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皇後忽地起身,震怒道:“楊戕,你既然已有家室,為何還敢打起公主的主意,莫非你還膽敢讓公主做你的小妾麽?”
楊戕連忙道:“罪臣不敢。但家中親事乃是自小便定下的,微臣無論如何也不能做背信負義之事。”
皇後麵色稍微緩和,坐了下去,說道:“原來是尚未過門,那也不算是已經娶妻。既然如此,本宮也並非不是通情達理之人,念在你對本宮也算是有救命之恩,那麽你就將先前定的親事退掉,或者收為偏房,待迎娶了公主之後,再將她娶過門,如此,也就算不得什麽忘恩負義了。”
甄善公主這刻在一旁一言不發,顯然她心中已經隱隱不安了。楊戕的脾性她已經摸得清楚,知道他絕對不是一個容易屈服的人。
果然,楊戕仍然堅持道:“微臣不過是一介莽夫,怎麽配得上金枝玉葉的公主,還是請皇後娘娘收回成命吧。”
“想不到你楊戕竟然是如此冥頑不靈之人!”
皇後已是怒不可揭,說道:“你竟然敢拒婚,莫非你想讓天下之人取笑本宮母女倆麽?既然你如此不識抬舉,那就休怪本宮無情了……”
“母後!——”
甄善公主忽地跪倒在地,說道:“請母後饒了楊將軍的罪。若是母後要治他罪的話,就請母後將我一並治罪吧。”
皇後的手指頭狠狠地握著鳳椅,怒道:“但楊戕此舉,已經讓我們母女淪為了天下人的笑柄,若不將他治罪的話,難消本宮心頭之氣。”
甄善公主哭泣道:“事已至此,縱然殺了他又如何,此事若要怪誰,就怪女兒自認不凡,才會自取其辱。算了,母後您就放過他吧,否則的話,女兒也就不打算活下去了。”
“真是冤孽啊!”
皇後在椅子扶手上狠命一拍,“楊戕你退下去吧,莫要再讓本宮看見你了。”
楊戕知道此刻已經無法再說什麽,行禮告退而去。
直到出了皇宮,楊戕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雖然僥幸逃了出來,但是現在得罪了皇後,加之在京城幾乎是無所依靠,看來隻怕這禁軍統領的位置也坐不了幾天了。不過,事到如今,功名繁華也都成了鏡花水月,頂多日後就常年在邊關隨同庸王一起殺外寇罷了。
不過,楊戕心中卻無法坦然。對於甄善公主,楊戕心中實是有所愧疚,且不說公主一直暗中相助於他,而且在先前那當口,竟然還舍身保全於他。想到他自己對甄善公主的絕情,心中實在是苦悶。
楊戕望天空上看了一看,長歎了一口氣,往他的將軍府而去。
楊戕隻想回到府中好好安靜一下,然後想想日後的路該如何走,雖然前途似乎已經暗淡,但是楊戕卻並不後悔,並且心中終於有了解脫的感覺。
從海戰僥幸脫難,然後被改造成一個野獸軀體,楊戕覺得自己一直在變。但是,並非全是因為體內的獸性在影響他,而是周圍的這些人。自私、狡詐、惡毒、貪婪、凶殘……,這些就是楊戕所見的世界,讓他感到無比的厭倦。若是這次被降職甚至罷官,或者反而是一種解脫,整日地與這些渾濁之徒爭鬥,實在是讓楊戕覺得無奈又無聊。
“看來我們楊家的人,的確隻是適宜在沙場中生存。”
楊戕自言自語地說道。從每一次從沙場上凱旋歸來,隨著官位的升遷,他就不自覺地讓官場上的這些渾濁的東西所同化,迫使著他自己去適應這些勾心鬥角、明爭暗鬥的生活。楊戕不止一次地曾經想徹底改變這個渾濁的世道,然而他卻隻是這其中的一員,並非是世間的神,所以隻能選擇隨波逐流。
正當楊戕鬱鬱之際,卻見庸王向書房走了過來。
庸王的足音自然不能瞞過楊戕。楊戕心道:“想不到消息傳得真快,庸王居然這麽快就知道了。”
“二弟,你怎麽能當麵拒絕皇後的賜婚呢?”
庸王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數落楊戕,“大哥先前不是就提醒過你嗎,千萬不要得罪皇妹。現在倒好,天下間英雄都為之思暮的公主要嫁與你,你卻如此地直言拒婚。你可曾想過,你不僅將皇妹開罪了,更得罪了皇後,日後你的前途,隻怕是毀於一你今日這一失了。”
楊戕若不經意地說道:“大哥,此事既然已經過了,卻還提他做甚。至多日後兄弟我隨你去邊關鎮守罷了,反正這官場,也不適合我這樣的人呆在其中。”
庸王急道:“二弟你莫非忘記了你先前參軍的目的了麽?你要恢複楊門昔日的榮耀,可是你卻始終執著於兒女私情,如此因小失大,貪戀**,豈能是男子漢所為?幸好,我見皇妹仍未對你死心,隻要你現在反悔的話,她必定會與你和好的。”
“反複無常,我楊戕豈能是那樣的人。”
楊戕道,“我楊門的榮耀早已經煙消雲散,即使我能官至封王封侯又如何?這樣渾濁的朝廷之中,我仍然毫無榮耀可言,有的隻是同流合汙罷了。”
庸王急得在屋中不停地踱著腳,勸說道:“二弟你今日怎地如此衝動,大哥不是跟你說過了麽,日後我若能執掌大局,就必定整治這天下民政,定然還一個清平盛世與天下生民。如今,二弟你這可是小不忍而亂大謀那。”
楊戕平靜地說道:“大哥的心思,兄弟總是能猜想到一二的。以大哥的雄才偉略,想必是不會滿足於區區的中原之地吧?什麽清平盛世,想必也不是你所關心的。你所關心的,或者是你的地能有多廣闊吧?”
庸王不禁一怔,想不到楊戕竟然毫不顧及地講出這些話來。
過了一會,庸王才接著道:“既然二弟你執意如此,那我去做一些安排,免得你為其他人所乘,被他人所陷害。”
楊戕淡淡地說道:“那就有勞大哥了。”
經過剛才的那一句,楊戕總算看清楚了,庸王的野心實在是不小,他決計不會滿足於做個安穩的皇帝,周圍的那些外族的土地、礦產、牛羊,庸王都想將之納入他的掌控下。或者,他之所以如此為楊戕的前途著想,也都是為了他增加他日後奪帝位的籌碼。
庸王見楊戕今日神色異常,知道不適宜再勸說什麽,便囑咐了幾句就告辭了。
楊戕看著庸王的背影,歎道:“想不到忽然之間,全都看得這麽清楚了。兄弟情誼,怎比得江山與天下,隻怪我楊戕先前想得太過簡單了。總以為自己能改變這世道,卻反讓這世道改變了。”
一時間,楊戕心灰意冷,也懶得去理會日後的變故了。他覺得,頂多日後也不過就落過罷官的下場了,況且日後若是朝廷有難,或者皇上自然又會再起用他的,他們楊家的人,原本就應該奮戰沙場而非是在朝做官。
楊戕想了一陣,心中大致也就有了計較,暗道:“也罷,過得幾日,就去請辭一段時日,早日回鄉於李真完婚。至於回京城以後,皇上若要降我的官或者貶為平民,那也就由得他去了。”
剛想通此節,卻見桓齊又不期而至。
楊戕迎上前道:“桓兄,你這麽快也得到消息了麽?看來這宮中的事情,那是無法保密的啊。”
桓齊滿臉的擔憂,卻又感激地說道:“楊兄,難得你如此顧念兄弟之情,竟然敢在皇後麵前拒婚,做兄弟的真不知該如何感激你了。”
楊戕笑道:“桓兄你又不是不知,我家中本已定下親事,怎麽能再娶公主呢?”
桓齊道:“甄善公主芳名滿天下,哪個男人不想成為這駙馬爺。難得公主垂青於楊兄,又有皇後做主,誰知道楊兄既然還能義氣當先,拒絕這門婚事。無論如何,我桓齊對楊兄佩服得實在是無體投地。不過——”
桓齊語氣微微一頓,說道:“不過如今你得罪了皇後,隻怕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我桓齊雖然對公主一心不二,但是公主既然垂青於楊兄,還是請楊兄三思,若是要跟公主和好的話,桓齊願意為楊兄去做說客。畢竟,楊兄雖然高義,但是總得為日後的前程著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