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讀書這件事情,丁頁子總是覺得有些虧欠丁小虎。上次雖然也曾經跟他說過這件事,當時被他給拒絕了,可如今丁世恒的際遇不是一般的好,丁小虎當真就一點兒都不羨慕?
丁頁子已經下了決定,若是丁小虎也想去讀書考取功名的話,那她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幫他實現那個心願,她這個做姐姐的,偏心是絕對不可以有。
哪知,丁小虎壓根不以為意,嘻嘻笑道:“大姐,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我從來沒有想過讀書的事兒,我曉得我的能耐,能學上一門做豆腐的手藝,以後能憑著這一門手藝過上好日子,這就是我最想要的了。”
丁小虎的性子較為隨性,說這一番話的時候也是有些不正經的樣子。隻是,許是因為丁頁子的神情太過嚴肅,丁小虎的神色慢慢的也鎮定了下來。
丁頁子正色說道:“小虎,你告訴姐姐實話,你當真不想去讀書?”
丁小虎老老實實的搖頭,“未曾想過。”
丁頁子頷首,也罷,各人的路各人走,即便她覺得讀書是條正路,但隻要丁小虎自個兒不喜歡,她又有什麽好說道的呢?
隨後丁頁子又與丁母說了些閑話,便回了郝府去。
至於,丁母每每問起她在郝府過的如何,丁頁子總是笑著說她在郝府過的是如何的開心,相公對她又是如何的好等等。丁母聽了她的這些話,一顆心便也放了下來,直說是托了老祖宗們的保佑,丁頁子才會有如今這般幸福的生活。
丁頁子也不與她辯解,隻笑著應和便是。
送走了沈燕和顧韻,整個郝府似乎一下子清淨了許多,沈姨娘雖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與婉娘共事,麵上還得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不然老夫人可就要不開心了。
如此長久下去,丁頁子深深懷疑沈姨娘一定會憋出內傷來。
在婉娘和沈姨娘的拾掇下,整個郝府已經熱熱鬧鬧的裝扮了起來,各處能換的東西都換了新,主子們每人都置辦了幾身新衣裳,連丫鬟小子們也各自發了兩身新衣。
一直到小年夜的晚上,郝淩才算是徹底放鬆下來,該忙的不該忙的都暫時告一段落。
隻是,即便現在有空,二人也缺少了獨處的時間,府裏上上下下的都在忙著,院子裏還搭了一座戲台,請了個戲班不停歇的在上麵唱著大戲。
主子們若是喜歡了,就在不遠處的樓閣上坐了,靜靜看戲,亦或者是隨便點一出自己喜歡聽的戲。
下人們就隨便了,有空有閑的就隨便找一個方便看戲的角落站定,自自在在看戲,熱鬧叫好也成。難得一個新年,郝府的規矩也暫時的放寬了,讓大家都開開心心的過年。
丁頁子裹緊了衣裳,也去看了兩出戲,依依呀呀的唱詞她聽不懂,不過看大家都叫好的熱鬧樣子,她也被那種情緒所感染,心情好的不得了。
郝淩剛去給老夫人請了安,回頭卻不見她在房中,問了丫鬟們她的去向,便也陪她看了會兒戲。
“相公,你說這戲裏的人都是真的嗎?”丁頁子喝了一口熱茶,幽幽問道。
此時,戲台上正在演一出大團圓的戲碼,寒窗苦讀十幾載的書生終於高中榜首,而在京中一時風光無限的他如何曉得家中正發生的巨變?爹娘重病在床,他的妻子既要照顧兩老,又要忙著照看兩個剛剛會走路的孩子,苦不堪言。
惡俗的戲碼,京城裏的宰相看上他為婿,執意要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一心想著升遷的男子如何還記得家中的老母幼子?歡歡喜喜的娶了新妻。孰料,兩年後,新妻還是一無所出,最後鬱鬱寡歡而死。此時,他方才想起自己老家還有老母幼兒,忙著又讓人將之給接到了京城。對外,卻隻說他的發妻是他當初納的小妾,以免影響他的仕途,以免他的宰相老丈人對他不滿。當然,因為他此時並無妻房,又因發妻給他生了子女,便也順理成章的再度將發妻抬為正室,從此享盡諸樣福分。
結局,的確算是一個圓滿的結局,一家人最終還是團聚了。隻是,這一切,對那個女子真的公平嗎?好好的發妻,為他盡責盡孝的糟糠妻,最終卻隻是他嘴上的妾室。即便最後扶正了,她心裏的苦又有誰知?
郝淩笑道:“戲不過是戲,不可當真。隻是,這些戲也是人間事的縮影,許是有的吧。”
丁頁子點了點頭,小口的咬了一口杏仁酥,配著香茶吃了下去。
大年三十的上午,郝靈珠著人拎了個包袱,特特去了東院一趟。
丁頁子看到她拎著東西過來,笑問道:“靈珠,怎麽?這大過年的,你還給我送禮來了不成?”
郝靈珠淡笑著瞪了她一眼,道:“我這可不是給你送禮來了,是給我哥哥嫂子送禮的呢。”
說罷,就讓一旁的小丫鬟將包袱給展開,裏麵卻是兩雙棉靴。
“嫂子,我手藝不精,原是想給你和大哥一人親手做一件新衣的,隻是你也曉得,最近好不容易將老夫人的那件百壽圖的披掛給做好,實是沒有時間再趕其他了,隻好給你和大哥一人做了一人棉靴,你們在屋裏穿穿便是。”
丁頁子示意了冬兒一下,冬兒忙上前將鞋接過,遞到了丁頁子的手上。
她的鞋是玫紅緞麵的,鞋頭上繡著大朵的牡丹花,甚是豔麗,郝淩的鞋則是黑金緞麵的,稀疏的繡了兩三根竹子,倒也算是不錯。
郝靈珠的繡活一向是做的很好,今兒個再見她做的這兩雙鞋,丁頁子不由羨慕的說道:“靈珠,我什麽時候要是有你這手藝就好了。”
郝靈珠笑道:“大嫂繆讚了,我不過是隨便做兩雙罷了,你跟大哥將就著穿吧,隻別說我不好就成。”
嫁到郝府以來,丁頁子真心覺得自己已經將前世沒有享受到的愛一下子都享受了。且不說她壓根就沒什麽所謂的婆媳矛盾在,連個小姑子也是對她各種好,親近的宛若親姐妹一般。
看著手上的兩雙鞋,丁頁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對郝靈珠說道:“靈珠,你哥要是曉得你準備了這樣一副大禮,怕是要開心的不得了,隻是,如此一來倒是顯得我的禮輕了。”
郝靈珠笑道:“嫂子,你怎麽跟我生疏起來了?我可不高興聽這些話哪。”
丁頁子朝一旁的小桃點了點頭,小桃會意,忙去內室拿了一個匣子過來。
丁頁子接過匣子,笑著與郝靈珠說道:“這大過年的,我跟你哥商量了一下,也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我琢磨著你的繡活兒好,未必需要什麽衣裳之類的,所以,我就跟你哥幫你挑了一套首飾。哪,你看看。”
丁頁子將匣子遞給郝靈珠,郝靈珠半是驚喜的接了過去。打開一看,竟發現匣中的首飾光彩奪目,很是漂亮,不同於往日在首飾鋪中看到的那些尋常金銀首飾。
沒有錯過郝靈珠臉上意外的驚喜之色,丁頁子笑問道:“喜歡嗎?”
郝靈珠歡喜的連忙點頭,一隻手托著匣子,一隻手拿起一隻步搖,隻見那步搖的釵柄是以黃金鑄就,釵身是一隻鏤空的金鳳,金鳳口中銜著三根金絲垂柳,垂柳下麵鑲嵌著三顆閃閃發亮的紅寶石。
拿著步搖的右手輕輕一晃,整個金鳳恍若是活了一般,上下舞動著,紅寶石也是熠熠生輝,看起來非常的漂亮。
郝靈珠是越看越歡喜,驚喜的問丁頁子道:“嫂子,這樣精致的首飾你是在哪裏挑的?”
丁頁子見她歡喜,心中一口大氣也鬆了下來,老老實實的對她說道:“這套首飾是我畫的圖樣,請首飾鋪子定做的呢,怕你不喜歡,所以就說是挑的。這不,你可放心了,這絕對是天下獨一無二的一套,沒有人能用到與你一樣的東西。”
女孩兒家都喜歡漂亮且獨一無二的東西,郝靈珠自然也不例外,聽得丁頁子說這套首飾是她畫的圖樣,心中越發的驚疑,委實沒有想到丁頁子還有這樣的才能。
“嫂子,我倒是沒有想到你這般的有才呢,我哥可真是有福。”郝靈珠半是羨慕半是驚訝的誇讚道。
丁頁子掩嘴偷笑,“什麽有才呀,我不過是隨便畫畫而已,你喜歡就好,你哥還嫌我寒酸了呢。”
郝靈珠道:“你可別聽我哥的,我就覺著漂亮的不得了。我這是越看越歡喜,都舍不得帶了,怎麽辦?”
丁頁子笑道:“必須得帶!明兒個大年初一,我可是希望你帶上來看我的啊,等你過兩年成親的時候,我再好好的給你畫兩套圖樣,讓你帶著做嫁妝,可好?”
郝淩隻郝靈珠這麽一個親妹妹,丁頁子心裏自然也是喜歡她的。
郝靈珠笑道:“嫂子,那你可是得說話算話哪!”
丁頁子一樂,“放心,我說話必定是算話的,若是不算話,你找你哥給你主持公道去。”
郝靈珠故意撇了撇嘴,道:“還找我哥主持公道呢,不用想,哥哥肯定是偏幫著嫂嫂你呢,才不會記得我這個妹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