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天飛雪的日子裏,聖誕節如期而至。
喧囂的街道上,一片人聲鼎沸,店麵上張貼著喜慶的聖誕元素,街道的兩邊是排開的聖誕樹。
寧馨兒穿得一身厚實的羽絨服,裹著厚厚的圍巾,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拿著手機和程諾通電話。
“程諾哥哥,是找我有什麽事麽?”她手裏捧著熱騰騰的奶茶,笑得眉眼彎彎,嗓音很清亮,洋溢著喜悅。
程諾坐在柔軟的沙發裏,一手捏著高腳杯,一手拿著手機,對著手機前攝像頭挑眉,“寧馨兒妹妹,聖誕節,我就不能關心關心你?嗯?”
寧馨兒精致的小臉被寒風凍得紅彤彤,路上燦燦的燈光映在她的眼底,折射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芒,高興地說,“能能能,隻是……隻是程諾哥哥突如其來的關心,我有點承受不住。”
她打趣地說。
程諾一臉嚴肅地哼一聲,“什麽叫突如其來,哥哥我可是幫你擋了不少的禍,你這小沒良心的,專做過河拆橋的勾當。”
寧馨兒尷尬地嘻嘻笑兩聲,打馬虎地說,“好漢不提當年勇,往事如煙,咱們就讓一起都隨風而去吧。”
雪花落在她的頭頂,長卷睫毛都凝著點點雪,笑起來的模樣,仿佛可以融掉一整個冬季的雪。
程諾忽而有點百感交集,問寧馨兒在國外的情況怎麽樣。
寧馨兒像是被打了雞血,天花亂墜地說個不停,“程諾哥哥,這裏的天氣好惡劣呀,一會兒晴空萬裏,一會兒狂風暴雨,變臉比翻書快。”
“這邊的食物特別難吃,麵包風味全是硬邦邦的,我上個月網購了一個菜譜,已經在開始學做菜了……以前總不願意好好吃飯,現在瘋狂地想念家鄉的風味了。”她的小臉微垮著,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怎麽,盛謙又壓榨你,不給你在請一個會做國內風味的廚子?”程諾皺眉,一副慷慨正義的模樣,開口保證,“這樣吧,哥哥我私人給你讚助,給你請一個全能廚師,每天給你換著菜品,還可以合理地搭配,營養均衡,你覺得可好?”
“謝程諾哥哥恩典!”寧馨兒乖乖地對著手機屏幕上的程諾磕頭,然後擺手拒絕他的好意,“至於廚師嘛,我就不需要了,我這一次出國是體驗生活來的,要什麽都一帆風順,那一輩子也成長不了。”
“嘻嘻。”她笑得有點可愛,嘴角彎彎的,“我得多下廚,要是以後沒學成經濟學,那……那我就回家開一個小飯店,親自下廚。”
“哎喲~”程諾看著她朝氣蓬勃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調侃,“我們的小公主這是脫胎換骨了呢。以前總是躲我們身後哭鼻子的,現在真的是女大十八變。”
寧馨兒的笑容微僵,忽而變得有點凝重,小聲地說,“哥哥們又不能保護我一輩子,我有自己的路,總要自己走的。”
曾經的她天真地以為,林瀚哥哥會一輩子都擋在她的身前,她真的單純。
“怎麽就不能了。”程諾不高興地哼,“哥哥們就隻有一個看著長大的妹妹,那必須得保護一輩子的。”
寧馨兒站在冰天雪地之間,寒風迎麵撲過來,如鋒利的刀將臉割得生痛,漫天的飛雪簌簌落下,街上熱鬧又喧囂。
可熱鬧是別人的,她的內心一片孤寂。
“程諾哥哥,別鬧了。”寧馨兒莞爾,小聲地分析,“你們未來會有家庭,會有要一直保護的親人,我們……我很感謝在成長的過程中,有哥哥們的保護,可是……”
寒風吹紅了她的眼眶,她的嗓音在蕭瑟的寒風中似乎有點發顫,卻佯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可是,我長大了,不需要被保護了。”
程諾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寧馨兒,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言語之間的單薄與無力感,原本一個天真單純的小姑娘,一個人勇敢地在荊棘叢中披荊斬棘。
那一頭,忽而有人叫寧馨兒。
不一會兒,有一個帥氣爽朗的外國男生出現在鏡頭裏,他一身英倫風的大衣,個子很高,無官深邃精致,輪廓比例勻稱完美,一手抱著鮮花,一手撐著傘。
是一個外國的大男孩,明朗秀氣,渾身上下都洋溢著陽光的氣息。
“馨兒,那邊的舞會要開始了,我們去跳舞。”那大男孩愜意的嗓音從手機裏傳過來。
程諾的麵色變得發沉,抬眼看向了站在窗口處的林瀚。
林瀚一身嚴謹的黑西裝,背對著程諾,讓人看不清情緒,他的指間夾著燃燒的香煙,煙灰在簌簌地落下來,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一道長長的影子落在地板上,拉出了無盡的落寞。
廚房裏傭人在忙碌著準備晚餐,忽而隻聽得‘砰’一聲,瓷器被摔破了,一陣手忙腳亂的響動過後,又恢複成了凝固的死寂。
“好呀,我初來乍到,沒有參加過你們的舞會,要是出了醜,你們可不能笑我呀。”寧馨兒有點嬌地說。
那大男孩滿足地將花塞到寧馨兒地懷裏,她的小臉上掛著甜美的笑,低頭嗅一下花香,說謝謝。
“程諾哥哥,我們要開始舞會了,我不跟你說啦。”寧馨兒乖巧地作出拜拜的手勢,還禮禮貌貌地說,“祝程諾哥哥聖誕節快樂~”
程諾頷首,點了點頭,回一句,“聖誕快樂,小公主。”
掛了微信通話,不一會兒程諾就收到了寧馨兒發過來的合照,是她和那陽光大男孩的照片,她的懷裏抱著鮮花,頭微微地側著,輕貼在男孩的肩頭上,那男孩摟著她的肩。
兩人對著鏡頭笑得很甜美,舉止很親密。
程諾倒了一杯酒,有點沉重地往林瀚走過去,將酒杯遞到他的跟前,“喝點兒?”
林瀚沒有接,像是一個雕塑一樣站在原地,像是被抽幹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程諾重重地拍一下林瀚的肩頭,安慰著,“至少你知道,小公主現在很開心。”
林瀚看著漫天的飄雪打在玻璃窗上,忽而暴躁地將窗戶打開,任由寒風卷著雪花吹進來,一隻花瓶被吹倒了,落在地上時發出巨響,碎了一地。
程諾兩步上前,將窗戶拉上,“林瀚,瘋了吧?”
林瀚的眼眶發紅,一動不動地看著程諾,削薄的唇忍不住發顫,“……她不需要我了。”
程諾的心底湧上一抹苦澀,舉起手中的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借著酒意,伸出手指用力地戳著林瀚的肩頭,“林瀚,你特麽醒醒,你要結婚了,她怎麽需要你。”
“她選擇離開就已經非常明確了。”他輕輕地淬一口,“這僅是開始,以後她一樣會結婚,會別人組建家庭,會開花結果……”
“砰”一聲響,林瀚猝不及防一拳打在程諾的臉上,程諾重重地撞到身後的櫃子上。
“我不準。”林瀚歇斯底裏地喊著,“你閉嘴!”
腦袋一陣短暫的眩暈過後,程諾化身為淩厲的猛獸,拎起拳頭,往林瀚的臉上砸過去。
兩人平日最是要體麵要紳士的富家公子哥沒有形象地扭打在一起。
程諾一拳揮過去,“林瀚,你特麽就不是個男人,你憑什麽不準,小公主的事情,輪得到你管嗎,你也不拿塊鏡子掂量一下自己幾分幾兩?”
林瀚被揍了一拳,伸手反扣住程諾,將他壓在地毯上,眼角紅得可怕,“我就是不準,我看著長大的小公主,我不準她和別人一起。”
“林瀚,你特麽就是一個瘋子,有種……有種你別結婚!”程諾低聲的怒吼,“你結了婚,那小公主什麽位置,若是你們真在一起,她一輩子是見不得人的第三者!”
他的話像一道驚雷,狠狠地砸到林瀚的腦門上,他失去了反抗的動力,像一塊木頭躺在地毯上,雙眼無神地凝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
水晶吊燈是寧馨兒親自挑的,她一個排球砸壞了燈,於是特意挑了亮晶晶的燈說是賠罪,可刷的卻是林瀚的卡。
“阿諾。”林瀚忽而開口,“我……別人來愛她,我總是不放心。”
程諾冷靜了下來,內心百感交集,輕輕地拍一下林瀚的手臂,“阿瀚,如果天明不可違,那……”
安慰的話,他說不出來了。
“如果是你,你怎麽辦?”林瀚有點無奈地問。
“忠義兩難全。”程諾閉上眼,低聲地喃,“阿瀚,不是你的錯。”
那一頭,傭人來報,緊張兮兮地說,“先生,淩家打來電話,說淩小姐不舒服,希望先去過去陪陪她呢。”
林瀚不為所動,過了十分鍾,他才緩緩地爬起來,“好。”
另一頭,寧馨兒站在大雪紛飛的街道上,給臨時找來的演員付款,鞠著躬,“謝謝兄弟的幫忙。”
打傘、送花,外加合照,一次付清。
聖誕節,她一個人過,冷冷清清的,寒風再大也沒有心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