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這一刻，心情是複雜的，這樣天賦異稟的孩子，是他的後代子孫，他怎能不欣喜。
上了年紀的老人，哪個不喜歡後輩子孫，聰明可愛，比起聰明可愛，老爺子更希望的是兒孫們身體健康，能夠健健康康長大，哪怕是傻一點，那都是好事兒。
元宵這樣的孩子，隻要稍稍加以教導，那妖孽的程度，未必就是好事兒了，慧極必傷的道理，古來就有。
這樣天賦異稟的孩子，老爺子曾經是見過的。
那個孩子，乃是大伯父的幺子，加之他小小年紀便過目不忘，三歲熟讀四書五經，倒背如流，大伯父與祖父更是愛若珍寶。
有些事情過了很多年，已經在記憶的洪流中衝刷得很暗淡，但有些人過去了多少年，都無法忘記。
那孩子實在是太優秀了，記憶裏的他比麵前的小人還要高一個頭，同有一雙清亮的眼睛，同樣是天真懵懂的年紀。
如早起的陽光那麽的耀眼奪目，如初生的幼苗鮮嫩，又如早晨的露水幹淨純粹。
在他們的眼中，世界是美好的，沒有善惡之分，每個人對他們都是抱著善意的。
那孩子卻早早的夭折了，能說出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的人，怎麽可能去水塘邊玩耍，而溺水而亡，家中的下人們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這一切的一切都透著蹊蹺，他都明白的事情，祖父與大伯父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徹查一番，家中處理掉一批下人，城中發生幾件大事，有些家族消失了。
老爺子知道這是祖父與大伯父動手了，就算報了仇，那又能怎樣，逝者已矣，來者不可追。
換不回泰兒的命。
祖父因他的離去一蹶不振，差點兒也跟著去了，大家都說是招了天妒，是遭了天妒還是招了人妒，大家的心裏都清楚。
老爺子放緩了語氣，慈愛的道。
“元宵啊！外曾祖父告訴你哦！你就算記得外曾祖母及其他家裏人，你也要裝作第一次見到大家的樣子，知不知道？”
元宵小寶寶如黑水銀般的眸子裏，有著深深的疑問，仿佛腦門上打著大大的三個問號。
疑惑不解，為什麽外曾祖父要這麽說？明明寶寶是記得的呀！好奇怪哦。
為什麽呢？
老爺子知道元宵聰明，便也沒有來彎彎繞，直截了當的解釋道：“事情反常必有妖，你知道嗎？”
元宵搖頭。
事情太深奧了，直截了當元宵也不懂啊！元宵再妖孽，他也隻是一個一歲多的孩子，隻是記憶力好而已，小人還沒有啟蒙，既不識字，也沒有開始修煉。
大忽悠老爺子接著忽悠小曾孫。
“正常的情況下，一歲的小寶寶是記不住見過好久好久以前的大人的，最厲害的小寶寶才會這麽厲害，所以你要裝作普通小寶寶的樣子。”
小人兒不明白了，寶寶聰明還不好嗎？大家都知道寶寶聰明不是更好嗎？貓舅舅就是這個樣子的呀。
老爺子道：“別的爸爸媽媽的寶寶不聰明，你的爸爸媽媽的寶寶更聰明，別的爸爸媽媽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不愛寶寶了，別的小寶寶得不到爸爸媽媽的愛了，會不會好難過，好難過。”
“他們難過的，吃飯都吃不香了，這樣會不會不好，元宵你不想這樣子吧？”
元霄昂首挺胸，猶如聖鬥士，又猶如上台演講的小英雄。
“外曾祖父放心，寶寶明白了。”
裝的不那麽聰明而已，有什麽難的？完全是手到擒來，他媽媽也經常這麽幹，說這個叫做演技，他也可以的。
周政聽到老爺子的第一段話，以及第二段話的時候，眉頭皺起，以為老人要說些黑暗麵給元宵，聽到後麵的話才放下心。
孩子太小了，不應該灌輸他成人世界的黑暗。
李大貴腆著臉，傻兮兮的走過來，當然他自己不是這麽認為的。
不管在什麽情況下，不能失了老父親的威嚴，李大貴目視前方，昂首闊步，表麵淡定如老狗，其實心裏慌的有一匹。
剛才大概也許可能，閨女跟女婿應該沒有看見他這個老父親狼狽的樣吧？
女兒女婿到底有沒有看見呢？如果看到了他該怎麽辦？真的是太丟人了，感覺自己老臉都丟盡了。
糾結，很糾結，非常糾結。
問又不好問啊！難道直接說閨女你見你爸被打沒有，問也是錯，不問也是錯，但是不搞清楚，他心裏更難受。
“華妹仔，啊不對不對，老二呀。”
老爺子圓圓的小眼睛裏殺氣騰騰的，聲音不怒自威。
“我乖孫沒名字嗎？外麵混這麽些年，老家的風俗習慣忘記了，還有當爹媽的叫這麽大的閨女妹仔妹仔的？老二老二的你也太敷衍了。”
李大貴很尷尬，他這不太緊張了嗎？叫一叫又有什麽關係？反正是自家親閨女，又不是去外麵叫別人。
雖然心裏不以為然，李大貴沒有對稱呼這個問題多做糾結，隨著老父的心意改了口。
“那個小華呀！啥時候到的？黑燈瞎火的，也不打個手電筒過來，踩到蛇就不好了，晚上啊，眼神不好使……”
李大貴圍繞著眼神這個問題，說來說去，叨逼叨逼個沒完，就是不說到正題上，
當然邊說邊看著老爺子，眼神飄來飄去，隨著老爺子臉色的變化，越說越緊張，居然額頭上都起汗了。
周政瞅了瞅院裏的燈，他很想實話實說，就算沒有院裏的燈，沒有滿天星鬥，如墨的夜色，也絕對影響不了他的視力。
別說腳底下的蛇了，他若是想知道，方圓百裏有什麽樣的生物？都能探查得一清二楚。
剛才老嶽父被教訓的場景，他是看得真真的，要不是妻子不忍心看見親爹被揍，他是還想看一會兒的。
若是老嶽父知道了，剛才他們看得一清二楚，肯定會羞愧而死的吧！
曾經的那點兒被嶽父針對的不愉快，早就已經煙消雲散了，算了，還是給嶽父大人留點麵子吧。
“爸，你說的對，是我跟小華考慮的太不周到，隻想快點過來見你們，沒有考慮到安全問題，的確這黑燈瞎火的，很影響視覺，剛才我抱著元宵都差點摔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