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當晨曦之光從地平麵乍起之時,平原上響起了蠻夷催戰的號角。
鐵甲錚錚,戰馬嘶鳴。
攻城之戰終於拉開序幕。令人感到不安的是蠻夷軍隊經過昨日的敗仗,數量上竟然有增無減,不下十萬之數,顯然他們對於中原神州已經窺覷久也,如今不過是蓄勢以發。並且,從蠻夷軍隊的兵種來看,決計不是一個種族所有,看來這些蠻夷種族之間早有協議,定要將中原神州瓜分殆盡。
楊戕一身黑鐵重甲,立於城牆之顛,冷冷地俯瞰著被蠻夷軍隊占據的平原。
手中的玄鐵槍“疾戰”在晨光中閃爍著令人發寒的凶光,將楊戕那堅毅的麵龐映襯得更加英武不凡。
這一刻,他終於成了真正的將軍,戰場就在他的麵前,而身邊就是三萬的守城大軍。
庸王依然是一身火紅的戰袍,連同楊戕在內的十大副將立於其旁。庸王掃視著平原上緩緩推進的蠻夷軍隊,淡然地說道:“諸位將軍有何退敵妙計?”
“蠻夷軍隊三倍於我,除了死守,別無他法。”
程均沉聲說道,“隻要我們能等到援軍到來,就算勝利了。”
“隻是這麽死守下去,我們玄甲軍必定損失慘重。”說話之人是庸王部下唯一的女將燕菲菲,使一對鴛鴦刀。她說的話一句說中要害,這次朝廷不派別人專門派庸王軍隊鎮守此處,正要借機削弱庸王的兵力。
庸王不為所動,平靜地說道:“楊戕,昨夜你徹夜未眠,想必思索出什麽退敵辦法了吧?”
楊戕暗呼厲害,想不到自己昨夜徹夜思索的事情竟然都落在了庸王的眼中,看來庸王此人的的確確是深知用兵、用將之道。於是,楊戕道:“目下蠻夷軍隊在數量上遠勝於我方,並且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所以,他們先前的進攻必定如同暴風驟雨,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借城防死守,消磨掉他們的銳氣。等他們銳氣失盡,退兵之後,就輪到他們動手了。”
“好。”
庸王讚道,立即會意:“隻要能死守此城,讓他們今日退卻。今天晚上,我就親率玄甲軍,殺入他們的大營!”
以蠻夷軍隊的狂妄,絕不會猜到中原軍隊竟然還敢主動出擊,所以隻要眾人能撐過白天,戰事就必然會有轉機。
眾將不再言語,目光緊鎖住下麵的戰場。
“嗚!~”
號角之聲再起。蠻夷軍隊厚重的兵器、鐵甲撞擊之聲響徹平原。
“轟!~”
一塊巨石從敵方陣營中拋投而至,足有萬斤之重。
守城將士無不變色,誰曾想到這些蠻夷竟然能製造出比中原軍隊更優異的投石器呢?
巨石帶著呼嘯之聲不斷翻滾著奔襲而來,在地麵上劃出一道陰冷的長長的黑影。
城上將士若被這巨石壓中,必定會被撞擊成一團肉泥。饒是以庸王處變不驚的定力,也讓這萬斤巨石的聲勢給嚇了一跳。
七丈,六丈,五丈……
那巨石很快就到了城牆五丈之內,眼看就要砸在城牆之上。
忽地,一道黑影從牆頭躍出,恍若鬼魅。
楊戕手中的疾戰長槍電射而出,一陣“劈裏啪啦”地爆響中,玄鐵長槍與巨石撞擊出無數的火光,在人們無法置信的眼光中,那塊巨石竟然改變了方向,猛地往地麵墜落,“轟~”地一聲,砸落在城牆腳下,帶起漫天的塵土。
蠻夷軍隊的投石器能扔出萬斤巨石已經讓中原兵士駭然不已了,但是楊戕竟然能以血肉之軀揮槍擊落這轟然而至的巨石,就更令人刮目相看了,一時間,城牆之上歡聲雷動,士氣猛然高漲。
庸王笑著看了看楊戕,忽然心中湧起了一種奇異的想法,讓他似乎撥開了擋在他前路的層層迷霧,看到了今後的方向。
“楊戕,本王定會把你這個‘戰神’留在身邊,不惜一切代價。隻要有你的鐵槍,再加上我無敵天下的玄甲軍,何愁大事不成?”
庸王躊躇滿誌,眼前的戰場頓時變得渺小起來,因為今後還會有更激烈的戰鬥等著他。
漫天的巨石在紅日下拖著黑沉沉的長影呼嘯而來。
蠻夷大軍緩緩推進,以一萬長矛兵為先鋒,避免中原騎兵再次突襲,然後是三萬的劍士,攜帶攻城器,是為攻城中堅力量,再後麵的就是近兩萬的長弓士兵,其拋射而出的長箭,足夠洞穿普通士兵的甲胄。在後麵就是一萬的騎兵,隨時準備增援。
由於兩軍距離尚遠,中原軍隊的投石器在射程上還有所不及,隻得眼睜睜地看著黑壓壓的敵人向城牆推進。蠻夷軍隊的將領看來並不傻,竟想出利用巨石轟炸,再配合強大陣勢推進來摧毀中原士兵的士氣,不過他們卻不曾想到,城牆之上竟然會有如此一個“怪物”。
每一番巨石轟炸,石頭都在十多塊左右,乍眼看去,有如起伏的小山巒一般。然而楊戕一人一槍,淵立嶽峙於城頭,竟能每每在間不容發之間將這些巨石一一拍落在地,輕鬆得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
然而形勢卻並非如表麵這般容易,楊戕雖然身負萬斤神力,然而終究是血肉之軀,若非有正宗的道家心法調理氣息,隻怕接不下幾十塊石頭,就要當場出醜了,畢竟這投石器扔過來的石頭,少說也在千斤之上。
庸王看著躥動於城牆和石頭之間的楊戕,對身邊的幾個副將笑道:“諸位以為楊將軍如何?”
“楊兄弟神勇蓋世,有若在世楚霸王!”
程均佩服道,“如此人物,當世僅有。”
羅青亦讚道:“楊大哥真乃神人,竟能以血肉之軀抵擋千斤重力,要不是親眼所見,隻怕無人敢信。”
其他幾將雖然與楊戕並無深交,但是都是忠貞之士,素來敬服真正的英雄,這刻見楊戕如此勇猛無匹,也是心下駭然,稱讚不已。
庸王心道,若能得此大將,何愁天下不平?但大丈夫立於世間,豈能誌在中原九州而已。
“嗚!~”
敵方號角之聲再起。
一片喊殺之聲中,蠻夷軍隊終於發起了衝鋒,漫天的塵土彌漫而起,向著蕪城席卷而來。
“擊鼓!投石器進攻!”
庸王冷靜地下達著命令,鎮定自若地指揮著守城的士兵,身後的紅色戰袍隨風而起,將血腥味延伸到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很快,蠻夷軍隊最具威力的長弓手就衝入了他們的射程之中,開始結陣對城牆上拋射出一陣接一陣的箭雨。
庸王看見蜂擁而至的蠻夷士兵,一聲令下,城牆上蓄勢待發的弓箭手立即在護牆後猛烈地對著城下密密麻麻地敵人射去。
這時候,不需要瞄準,也不需要判斷,隻需要狠命地拉開弓,把手中的箭射出去就行,隻要射出去,就一定能命中敵人。
不畏死亡的蠻夷士兵終於借助各種攻城器具衝上了牆頭,舉起長劍跟守誠的中原士兵戰在了一起。
劈、砍。
幾乎每個人都做著同樣的動作,眼睛中閃現著同樣的凶光。死亡的恐懼迅速在每一個人的心中滋生起來,隻有用敵人的飛濺的鮮血和手中的刀劍破入對方身體的痛快興奮之感,才能抵禦死亡帶來的恐懼,將死亡轉移到別人的身上。
誰都不想死。
所以隻能在對手的刀劍落在自己身上以前,搶先砍下敵人的頭顱或者刺穿對手的心髒。
所有的人都殺紅了眼,在浴血的戰場中,血腥之氣衝天而起,就連冉冉升起的紅日也為之黯然失色。楊戕起初還能暫時壓抑住心中的那股莫名的興奮——那是野獸的原始凶性,但是觸目所見的血腥卻讓他逐漸失去了理智,他似乎聽見了自己身體深處的呐喊——
殺!
殺,楊戕手中長槍一挑,已經將一個蠻夷士兵挑在了槍尖,厚重的甲胄絲毫不能阻止玄鐵槍尖的破入。然後一陣烏黑的亮光閃過,那蠻夷士兵突地化作一灘血肉往同伴激射而去。那幾個蠻夷士兵甚至連呼叫都來不及,就在楊戕的槍下化成了一團支離破碎的血肉。
楊戕的心中閃過最後一絲警覺,他忽地從城牆上縱身而下,投入到那黑壓壓一片的敵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