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他要怎麽做,但是他既然這麽說了,那麽她就相信他們不會在老宅住多久。
林家老宅很大,也很豪華,可是卻讓人窒息和不自在。
雖然能夠忍受,林放卻並不喜歡。
能出去住,她當然是高興的。
聽著她的動靜,林禦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那一刻他的心裏突然湧出幾分衝動,想將她從被子裏拉出來,告訴她這樣睡容易呼吸不暢,對身體不好。
可是……關他什麽事?
她愛怎麽睡怎麽睡,他管那麽多幹嘛?
僵了好一會兒,他側耳聽著她漸漸變得平緩的呼吸,忍不住伸出手,在黑夜裏,一點一點的,緩慢的拽著被麵,輕輕地往下拉了拉。
直到她的呼吸清晰而又有規律的在耳邊響起,他才悄悄地鬆了一口氣,額尖上似乎隱隱帶著點汗意。
習慣了黑夜的眼睛,輕輕地描繪了她在被子下麵隆起的輪廓,男人閉上了眸子,意外的有些安心。
嘴唇無聲的動了動,林禦沉下心,就在她彌漫的檸檬清香中睡了過去。
晚安。
因為之前的鍛煉,林放這一覺睡得格外的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帶著點迷茫,朦朧地按了按腦袋下的枕頭。
溫溫熱熱的,彈性十足……好像還有著幹淨氣爽的氣息……
“睡醒了就快點滾起來。”林禦的聲音裏帶著冰冷和嫌棄,在頭頂響了起來:“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重?!還是你想靠著體重來變相的謀殺親夫?”
林放驀地睜大眼睛,猛地彈坐起來。
好了,這些那丁點的睡意已經完全驅散,她整個人都被嚇得清醒了起來。
人都有趨熱性,昨晚她在不自不覺之中,幾乎將自己整個縮進了林禦的懷裏,腦袋更是毫不客氣地枕著他的胳膊,窩在他的胸膛前睡了一整夜。
更關鍵的是……林禦的上身……什麽都沒有穿……
她昨晚給他擦完身體以後並沒有給他穿睡衣……
林放的臉色爆紅,一時竟然聲音哽住,說不出話來。
更讓她吃驚的還在後麵。
林禦竟然撐著身體,動作緩慢,卻一點一點的,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道坐了起來!
林放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男人慢條斯理地拿過放在床頭的衣服,慢慢穿了起來,抖著手指幾乎有點口吃:“你……你……你你你你……”
“你什麽你。”冷冷的丟過一個眼刀子,林禦漠然道:“我之前隻是躺了太久又沒吃什麽東西沒有力氣。難道還真的要靠你擦一輩子身體?”
就算是身體徹底被毀了,也不至於做個廢人。
昨天晚上那種窘迫尷尬的情況,一次就夠了。
林放有些恍然。
也對……他隻是身體虛弱,免疫力下降,壞了底子,又不是徹底癱了。
基本的自理能力,還是有一些的。
大概因為還是沒有多少力氣,林禦的動作很慢,卻從容而又優雅,像是故意按下了慢動作的畫麵,賞心悅目。
隻是在像套背心和褲子時候有大動作,他總要在做完之後喘息一會兒,才能繼續下去。
甚至穿褲子時候,第一次抬腿失敗,又嚐試了兩次才成功。
林放的鼻尖微微發酸,卻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沒有去幹涉他的動作。
她能看出來他還有幾分勉強,但是他那麽驕傲的人,肯定不願意永遠像是個廢物一樣,連穿衣這樣的小事都要依靠別人。
所以他才會在稍稍恢複之後,就迫不及待的自己嚐試。
她隻能默默地呆在一邊,緊緊地盯著,防止他一個不慎摔倒。
等到林禦終於穿戴整齊,他的額頭上略略出了一層薄汗,眼神卻依舊冷厲,睨了她一眼:“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把口水擦擦。”
儼然是笑她花癡。
林放沒放在心上,反倒是兩眼放光,驚喜地看著他:“你要不要試試能不能站起來?走走路什麽的?”
她總是希望他能更好一點的。
林禦頓了頓。
原本他並沒有想讓恢複進度這麽迅速,可是看著她期待的目光,他竟然有些難以拒絕……
徘徊不過是一瞬間,男人很快做出決定。
他伸手,艱難卻又努力地撐住旁邊的牆麵,一點一點地抬起身子。
林放赤腳下了地,緊張的看著他的動作,忍不住張開手虛虛的放在他的後背,準備在他沒有力氣的時候第一時間接住他。
而林禦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動作,全身心地用在調整自己用力的姿勢,一點點的靠著雙手和腰部用力,緩緩地,一點一點的站了起來。
他,他真的站了起來了!
不,不隻是站起來。
他甚至還扶著牆,緩慢的走了幾步,而後才抬起頭,看向她。
他的額頭布滿了汗水,臉色蒼白,喘息有些急促。
林放驚喜地捂住嘴,眼睛裏一瞬間布滿了驚喜的眼淚,紅著眼眶努力不讓淚水掉下來。
原本看到林禦醒來之後的樣子,她已經有了最壞的準備。
現在看到他竟然有了這樣的氣色,她幾乎忍不住要喜極而泣。
冷漠的男人在接觸到她那滿含喜悅淚光的雙眼時,微微楞了一下。將身體的重量大多數支撐在牆上,男人仿佛不屑地牽了牽嘴角:“你該不是以為我要癱瘓一輩子吧?”
看著他略帶危險的眼神,林放哪敢說出真實的想法,忙含著笑去推了輪椅過去:“怎麽可能!”
說完,還是扶著明顯已經力竭的男人在輪椅上坐下。
“沒有最好。”林禦食指敲了敲輪椅的扶手,涼涼的帶著嫌棄:“少用你那豬腦子胡思亂想。本來就蠢,想得多就更蠢了。”
“全天下就你最聰明。”林放懶得跟他爭辯,撇撇嘴塞給他一杯溫水:“你先喝杯水,我去換衣服。”
等兩個人都洗漱好之後,林放才推著林禦下了樓用早飯。
昨天是因為林放第一晚在林家老宅住,才會有林鳳陽和林書、林懷兩兄弟等他們回來開飯的待遇。
平日裏雖然住在一起,除了特殊的日期之外,林家的幾個人男人卻並不總是一起用餐。
這樣也好,省的每頓飯都吃的食不下咽,容易得腸胃炎。
林放暗暗地想,陪著林禦吃了一個清淨的早飯,等到唐元過來之後,她才起身出門。
接下來的日子,倒也風平浪靜。
林書和林懷兩兄弟雖然說是住在老宅,夜不歸宿卻也是常態。
林鳳陽忙於公司的事務,就算是晚飯也不總是回家吃。
整個林家老宅裏,一整天反倒是林禦跟林放兩夫妻呆的最久。
林禦的身體,已經足以自己穿衣洗澡,隻是站起來略略走個十來步就氣喘籲籲,沒有多少力氣。
就算是這樣,林放也覺得分外的滿意。
他想去哪兒,她都可以推他去。但是他能夠自己解決生理問題,確確實實避免了不少尷尬的情況。
而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平台期很快過去,林放的體重開始緩慢卻又有規律的繼續下降。
甚至林放這段時間詭異的運氣也沒有再找麻煩,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漸漸地向更好的方向發展。
半個月後。
因為學習的速度非常的快,林放今天被跆拳道老師提前放了回來。
她回了林家老宅,卻並沒有在屋子裏麵找到林禦,問過傭人之後,才知道他被唐元推著去花房散心。
可是等到林放找到花房的時候,卻看到讓她幾乎氣炸的一幕!
花房有專門的花匠照顧,各種花朵花團錦簇,違反了季節規律,開的格外的漂亮。
林禦的輪椅就在一片玫瑰叢旁,身邊站了幾個看起來流裏流氣的青年,唐元卻不知所蹤。
因為醫生特別囑咐過,林禦現在的身體受不得寒,所以林放平日裏麵都非常的注意。
水一定要是入口微微有一點點燙的溫度,飯菜更是要熱騰騰的,一點點寒性的食物都不許他入口。每天晚上更是要用熱水給他泡腳驅驅寒氣。
出門的時候,更是要嚴陣以待,裹得厚厚實實不說,還要在腿上蓋一條厚厚的毛毯,務必不讓他吹到一丁點寒風。
經過她的千叮萬囑,即使林禦不同意,唐元每次推林禦出門也不敢有絲毫的違背,老老實實地把他武裝好才敢出門。
而現在,那條她專門為他準備的厚實的毛毯,正被一個染著黃毛,明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青年握在手裏,嬉笑著揮來揮去:“三堂弟,不是亮哥說你。咱們大男人火力旺,怎麽能跟個娘們似的,出門包成個粽子?”
“就是,一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禦堂哥你怎麽不啞巴了反倒變成個娘炮啦?”
另外幾個也哄笑著應和。
林禦趁著臉,透出幾分冷厲,沉沉的道:“把毯子放下。”
在他嗜血的目光下,那個自稱“亮哥”的黃毛忍不住噤聲,打了個哆嗦後退一步。
可是很快的,他就從林禦的目光中回神,繼而惱羞成怒。
不過是個廢人罷了!
當初是個啞巴的時候,還身強體壯,雖然不能說話,拳頭卻硬的厲害,讓他們不敢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