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一下,沈玉卿還是將手輕輕移開,他偏過頭望著一旁,輕輕歎了口氣。
血,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樂兒的血……執顏看著四處或成噴濺狀,或是滴落,流淌狀的血跡,腦子裏嗡的一聲,變得一片空白。她搖搖晃晃的向站在窗前的三人走去,似乎聽不見,也看不見其他的東西。
執顏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澤然,神色呆滯,聲音有些無力,一雙眼眸閃爍著幽幽的紫光,“讓開。”
“不行。”
“讓開!樂兒呢?我來找樂兒。”
“樂兒他不在這裏,你……”
房間裏紅光一閃,一qiē就發生在眨眼之間,一旁的墨七和蕭瀟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澤然就倒退了幾步,撞在房間中央的木桌上。他沒有理睬嘴角的血跡,隻是直直的盯著執顏,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
她再一次的傷了自己,為了樂兒,再一次的打傷了自己。
蕭瀟和墨七趕緊上前去查看澤然的傷勢,澤然卻輕輕的搖了搖頭。這次的傷不重,也不是很疼,真正疼的是自己的心裏。不是因為她傷了自己,而是因為她再一次的難過,傷心。
執顏雙手握緊成拳,看著榻前那一大灘還未完全幹涸的暗紅色血液,心如刀割。樂兒,她的樂兒,她最心疼的樂兒,現在完全不見了蹤影,留下的隻有一房間這觸目驚心的血跡。
她蹲下,手指微微的觸上那暗紅色的液體,手顫抖的不成樣子。眼睛由不斷閃耀的紫色在瞬間變得血一般的鮮紅。“樂兒,樂兒,樂兒,樂兒……”她一遍一遍的喚著樂兒的名字,聲音由輕聲變得越來越大,似有些癲狂。她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發出癲狂的笑聲,她突然地停下來,攥緊雙拳,嘴角是冰冷而嗜血的笑,這樣的她完全像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完全陌生的執顏。
“血……樂兒……樂兒……血……樂兒,樂兒,血,血,血!報仇,……血,多美的紅色啊,就讓一qiē染上鮮血的顏色吧……”
“顏兒!”
“顏兒!”
澤然和沈玉卿同時快步來到她的身邊,卻被她一揮胳膊,擊退到一旁。她在榻上坐下,看著被子和地上刺的鮮血,嘴邊和眼中皆是笑意。她的手輕輕觸到樂兒的血液,笑容微微一滯,眼中多了幾分嗜血和狠厲。與此同時,本來還豔陽高照的天空突然布滿了厚厚的烏雲,大地也開始劇烈的震顫起來。屋子也開始劇烈的搖晃著,房間裏的擺設紛紛掉落在地上,發出破碎的聲音。伴隨著屋外人群驚恐的叫喊聲和混亂的腳步聲,屋子的地板開始慢慢的斷裂成兩半,接著整個房子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裂開來。
她蹙了蹙眉,輕輕動了動手指,整個房間突然安靜下來,之前掉落在地上損毀的東西也恢fù成原來的樣子,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隻是透過窗戶還仍然能看到,外麵的樹木和房屋還不斷倒塌著。
“顏兒,快住手,這樣下去這裏會被你毀掉的。”沈玉卿焦急的看著執顏,但無奈又近不了她的身,隻能在一旁無力的喊叫著,而執顏卻似乎沒有聽到一般,默默的坐在那裏,笑。
澤然牢牢地盯著發狂的執顏,對愣在那裏的墨七和蕭瀟沉聲道:“墨七,蕭瀟,你們先去外麵去幫助這裏的村民,這裏交給我。”二人對視了一眼,飛快地離開。
“玉卿,這裏太危險,你也快點離開。”
沈玉卿輕輕點了點頭,卻仍是一動不動站在那裏。他看著澤然一步一步的向執顏走近,從嘴角流出的鮮血也越來越多。但他的嘴角始終微微揚起,保持著一個溫暖的笑容,神情也是溫柔的,仿佛能化了寒冬的冰雪。
“澤然,你……”
他走向執顏,雖然隻有短短的幾步,每一步看起來卻都艱難異常。“顏兒……”他痛苦的蹙了蹙眉,抱住處於失控的狀態的執顏,嘴角含笑。她輕輕的抱住她,沒有半分責怪和斥責,在她耳邊輕聲道:“顏兒,聽話。別這麽做。你答應過我,以後不會再這樣做。”
執顏緩緩地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神色迷茫,“答應過你?”
“你說過,要溫柔的對待每一個人。”
“溫柔……”
“是啊,要溫柔。”
“樂兒,樂兒不見了,樂兒……”她在他的懷裏低聲哭泣著,仿佛一個無助的小孩子,“樂兒被殺了,被殺了。”
“樂兒他沒事,他隻是受了傷……”
澤然閉上眼睛,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他再也撐不住,鮮紅的血液從口中吐出,覆蓋在樂兒的血液上,使那紅色更加刺目了幾分。
執顏手觸上那溫熱的液體,像受了什麽刺激一般,猛得抬起頭,睜大了眼睛。她眼中的紅色慢慢的黯淡下去,周身的戾氣也越來越弱。沈玉卿向窗外看去,發現地動的強度也減弱下來。
執顏似是恢fù了幾分清明,卻在下一刻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可在屋子的空氣中卻突然響起執顏悠悠的聲音,“澤然,你能不能別走,或者再陪我一小會兒,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裏……”
聽到這句話,澤然吃了一驚,雙眼睜得極大,他抱著執顏,雙手在微微的顫抖著。這句話,這句他再熟悉不過的話,這句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的話。
曾經他每次趁著她“睡熟”要離開夜庭宮時,她總是突然的“醒來”,緊緊的抓著他的手和衣服不放。她總是別扭的扭過腦袋,望著其他地方,聲音總有種可憐兮兮的感覺,“澤然,你能不能別走,或者再陪我一小會兒,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裏。”
那時候,他總是安慰的摸摸他的頭,說幾句安慰性的話,接著頭也不回的離開。那時候,他隻是覺得她很可憐,一個孤零無助的小姑娘。那個時候,她總是笑著目送著他離開,而他卻從不知道,他離開後她一個人會坐在那裏努力的捕捉著他的味道,哭得很傷心,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