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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幾日,傅詠兮心中突然奇怪起來:“那個鄂家倒也轉性得快,這就不提起了。”
正在盤賬的宋玉芳手上數著鈔票,一疊算好,便笑了一下,道:“你還盼著他們找上來不成?”
傅詠兮搖著頭解釋起來:“就是不想他們找上來,所以我才轉著念頭呢,別是憋著什麽壞吧?”
宋玉芳不由打了個寒噤,隨即又感到這種想法未免庸人自擾:“別擔心,我現在都是坐櫃台了,出去的機會少。每天也就上下班這一點路,大概不至於出什麽事吧。”
“呸呸呸,這種話可說不得了,好的不靈壞的靈。”傅詠兮急得站到她跟前,非要她往地上吐了唾沫才算完。
“正好你們都在。”沈蘭一路過來道,“我想請你們看看,婦女儲蓄開辦三周年的紀念品方案,用哪一個比較好?”
隻聽身後有人喚道:“沈科長,有您的電話。”
沈蘭扭過半邊臉,答道:“你問問是哪裏打來的,我一會兒得空了再回吧。”
“那邊說是金庫的蔣主任。“
沈蘭一聽,當即掛下臉來:“金庫的事耽誤不得,我這就去聽。”
“蔣主任?”傅詠兮從不知道有這號人物,眼裏充滿了疑惑。
宋玉芳搖頭笑笑:“一個掛空職的。大概呀,派下什麽案頭工作了,這常年不進銀行大門的能怎麽完成呢,還不是想盡辦法找人捉刀嘛。”
傅詠兮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譏誚道:“哼,這些人呐,柿子盡挑軟的捏。想是指揮不動那群大爺,就來找咱們這些小丫鬟了。”
而匆匆回到辦公室的沈蘭,拎起聽筒便質問起來:“你怎麽回事兒?!又把電話打來辦公室,我說過多少次了,別影響我的工作好嗎?”
蔣孟叟不急不緩地說道:“你就考慮考慮吧。”
沈蘭憤怒地晃著手指,搶先一步攤牌:“別以為我在銀行裏都是擺樣子,什麽都不學的。這筆公債打的是什麽算盤,我一看便知。利用國內政治形勢一片混亂的局麵,與地方軍閥互相串通,靠虛假情報來炒公債。地方小民隻顧眼前的個人利益就罷了,一個中央zheng府的要員,也參與到這種騙局裏去,對於國家未來持投機態度,都不會覺得羞愧嗎?你要靠他往上爬是你的事,我能做的隻是幫助你找到他的軟肋,其餘的恕不奉陪!”
蔣孟叟悠閑地繞著電話線,把腳架在了桌上:“你不肯幹,別人就要攬過去幹了。”
“那就讓喪良心的人坐上一條船,我倒要看看,你們最後是怎樣一個結局!”沈蘭氣鼓鼓地說完,就將聽筒摔了出去。
黃昏時,何舜清趕到醫院住院部,從口袋裏拿出一疊錢,交給了崔萬華:“這裏有一些錢,請個護士專門看管她吧。無論如何,班還得上的。找工作不容易,你要是被銀行給辭了,還怎樣照顧病人呢?”
“您幫忙找了這麽一家醫院,我已經很感激了……”崔萬華伸了伸手,定眼看那疊鈔票數額不小,又不敢立即接過。
玉仙兒從旁一閃,趕緊接過來揣好,對崔萬華道:“別讓了,人命關天的大事體,你就別替病人客氣了。”
“是啊。”何舜清點了一下頭,轉過眼望著玉仙兒,言語間頗為埋怨,“你也是,怎麽早不說她身上是打傷的呢,要不隱瞞病因或許早也好了呢。”
玉仙兒無奈地苦笑一下,便想找個時機與何舜清單獨談談:“時候不早了,我送送何少爺吧。”
崔萬華心裏惦記小桂香的病,並不認真聽他們交談,眼睛一直盯在病床上。
出了住院大樓,玉仙兒沒有道別,而是拉住何舜清在樓下小花園裏轉了轉,因就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仔仔細細地說了。等她把其中的各種不得已都說盡了時,天色已然全暗了。
何舜清今天似乎是有什麽事,雖然一直耐心地聽完了,但是期間走了幾次神,望著手表似乎在計算著時間。
玉仙兒想著,恐怕不便再耽誤他了,於是開門見山道:“你看,能不能替小桂香贖了身呢。否則,病好了又怎樣,早晚也有回來的一天。她成了這樣,非但接不了客,還要花姆媽的錢養病,現在的身價應該不高。”
這點錢在何舜清看來不至於完全不放在心上,但也確實不造成很大的負擔,況且現在把小桂香贖出來並不像從前那樣無處安置,崔萬華是個很好歸宿,他也樂得做這個好人,便滿口答應:“可以,我到時候問一聲李阿姐,想來也未必會有多大的難處。”
雖然很容易就談妥了,可玉仙兒並不覺得輕鬆多少,手指不安地繞著帕子,連連搖著頭:“早知道就早一點找到你了。不過……”這一轉折恐怕話更長了,得從出生起那天起,慢慢地哭起來,所以玉仙兒及時地止住了話頭。
“那麽……”何舜清舉著手表望了一眼,略一點頭,“我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是我們耽誤你太久了,你趕緊去吧。”
不等玉仙兒的話音落下,何舜清就消失得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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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一路從醫院飛馳到陶然亭,緊趕慢趕何舜清還是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十分鍾,繞著湖邊走了整整三圈也沒碰見宋玉芳。
這時候還不到九點,除了沒等到人先走之外,還有加班這一種可能。於是,何舜清又驅車趕到銀行,隻見大堂僅剩了四五盞過道的燈還亮著光。
何舜清心頭一沉,焦急地問門房道:“都下班了?”
“孫老還在呢。”門房站起來笑了一下。
“哦,我不找他。”何舜清喃喃自語地轉身離開。
門房難得見他和孫阜堂分開行動,不由多嘴問了一句:“何秘書今天不上班呀?”
何舜清回頭微微一笑:“現在不是下班了嘛。”
門房搔著額頭笑答:“我的意思,你不是每天都加班嘛。”
何舜清沒有心情繼續聊下去,沉吟著一路跑回了車裏:“難道她是回家了?隻差了十分鍾……”
這麽晚了,又是自己失約在先,還是去宋玉芳家裏問一問比較放心。
想罷,他發動了車子將油門一直踩到底。
宋家的大門緊緊管著,扣了好一陣銅環,才有人提著燈出來問道:“誰呀?”王嬸謹慎地推開一道縫,探出半個腦袋來一望,這才放下戒心,“哦,我認得你,是我們家小姐的老板。”
何舜清怕打擾別人休息,也怕引起驚慌,因此問得很小聲:“那個……你家小姐回來嗎?”
習慣了宋玉芳總是加班的王嬸,很從容地回答道:“該回來了,可能過會兒就到家了,您進裏邊等吧。”
這個答案卻讓何舜清背脊發涼,連連擺手後退道:“不了不了,我就是路過而已。”
王嬸也不好堅留,望著他跑出胡同,就關上了門。
何舜清再次返回陶然亭,這一次找得更加仔細了,尤其往沒有路燈的暗處也探了探。樹影下幽會的男女不知被他撞破了幾對,偏偏就是見不到一個落單的身影。直覺告訴他,事情似乎有些危險了。
想了不過片刻,何舜清隻好貿然趕到傅詠兮家中,對她說出前因後果:“肯定出了問題,這麽晚了還不回家,公園裏又不見人影。”
傅詠兮低頭思忖了一會兒,急切地向他確認道:“你都找遍了嗎?從銀行到陶然亭可不近啊,你還不守時,沒準兒在哪個角落裏生悶氣呢。”
何舜清抬高了手腕,另一隻手不住地指著表盤晃著:“我確實是被事耽擱了,不過也隻晚了十分鍾而已。”
這趟冒昧來訪,給傅詠兮的腦袋裏畫上了許多問號。她雖然知道宋玉芳與何舜清偶爾會打打交道,可都是工作上的事,今天的約會顯然是為了私事,這一層的交涉,宋玉芳可從來沒有透露過。她一時很氣好友不對她交心,一時又擔心好友出事。不由審視了一下眼前的罪魁禍首,見何舜清的汗淌了滿臉,喉結突突地直跳,胸口也劇烈地起伏著,看來是趕了不少路的樣子。開口時,話卻也不難聽,隻是微微嗔了兩句:“哪兒那麽多而已,小玉不能拿我們這樣的人來比的,她很少叫車,都是靠兩條腿走路的。你想啊,你一個有車的,還不如人家走個把鍾頭的人守時,誰心裏能樂意啊!”
“那我……”何舜清再次舉高了手腕,他猛然覺得自己的手表似乎是出現了重大問題,指針走得飛快。而時間消逝得越快,便意味著情況越不妙,他必須要立刻馬上找到人才好,“這大晚上的,無論是賭氣還是真有事,我們總不能就這樣等著。我看這麽辦吧,你尋個借口去她家裏等著,我再去陶然亭附近找找。”
傅詠兮點了點頭,越過桌子隨手取下一根自來水筆,欲往何舜清手心裏寫些什麽,口中還交代道:“她家隔壁有印刷廠,你記著號頭,到時候打這個電話通消息吧。”
可是,滲滿冷汗的手心根本沒法留下墨跡。情急之下,何舜清拉了拉衣袖,請她寫在了衣服上。
隨後,兩人便匆匆分頭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