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貴嬉皮笑臉，這是他一貫的形式作風，每次老太太生氣的時候就是來這一招百事百靈。
“媽，你老咋生氣了？可不能生氣發火，女人常發火老的快，如果你老實在是生氣，就打兒子一頓。”
聲音帶著中年人磁性，婉轉小意，然並卵，老太太現在看誰都覺得可惡，心裏的怒氣猶如欲要爆發的火山。
目露凶光似要擇人而噬，抓起麵前的魚頭豆腐湯朝著李三貴扔了過去。
“大的小的全都給老娘滾，有多遠滾多遠。”
聲音穿透力之強，讓元宵小寶寶有點兒不適應，小胖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沒有害怕，一丁點兒都沒有，圓溜溜的眼珠子咕嚕嚕的亂轉，這就是貓舅舅說的霸氣外露嗎？
還別說此時此刻的曾外婆，真的好厲害，元宵小寶寶覺得曾外婆高大了些許，霸氣外露的時候還能增高，這個可以學習。
雖然自己比小豆子高些胖些，但元宵小寶寶對自己現在這個五短身材還是不滿意，至少要比爸爸高才行，這樣才不會被他隨隨便便提起來扔來扔去。
寶寶也是要麵子的。
老太太這一吼三家人沒有一個不膽寒的，要知道老人這幾十年來從來沒有發這麽大的火，而且做什麽事情都是向著他們的。
今天卻這麽氣憤，是真的生氣了。
李二貴三兄弟卻不後悔，這是他們商量好的，也是他們來這裏的目的，不會因為老娘的怒火而改變。
“媽，那我們走了啊！你保重身體。”
一手一個，李三貴拽著兩個兒子就走，珠瑪忙跟了上去。
李四貴想上前說什麽，卻開不了口，都說自己是孝順兒子，他現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讓老母親如此傷心枉為人子。
腰上的軟肉又被擰了一下，李四貴臉上的表情很精彩，忠孝兩全，對母親的孝與對妻子的忠他選擇了妻子，選擇了他的小家。
也必須這麽選擇，隻要過了這道坎，他可以再把老母親接到自己家裏來孝順，這些都是可以彌補的。
老太太看著心愛的小兒子越過玄關而去，刷的一下，眼淚就流了出來。
現在就剩下李二貴兩口子，兩口子心裏都不好受，陳秀英狠狠的踹了丈夫一腳，這臭男人拉他偏不走。
現在好了，留在這裏尷尬了。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要是第1個走，哪有那麽多事兒。
李二貴臉上扭曲，強忍著痛意上前，嘴巴張了又張，不知道怎麽開口，他真的不擅長哄人，也不會說話。
“媽，你不哭了行不行？要不我跟娃兒媽，不分出去，還跟大嫂一起幹。”
老太太眼中劃過一絲亮光，那點子念想被老爺子掐滅了。
“老頭子既然說了酒廠分家，那就是分家，沒有改變的可能，與其等老頭子死了之後，你們兄弟打個你死我活，現在就斷的一幹二淨。”
老爺子覺得幾個兒子都是愚不可及的，以為分了就好過了，說不定老大媳婦求之不得。
建廠初期，還指望著兄弟幾個一起齊心辦事兒，現在的酒廠早就不是以前的了，出現了家族企業的弊端，老大媳婦也許早就砍掉枝枝蔓蔓了。
老爺子接著道：“趕緊走趕緊走，別在這裏礙眼，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沒有回頭路，既然已經做了，那就一路走到黑吧。”
從懷裏抽出手絹抹了一把眼淚，老太太也擺手。
“媽知道你們是孝順的，有那個心就行了，走吧走吧，讓媽靜一靜。”
李嫣卻不願意走，怎麽拉都不走。
“爺爺，我想留下來陪陪二姐，我已經好久沒有跟二姐一起玩兒了，讓我留下來好不好嘛？我會聽話的，絕對不會惹你跟婆生氣。”
李嫣無視母親的死亡視線，幾步就挪到了李華身後，態度很明確，就是不走了。
老人對兒子孫子們很失望，對孫女們老人是很寬容的。
“留下來就留下來吧！寒假作業做了沒有，如果作業沒有完成，必須完成了才來玩。”
這是答應了的節奏，李嫣欣喜不已，伸出小腦袋狂點頭。
“爺爺，我已經都做好了。”
老人點了點頭。
“老二，老二家的，帶著你們兒子走吧！小嫣就在我這裏玩幾天再回去。”
女兒能留下來，這是好事兒。
李二貴雖然笨了些，但這點小心思他還是有的，哪可能不答應。
交代了女兒一些話，夫妻兩個領著兒子出了門。
團圓飯就這樣草草的收場，老爺子去了書房，周誌國同誌本想去開解一下老人，想一想又覺得自己不合適，最後還是李華去了。
當然老太太這邊也不能少了人，周政跟著老太太一起收拾碗筷，順便開解老人。
書房漆黑一片，李華視力很好，一眼就找到了老爺子。
手伸出去想開燈，想了一想，又收了回去，李華想爺爺這個時候並不想直麵她。
老人在幹什麽呢？
神實繞了一個彎，蒼老的麵頰嚴肅的不行，雙眼卻已模糊。
心莫名一痛，毫無預兆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戾氣。
李華坐到了書房的大靠椅上，動靜不小，其實老爺子在她開門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有人了，不確定要進來的人是誰而已。
進屋時的步伐，還有熟悉的氣息讓她確定了來人的身份。
老人張了張口，好一會才發出聲音，嘴唇幹澀聲音沙啞。
“乖孫，烏漆抹黑的，進屋的時候幹啥不開燈？這要把膝蓋磕到了怎麽辦？你這娃兒越大越不讓爺爺省心。”
沒有回答老爺子的話，反而把問題重新丟了回去。
“爺爺，你怎麽不開燈呢？難不成你老人家比孫女我的眼神還要好？”
老爺子眨了一眨眼，又重新背過身去，小心翼翼的抹了抹眼角的眼淚。
“爺爺老胳膊老腿的了，皮子跟骨頭都硬，撞一下哪會撞傷，爺爺永遠都不會受傷的。”
就如同他的心一樣，永遠都不會被傷到，剛才為什麽要流淚？怎麽可能是因為傷心，老爺子覺得剛才肯定是沙子進了眼睛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