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空朦朧一片,這仙境一般的小島上,竟然下起了夏日難得的小雨。
透過窗戶,天地之間,灰蒙蒙一片,海天之間,再沒有明顯界限,有如淡墨輕影的山水畫卷。
而楊戕,卻終於要離開這裏了。
此間雖然美麗,卻終究不屬於他的,這裏的一切,也並非是他所向往的生活。
“楊戕,一路珍重。”秦小官輕聲說道,顯得有點傷感,似乎又想起了當日他孤零零地離開師傅所在的山穀的情形。
楊戕恭敬地行禮道:“先生的大恩,楊戕大概隻能來生再報了!先生和眾位夫人都請保重,楊戕告辭了!”
楊戕本是幹脆之人,告辭之後,便要立即出門離開。
“楊戕,你等一等。”
秦小官說道,拍了拍身邊的那隻鳳凰,“這隻烏鴉早就不想在島上呆了,它跟你一樣,一心想成為真正的百鳥之王,既然這樣,就讓它跟著你一起去吧。”
楊戕實在不知道這隻大鳥有什麽用,但是又不好拒絕秦小官的好意,隻得應道:“好,先生放心,我會照看好它的。”
鳳凰大搖大擺地走到楊戕身旁,不滿地叫道:“小子,你不要小看了我,我可是能聽懂百鳥的語言。”
秦小官笑道:“楊戕,若是這烏鴉不聽話的話,你就將它變回原來的烏鴉樣子吧!”
聽秦小官如此說,鳳凰連忙噤聲,忿忿地用翅膀扇開了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保重!”
楊戕抱拳施禮,也跟著走了出去,踏上了朝廷、江湖的紛爭之路。
他不知道,自己今後究竟有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到這裏,這裏的一切,好象都是一個美麗的夢境,玄妙而虛幻。
※※※
楊戕將放在沙灘上的小船拖進了水中,然後躍了上去,扯起風帆,航入了茫茫的大海之中。
這小船不過是數十根木頭紮和而成的筏子,似乎並不堅固,速度也相當有限,不過楊戕一點也不擔心這些。現在的他,比之以前,在力量上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所以,他的信心也因此而變得異常的強大,即使這個筏子被風浪掀翻,有也仍然有信心回到岸上去。
鳳凰高傲地站立在船帆上麵,仿佛自己才是這艘船的主人,而楊戕,不過是它的船夫而已。
“鳳凰,你怎麽不飛呢?”楊戕委實不明白,這隻鳥為何總是這麽懶呢。
鳳凰尖聲道:“有船坐,何必要浪費自己的體力呢?”
楊戕笑道:“你這麽奸詐,究竟還是不是鳥,簡直跟猴子一樣精。”
鳳凰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不屑道:“猴子算什麽,島上的猴子還不都讓我給整怕了。楊小子,你以後打算做什麽?”
楊戕笑道:“自然是回返戰場,殺賊滅寇,建功立業。”
“殺賊滅寇,建功立業。”
鳳凰笑道,“這倒是挺有意思的,幹脆我幫你去殺賊吧,在那個鳥島上呆了百多年,實在是太悶了,真不知道那個‘老書生’是怎麽忍受下去的。”
“老書生?”楊戕愕然道,“你難道不怕先生又把你打回原形嗎?”
鳳凰棲道:“他不過是嚇唬我罷了,你當我不知麽,我可是活了一百多年了。更何況,現在我脫離了他的控製,還不天高任我飛,再不需要怕他了!”
楊戕笑道:“你不是一心想成為百鳥之王嗎?我倒是有個辦法。”
鳳凰道:“你說說看,要是有理的話,聽你一回又如何。”
楊戕心道,這隻烏鴉果然是口氣狂妄,便笑道:“日後你少說點話,尤其是廢話。以你的外形來看,倒也像是一隻鳳凰,不過如果你廢話太多的話,豈非就於烏鴉無異了?”
鳳凰將頭再往上揚了揚,冷哼一聲,卻並不說話,看來它自己也意識到,百鳥之中,的確是隻有烏鴉才會這樣成天唧唧喳喳個不停。
楊戕見計謀湊效,大笑道:“好,起航了!”
揮動手中船漿,運轉如風,往著東麵猛烈劃去。力量源源不絕地從手臂上傳到船漿上,似是無衰無竭,無窮無盡,令楊戕心中感覺酣暢之極。道顛為他打下的道家根基非同小可,雖然現在楊戕修行尚淺,但是從昨日開始,他的修行每日都在突飛猛進,終有一日,他的成就必能超越乃師。
一人一鳥一船,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水天之中。
令楊戕感到奇怪的是,從海上一路走來,他竟然再沒有碰到一隻鯊魚,這竟然讓楊戕感覺到微微的失落,現在的他,再也不需要懼怕這些海中的殺手了。
鳳凰似乎是在桅杆上睡著了,一路上竟然再也沒有開口,任憑這粗糙的木筏在海中漂浮不定,在楊戕那狂暴的精力催動下,穿梭於波峰浪顛。
黃昏時候,楊戕舉目望去,海岸線已經遙遙在望,不由得心中一喜,舞動船漿,全力劃水,直奔海岸而去。
白色的浪花飛濺不斷,木筏有如飛箭一般,往海岸激射而去。
不僅楊戕來了精神,鳳凰這刻也清醒了過來,震動翅膀飛上了天空。這次它飛得很悠閑,很自在,還發出了幾聲高昂的鳴叫。
楊戕見這鳳凰如此動作,就知道它是想借機炫耀,在世人麵前,展現它百鳥之王的風姿。
“死烏鴉。”楊戕低罵一聲,駛動木筏衝向岸去。
沙灘上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漁村掩映在樹叢之中,沙灘之上,還有許多漁網、漁具,一切都顯得很清幽。
楊戕把木筏拖上沙灘,發現鳳凰正無聊的立在沙灘上,它剛才在天空中旋轉飛行了好幾圈,賣力又討好,卻沒有引起一個人的注意。
楊戕正自納悶,一陣腥風從漁村處吹了過來。
那並非是魚腥,而是血腥之味。
楊戕心中一驚,莫非此處竟發生了什麽異變?身影躥動,有若豹子一般,隻幾個起落,已經到了一家農舍門前。
屋中一片死寂,所以楊戕直接破門而入,連敲門也都免了。
屋子裏顯得非常淩亂,桌椅已經被掀翻在地,明顯經曆過一場打鬥。再看牆角,這一家四口,兩個大人,連同兩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全部慘死在地。
兩顆弱小的頭顱,已經不知道滾在哪裏去了。
楊戕不禁一陣心寒,不知道誰人如此歹毒,竟然連孩童也不放過。走近看了看,四人俱是被刀、劍之類利器所傷,早已氣絕。
但是其血跡並未全幹,看來凶手離開此地並沒有太久。
楊戕連忙衝出屋子,又迅速在其它幾個房屋中看了一看,無論老人小孩,俱已斃命,無一例外。
一股莫名的悲憤充斥在楊戕心中。沙灘上步滿了密密的大小不一的鞋印,並且還有馬蹄的印記,看來來這裏殺戮的,絕對不止一人。再回想起剛才進去過的那些屋子,裏麵的糧食和牲畜都已經被搜刮一空,難道這些人竟是來搶奪糧食的嗎?
既然是搶奪糧食,卻為何要將村中所有人都殺死呢。
“不要想了,在東邊,有一大隊人馬。”鳳凰的聲音從天上傳來,剛才它已經在四周巡視了一番。
楊戕心中燃起了一陣怒火,發力狂奔,直往東麵而去。
海沙在他腳下飛濺,楊戕全力奔馳,速度更逾健馬,鳳凰在空中怪叫了一聲,扇著翅膀緊追了過去。
不消片刻,楊戕就遠遠地看見了一個彎曲的長長的隊伍。
楊戕運足目力望去,原來竟然是蠻夷士兵在搶掠糧食、牲畜以及女人。長長的隊伍中,女人被反捆著手,押在隊伍前麵,然後是運送糧食的馬車,最後麵是一些牛養牲畜。隊伍兩旁是負責押送的蠻夷騎兵,約莫有六七十餘人。
這些蠻夷士兵往往生得高大,騎著高駿的大馬,手中提著丈八的長矛,全身上下都罩著厚重的盔甲,隻餘眼睛除外,連他們身下的戰馬也是如此。盡管站在敵對一方,楊戕亦不得不承認這些蠻夷騎兵具有更優於中原騎兵的強大衝擊力,再配合上他們獨有的重甲、重槍,的確讓人感到難以應付。
但楊戕怎麽會懼怕這些蠻夷騎兵,想也不想,奔跑著饒過了蠻夷騎兵,來到了隊伍前麵。
在場眾人隻感白影一閃,不過瞬息之間,隊伍前麵已經多了一個人。
楊戕橫槍在手,擋住隊伍進路,殺氣騰騰,絲毫不將這些蠻夷騎兵放在眼中。他本可以就在後麵將這些騎兵一一殺死死,但作為楊家的後人,他豈會在背後對人下手。
“動手吧!”楊戕冷喝一聲,也不管對方聽沒聽懂,緩緩地舉平了手中的疾戰槍。
殺氣頓生。
隊伍前麵被逐一捆綁在一根繩子上的女人們這才知道眼前這神俊不凡的男子竟然是來營救她們的,連呼救命,同時自發地往旁邊讓了去。
牲畜群中一片混亂,在那些蠻夷眼中,楊戕不過是一個中原武人,但是在那些牛、羊眼中,楊戕卻好像是一個擁有猛獸氣息的怪物,甚至比老虎、豹子更恐怖。
“咿呀!~”
在隊伍靠前的蠻夷騎兵見有人敢來擋道,亂叫一陣,催動戰馬直往楊戕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