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楊戕虎吼一聲,奮力睜開了眼睛。
昏迷之中,他夢將自己變成了一頭狂暴的凶獸,六親不認、噬殺成性,不容於世間,被世人追殺,最後隻能潛伏山林,與野獸為伍。
“幸好這隻是一個夢!”
楊戕噓歎一聲,發現自己正躺在軟和的床上,周身都纏滿了包紮的布條。雖然是酷暑之季,但是這間清幽的廂房中卻依然清涼如春,看來多半有冰窖之類的東西降溫。楊戕心知,此必定是庸王之意,似李延廷這等人,決計不會對下屬如此關心照顧的。
屋中馨香陣陣,原來竟然是有人以名貴檀香為自己驅除蚊蟲。然而,除了這香味怡人的檀香,卻還有一抹幽幽的清香,若隱若無,若非楊戕鼻子大異常人,隻怕也難以察覺。
那是女兒家的天生幽香,但是楊戕卻懵然不識,隻是暗自覺得好聞,便忍不住使勁嗅了嗅。
這時候,一陣零碎的腳步聲從門外屋簷下的地板上走了過來,越來越近。那必定是一雙異常纖美的小足,踏著舞蹈一般的節奏,在木板上敲打出清脆、悅耳的足樂之聲。
“吱呀~”
門被人輕輕地推了開。映入楊戕眼簾的,是一個白衣勝雪的身影和一張美得無暇的溫柔臉龐,柔弱而惹人憐惜。
“將軍,你終於醒了。”
那女子將手中的銅盆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從中擰起了一張毛巾,就來為楊戕揩拭臉龐。
楊戕從來沒有被人服侍過,何況是這般一個絕色女子,一驚之下,竟然忍不住把頭往後仰了仰,奈何他全身都纏滿了布條,終究沒有躲開。那女子見楊戕竟然躲閃,嫣然一笑,潔白如玉的手指按著毛巾拂過了楊戕的臉龐。
一股冰涼的感覺從臉上傳了過來,原來盆中盛的竟然是冰水,楊戕被冰涼的水一激,腦子也就清晰得多了。
“姑娘,在下楊戕,乃是一個粗人。怎麽敢勞你侍侯,姑娘不要折殺我了。”楊戕見那姑娘又在擰毛巾,連忙說道。
“能侍侯將軍,是我舒茹的福氣。現在整個蕪城之中,誰人不知道將軍乃是神仙轉世,神勇無雙。”舒茹輕笑著,移步來到楊戕床前,又要為他輕輕地擦拭。
楊戕終究非是好魚色之徒,連忙往床裏麵避讓。
“將軍可真是正人君子哩。”
舒茹笑道,如同綻開的鮮花,聲音更是甜美得如同蜜糖一般,“不過將軍你現在渾身都不能動彈,也隻能讓小女子代勞了,更何況,將軍你昏迷的這三天,一直都是舒茹侍侯你,為你換藥包紮的。”
“什麽……”
楊戕大驚,心想照她所說,豈不是自己的全身都讓她給瞧了個夠。如此男女授受不親,自己豈不是要對她負責了,但是在家中等候自己衣錦還鄉的李真呢,自己如何去麵對她呢?
想到此處,楊戕冷汗漱漱而下。
但是就在楊戕懊惱之際,舒茹卻已經又一次為他擦拭了臉龐。
“將軍還有所不知,庸王殿下已經將小女子賜給了將軍,讓我照顧將軍的起居。”舒茹輕聲細語,如同雙燕呢喃,但是說到此處,臉上卻忍不住升起了一抹紅暈,柔情似水地看著眼前這個神話一般的男子。
“不,舒姑娘。姑娘的美意在下無福消受,在下一介武夫,實在配不上姑娘這般天仙般的人物。”
楊戕急急地說道,不敢正視舒茹那似煙若水的眼睛。
“難道是小女子服侍不周到嗎?將軍,我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您打罵便是,但是千萬不要趕我走啊。”淚水從舒茹的眼中翻湧而出,一如帶雨犁花,無人不憐。
楊戕更急了,連忙道:“姑娘你別哭啊,容我仔細為你解釋,這並非是你不好。……”
於是舒茹止住了哭聲,聽楊戕講述了他跟李真那平凡真摯的約定。並且,楊戕還信誓旦旦,非李真不娶。
舒茹用手絹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哽咽道:“將軍,你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真男人,更難得的是如此有情有義,舒茹能侍侯你真是我的福氣。不過,舒茹想請求將軍一件事情,請將軍無論如何都不要趕我走。”
說著,舒茹竟然忽地跪在了楊戕麵前。
悍不畏死的楊戕竟然首次感到手足無措,他慌忙說道:“舒姑娘,你不要這樣,我這麽一個粗人,哪裏能受得你這樣的佳人來服侍呢?”
說著,楊戕又欲起身,奈何全身受布條所束,終究是動彈不得。
舒茹泣聲道:“將軍有所不知,若是舒茹不能服侍將軍的話,或者就會被處死,或者就會被遣送回李大人那裏。到時候就會再次淪落為舞妓,或被送為其他官紳,甚至淪為娼妓……將軍,你難道如此狠心讓舒茹赴入火坑嗎?”
雖然不知舒茹話中究竟有幾分真假,但是楊戕終究是沒有對抗女人的經驗,很快就服輸道:“舒姑娘你快起來吧,楊戕又沒有說要趕你走,你這是……何苦來著?”
舒茹立即破涕為笑,起身福禮道:“舒茹謝過將軍,隻要能服侍在將軍左右,就算為奴為婢,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楊戕呼出一口氣,歎道:“哎,在下自認陷陣交鋒,怡然不懼,但是在姑娘麵前,卻不得不服輸了。隻要姑娘以禮相待,在下定然不會棄姑娘於不顧的。對了,在下覺得姑娘甚為眼熟,似曾相識,莫非先前見過姑娘?”
“小女子正是前日表演歌舞的舞姬。後被李大人送於庸王殿下,而殿下對將軍甚為看重,是以又將小女子轉送了將軍。”
舒茹輕聲說道,“請將軍放心,舒茹絕不會主動有越禮之舉的。”
楊戕心道:“原來她所言非虛,既然是由庸王轉贈於自己,若是自己還將其送還的話,必然就會折了庸王的麵子,那時候庸王盛怒之下,隻怕真有可能將其貶為娼妓。”想到此處,楊戕不由得歎道:“此果真是紅顏薄命啊。姑娘放心,隻要在下還在一日,必定保得姑娘周全。”
舒茹知道楊戕乃是真性情之人,必定是言出必行,而且以他的功夫和目前的聲望,再加上庸王的看重,自己以後總算也有了有個大靠山了,再不用擔心淪落風塵了。於是,舒茹再行禮道:“舒茹謝謝將軍眷顧之恩。”
楊戕讓舒茹坐在側旁,切如正題道:“這兩日戰事如何?”
提到戰場,舒茹立即眉飛色舞,激動道:“將軍昏迷這三日,都是相安無事。嗬,現在城中將士及百姓,都說將軍乃是戰神轉世,所向披靡,所以那些蠻子都已經望風而逃了。而且,聽說三日前的一戰,將軍你以一人之力,力抗蠻夷的十萬大軍,並且斬殺敵軍多達萬人,如此聲威,那些蠻夷如何還敢前來送死呢。”
楊戕愕然道:“十萬?當日蠻夷士兵最多不過至七八萬吧,哪裏來十萬之眾。而且以在下看來,所殺之敵人,亦不過千數而已。道聽途說,疏不可信啊。”
不過令楊戕隱隱感覺到不安的地方,就是為何這些蠻夷忽然停止了進攻了呢?上趟他們雖然損失了不少,但是並非是致命的損失,而且自己養病在床,他們的探子竟然沒有探聽到消息?
這似乎太不合理了。
要知道蠻夷軍隊必須拿下蕪城,並以此城作為根據地,然後方才可能有橫掃中原的機會。那麽他們無論如何都應該在朝廷援軍到來之前,先一步奪下此城,否則一切都是空想而已。但是為何卻絲毫不見他們動靜呢?
“對了,朝廷的援軍是否到達?”楊戕又補充了一句。
“援軍?”
舒茹驚疑道,“不曾聽說啊。”
“壞了!趕緊帶我去找庸王。”楊戕心中猛然覺得事有蹊蹺,形勢似乎並非如自己所想一般順暢。
舒茹見楊戕神色凝重,但她終究是一個姑娘,一時間也失了主張,急道:“將軍別急,你現在這樣子,如何能下地呢?”
“此事關係本城軍民的生死存亡,延緩不得啊。”楊戕急道,就要掙紮著起來。
“庸王殿下今日去了軍營,並不在將軍府中,隻是囑咐我好生照顧將軍啊。”
舒茹急急地說道,看著楊戕焦急如焚,接著道:“舒茹這就去找人通報庸王,將軍莫要動氣上身。”
說罷,舒茹快移蓮步往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