次,互相通了姓名,也會被家裏長輩說成是一起長大。”
當然也不會有什麽交情,僅僅止於互相之間從小就認識而已。
林放沒有再說話,若有所思地用食指輕輕點了點唇瓣,有些神遊。
然而她的心,卻情不自禁的有些發沉。
林禦在說謊。
雖然沒有什麽實際依據,他說的也坦蕩而又從容,仿佛事實就是這樣。
可是林放莫名就覺得,林禦似乎有什麽信息在瞞著她。
既然他不肯說,她自然也不會過多的追問,心裏卻不知不覺埋下了一根刺。
那個秦嫣然,到底是什麽身份?竟然要讓林禦來為她打掩護?
一時之間,林放竟然有些心事重重,後半截路也都沒有再說話,跟林禦一路回了家。
三天轉瞬即逝。
這天是傳說中的“秦伯父”的生日宴會,林放跟林禦早早起床。
看著坐在床邊,衣衫整潔,全身都透露出禁-欲卻又冷淡氣息的林禦,林放默了默,突然忍不住試探的問道:“秦家的宴會,我也要去嗎?”
林禦聞言卻有些詫異地看她一眼,帶著幾分理所當然地道:“你是我的妻子,難道不應該跟我一同前去?”
“可是……”林放咬了咬嘴唇,指了指自己的輪椅,低聲道:“我這不是受傷了還坐著輪椅嗎?大喜的日子,我這樣去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林禦滿不在乎地的聳了聳肩膀,似乎沒有察覺到絲毫的異樣:“不過是受了傷,有什麽關係?”
看他似乎真的混不在意的模樣,說不清為什麽,林放的心頭略略輕鬆了一些。
不過她還是含著淡淡的笑意,歪了歪頭:“我這樣坐在輪椅上,不會給你丟人吧?”
“別說你又不是真的瘸了。”林禦淡淡的道:“就算你是真的瘸了,又有什麽可丟人的?”
他反問的理直氣壯,像是這樣做再合理不過。
說不清為什麽,林放的心頭微微動了動,莫名的湧上了幾分甜意。
最後還是換了衣服,收拾好之後,帶著禮物跟林禦一起到了秦家。
這一天,秦家門外賓客如織,無數豪車停在外麵的場地上。
林禦自然走到哪裏都是焦點,更何況他還神色從容坦蕩地推著坐在輪椅上麵的林放。
這樣的組合,更是吸引到了足夠的眼球。
林禦卻表現的一如既往,推著林放進門之後,帶她對著迎上來的一個中年男人和妙齡女郎禮貌卻也生疏的點了點頭:“秦伯父,秦小姐。”
秦永昌看著身姿挺拔的林禦,忍不住伸手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你小子,可算是願意出來應酬了。秦伯父都多久沒見到你了?一轉眼,也變成個大小夥子了。”
“是我的不是。”一向不喜歡跟人有直接身體接觸的林禦,卻意外地並沒有避過秦永昌的手掌,反倒淡然道:“之前一直身體有恙,沒能及時拜訪秦伯父。”
“現在好了就好。”秦永昌忍不住點了點頭,像是帶著點後怕:“你是有福的,雖然以前身子弱,但是以後好好養著,一定能健健康康的。”
上流社會的人,真的是每個人都是十足的戲精。
瞧著秦永昌這真摯的模樣,仿佛真的是相信林禦是病了許多年,這才剛剛好起來一般。
嗤。
林放在心底裏忍不住不屑地笑了笑,都是人精兒,相信林禦以前生病的人,隻怕屈指可數。
不管怎麽說,眼前這位一看就很精明的“秦伯父”,也不應當在那些人之列。
林禦懶得配合他演戲,卻又不好拆台,隻能冷淡的應聲。
秦永昌卻絲毫不在乎他的淡漠,反倒親親熱熱地拉過站在他身後半步處的女孩子,笑道:“阿禦你也很少再見到嫣然了吧?我還記得你小時候還總吵著要娶嫣然做媳婦呢!一轉眼啊,曾經的小蘿卜丁們,都長大嘍。”
聽他這麽說,林放的心頭一跳,忍不住有些遲疑。
她真的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還是事實就是如此。
她怎麽覺得,秦永昌這句話話裏的意思,反倒像是要撮合林禦和秦嫣然呢?
不至於吧?
秦家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算不說林禦和林放之間的事情,因為種種原因鬧得沸沸揚揚,單單說他們結婚的事情,林放不相信秦永昌不知道。
可是當著她這個做妻子的麵兒,秦永昌就說出這樣的話……
一個在商海中沉浮這麽多年,堅守著秦家這樣一個大家族的秦永昌,顯然不會是一個說話不經過大腦的直腸子。
那麽隻能說,他真的是故意說出這種話。
可是……她還沒死呢!
她這個林禦明媒正娶、法律承認的正牌夫人就坐在旁邊,秦永昌就這麽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林放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她的肩膀上卻落下了一片溫熱。
林禦的指尖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肩頭,阻止了她要說的話,聲音卻也不自覺得冷了幾分:“都是小孩子的玩笑,當不得真。對了,還沒給秦伯父介紹,這位是我的妻子,林放。”
林放勉強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秦永昌這才露出有幾分愕然驚訝的神情,笑道:“哎喲,這人年紀大了,眼神都不好使了。竟然還沒有看到世侄媳婦也在。抱歉,抱歉。”
林放當然不能在人家的宴會上,指責既是長輩,又是主人家的不是。
可是她的心裏卻忍不住有幾分憋悶。
雖然她瘦了很多,卻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更遑論是坐在輪椅上被林禦推進來的。
說沒看到,騙誰呢?
連找個合適的借口都不願意費心,顯然是十足的敷衍了。
秦永昌這樣的態度,顯然是並沒有將她放在眼裏,更加不將她的態度放在眼裏。
察覺到她的怒氣,林禦垂在身邊的手悄悄地握住她的指尖,溫熱的食指輕輕地在她的掌心裏動了動,仿佛是安撫。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他們兩個人的動作,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秦嫣然突然露出一個嬌俏的笑意,衝著秦永昌皺了皺鼻子:“爸,你跟林三哥聊著唄~我帶三少夫人去轉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