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珊的臉色徹底的白了下去。
林放！
這個蠢貨，竟然敢羞辱她到這種地步！
從來都是丟人現眼，讓林家抬不起頭的人，竟然敢質問她怎麽學的規矩。
柳慕珊氣的心口發疼，幾乎失去理智。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夠在這麽多人的注視下失去儀態，隻能用哀求可憐的目光去看一旁的溫景湛。
仿佛受了不少的欺負。
溫景湛果然在這樣的目光下有一瞬間的遲疑，又是憐惜又是不滿的，出聲指責道：“慕珊也是為了你好。林放，你怎麽能這麽說自己的妹妹？”
他已經習慣了林放對他言聽計從的模樣，甚至覺得她就該是卑微的匍匐在他的身前，敬他像是神祇一般。
從很多年前開始，林放就是他最虔誠的信徒，不論他的態度多麽的惡劣，在她麵前露出怎麽樣的一麵，她都滿心狂熱的追逐著他，愛慕著他。
跟著他的腳步，像是飛蛾撲火、誇父逐日，即使明知道前路不複，很可能就是身殞道消，她也應當義無反顧。
所以溫景湛責問的太過順口，甚至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居高臨下。
他早就已經忽略了，又或者是根本不想承認，現在的林放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她了。
聽到這話，林放眉目間含著冷意，扭過頭來，對著溫景湛突然綻開一個笑容。
本來莫名有幾分忐忑的溫景湛，在看到這個笑容之後，心裏似乎安定了幾分，甚至還挺直了身子，補足了一句：“林放，作為一個女孩子，你應該溫柔善良一點。慕珊隻是好心，你又何必說的這麽難聽呢？”
“是嗎？”林放笑的越發的明顯，一雙紅唇裏麵吐出的字眼卻冰冷如刀：“幹君何事？”
溫景湛一愣，整個人都呆愣在原地，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林放麵對他的時候，從來都不該是這樣子的。
她應該卑微的像是聽到了神的旨意，不折不扣的去執行。
而不是滿臉譏誚和冰冷，帶著不屑地問他關他什麽事兒。
沒等溫景湛多想，林放已經毫不留情地一句一句扒開他的優越：“溫先生也說了她是我妹妹，就算我覺得這麽個糟心丟人的玩意兒上不得台麵，那也是我林家的家事，溫先生不覺得自己手伸得太長了嗎？”
“我不管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係，更不管以後你們兩個是什麽關係。”冷冷的挑起嘴角，林放眼中的鄙夷幾乎已經溢出來：“溫先生還沒上我林家的門呢，就不要管得這麽寬。手伸過了界，小心被我一刀剁下來。”
“還有你。”炮轟完溫景湛，林放又轉頭看向維持嬌弱小白蓮人設的柳慕珊：“我不求你一個我媽養著玩的玩意兒能有什麽修養，別在外麵丟我林家的臉。我不是你的姐姐，我也不稀罕你這麽個妹妹。我是獨生女，我爸可沒給我造出你這個糟心的東西。”
“你愛怎麽著那是你的事兒，別端著一張受了欺負的小白花模樣往我身邊湊。我不是被屎糊了眼的男人，沒空憐惜你這朵迎風流淚的小水仙。有跟我裝模作樣的功夫，去好好對著你那些勾勾搭搭的好哥哥們使。”
說到最後一句話，還不忘用眼神夾了一下旁邊的溫景湛，暗示的意味簡直不能更明顯。
場中有低低的笑聲傳來。
柳慕珊不需要抬頭，就可以預想到那些站在不遠處，圍觀了一切的人，看她的眼神是怎麽樣的詭異和八卦。
她憤恨的握緊了拳頭，有氣沒有地方撒。
林放才是林家的正牌小姐，就算柳慕珊再怎麽在外麵以林家小姐自居，怎麽擺出上流社會的派頭和高傲，在林放的不屑下，全都土崩瓦解。
她苦心孤詣營造的一切，都被她三言兩語毀掉。
甚至她連一句重話都不能反駁，否則的話也不過是側麵印證了，林放說她營造的柔弱無辜的模樣真的是假的。
林放才是林家的掌上明珠，就算柳慕珊在外麵怎麽宣揚自己的地位，她說她是林家一條狗，一個玩意兒，其他人也隻會選擇信林放。
僅僅就是因為那一丁點的血緣關係！
上天何其的不公，有的人天生就能含著金湯匙出生，幾句話就能輕輕巧巧地毀掉了她所有的努力。
可是她呢？她辛辛苦苦往上爬，溫柔小意地迎合著劉穎，從來沒有一天做過真正的自己。
卻還是像是螻蟻一樣，隻能被她欺負。
劇組裏麵人多眼雜，看不上柳慕珊的卻不是一個兩個。
有的是人不被她楚楚可憐、努力上進的富家小姐人設感動。
要說努力，整個劇組裏麵有幾個人不努力？大家不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成名，拚了命的在學習演技，隻盼著能入陸導的眼，一飛衝天？
怎麽偏偏她演技不行還占了個女三的名額，稍稍做做樣子，幾晚上沒睡好看了看劇本就得被寬容了？
到了拍戲的時候知道看劇本了，那開拍之前都去幹什麽了？
偏偏劇組裏，像是溫景湛這類人還都哄著她，真覺得她是可憐柔弱的林黛玉，恨不能捧在掌心裏。
拍戲衣服稍微單薄些，都要熱水、熱茶、厚衣服、取暖器、熱水袋全部備上。
演技不及人，派頭倒是不小。
不過是個假千金，排場鋪的倒是大。
真正的林家大小姐進劇組，沒像是她這樣浩浩蕩蕩的帶著一群人。
平常這樣也就算了，整日裏目下無塵的清高模樣，跟別人說句話就髒了她的嘴似的。
眼巴巴往溫景湛跟陸導身邊湊的時候，反倒是沒見她擺擺譜。
真是叫人沒眼看。
果然是越缺少什麽，就越是要炫耀什麽。
這會兒見到柳慕珊被林放幾句話扒了皮，隻能垂著頭裝要哭不哭的模樣，不少人都覺得心裏痛快極了。
對著林放好感升高的同時，故意的笑得大聲一些。
柳慕珊不是最好麵子嘛？他們就讓她知道，她今天麵子裏子都丟了個徹徹底底。
果然柳慕珊臉色漲紅，紅紅的眼圈裏淚水要掉不掉的。
“得了吧，收收你的眼淚吧。”林放實在是不耐煩看她這個模樣，惡心巴拉的。
不忍直視地扭過頭，她趕蒼蠅似的揮手：“都說眼淚值錢，就你這動不動兩句話都能擠兩滴淚的模樣……嘖嘖，要是大家都這樣，隻怕早就通貨膨脹，錢不值錢了。”
哄笑聲更大了一些。
這個林大小姐真是不一般的牙尖嘴利，損人損得別出心裁。
柳慕珊一怔，這會兒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不改哭，僵硬的站在原地，心裏幾乎將林放恨死。
她隻能小小聲的垂下頭，佯裝受氣包的模樣：“姐姐說的都對……我，我不該惹姐姐煩……”
她這招以退為進，果然又惹得不少年輕男人可憐她，雖然礙於林放投資人的身份不敢說什麽，目光裏卻明顯帶著不滿。
但是林放在乎嗎？
當然不在乎。
她不但不在乎這些人的眼神，更加不會被柳慕珊的模樣蠱惑。
“既然知道讓我煩了，就趕緊滾。”林放幹脆利落地截斷她的話，冷冷的道：“杵在我麵前到底是在這兒礙眼還是找罵呢？腦子有病一邊撒去，別跟我前麵晃悠。”
她的時間寶貴，還想多跟林梓舟聊一聊，親近一些，沒空分散注意力給這些腦袋有坑的智障們。
這樣想，林放幹脆想要直接拐走林梓舟，扭頭對他禮貌一笑：“抱歉讓林先生看笑話了。不如我們借一步說話？免得被這些閑雜人等打攪。”
變臉之快，隻怕就是國粹川劇也要拍馬莫及。
她對林梓舟和對溫景湛、柳慕珊真的是完全迥異的態度。
對待溫景湛和柳慕珊的時候，隻差天上沒下刀子，給這兩位戳幾個血窟窿才能夠讓她解氣。
可是對待林梓舟的時候……如沐春風，大概形容的就是這種表情吧？
眾人紛紛咂舌，對新投資人對於林梓舟的看重表示驚歎的同時，也忍不住暗暗地羨慕。
投資人這種態度，隻怕林梓舟以後在劇組裏麵的地位，真的是水漲船高。
他本身就演技出眾，雖然是個沒什麽以往作品的小人物，被陸導提拔到男三的位置上，其他人仍舊是不得不服氣。
而且不同於溫景湛的高傲和柳慕珊的矯揉造作，他是真的平和有禮，體貼紳士，讓人無法不心生好感。
這樣的林梓舟，就算是一步登天，眾人也不過是羨慕他厚積薄發，實至名歸。
況且林放表現出來的態度太過坦蕩，言辭犀利而又大氣，即使有柳慕珊引導在先，卻依舊沒有多少人想歪。
林梓舟一直旁觀著這一切，在林放伶牙俐齒地教訓兩個人的時候，他非但不覺得她過於刻薄，反而覺得這樣很好。
這會兒聽到林放的話，他微微頷首一笑，從容道：“好。”
兩個人並肩轉身，準備去另外一邊多聊幾句。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了很久的溫景湛終於開口了，他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啞，仿佛隱忍著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