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月穀外,影黛麵色冰冷的注視著穀內,眼中閃過幾分怨恨的神色。她已經在這裏費了許多功夫,使出了渾身解數也無法打破塵月穀的禁製進入穀內。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穀外這層禁製的法術有些熟悉,似乎之前在哪裏見過。
自己的功力在神界雖不是數一數二的,卻也是讓大部分神佛甘拜下風,更何況自己還有天君送給自己的能夠破除任何陣法、結界的寶物,為何這禁製就是破不了呢,六界之中又是有誰擁有這麽大的力量可以布下如此強大的禁製呢?
她蹙了蹙眉頭,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突然想到了千年之前那場人仙神三界的浩劫。這樣熟悉的法術,這樣強大的力量似乎也隻有她才擁有。可她不是已經被神佛封合力印了修為,斷了筋脈封印在天雲仙山下嗎?神界甚至有傳聞說她早已身形俱滅,如果真是這樣她的法術又怎麽還會存zài!
影黛心中一驚,飛身前往天雲仙山下。
距離影黛上次來這裏,已經過了一千三百年。一千三百年前,那個人被斷了筋脈,臉渾身是血的壓在這裏。那個時候,她站在高處靜靜地看著那個人,她看到她從高空無力的墜下,清楚地看到了那個人眼中的恨意,憤怒還有悲傷。那時的她隻覺得開心,縱使有覆滅六界的能力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
“滿天神佛,四方仙靈都給我聽好了,若我有一天能夠逃離這裏,我必血洗整個神仙兩界!”
再次來到天雲仙山下,往昔發生在這裏的一幕幕似乎又浮現在眼前。一千三百年了,山體的顏色已經變得通紅,那是血一般的顏色,血一般殘忍而淒涼的色彩。用來束縛住那個人的禁製還在,隻是影黛還是微微的感受到了一些異樣。
她眉頭微蹙,手中的寶物靈光閃現,在寶物的幫助下影黛費了很大的氣力才將禁製打開了一個小口。她順著狹小的山洞慢慢的向仙山內走去,山洞裏晦暗無比,隻有那個人的血液化成的血靈花在暗處綻放著幽幽的黯淡的紅光。影黛毫不猶豫的將這些血靈花清理掉,冷笑著步入封印那個人的仙池。
那個人的身上仍是一身血衣,周圍還有一些新鮮的血液在不停地從她的身體中流出,那些血液不斷地滴落在仙池中,卻在融入仙池神水的一瞬間消失不見。那個人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猶如潑墨的蝴蝶,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配合著周圍的靈石散發著幽暗的藍光,這裏顯得詭異萬分。
影黛嘴角依舊浮著冷笑,邁著蓮步走向那個人,就在她接近蓮池的一瞬間,四周卻突然傳來那個人輕快地笑聲,再看向仙池中央,那個人依舊靜靜的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影黛恐懼的向後退去,那個笑聲卻越來越大,就算她封閉了自己的聽覺,那個聲音依然在自己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你終於來了,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來的。”那個人含著笑意的聲音傳入她的腦海中,使得影黛渾身都戰栗起來。
“你……你怎麽會還有意識……你明明已經被封印了!”
影黛恐懼的睜大雙眼,看到仙池中央她的身形慢慢的變得透明,最終消失在這冰冷潮濕的空氣裏。
她……不見了……脫離了滿天神佛的禁製不見了……是她原本就已經逃走,還是由於自己的進入才放走了她?
“滿天神佛,四方仙靈都給我聽好了,若我有一天能夠逃離這裏,我必血洗整個神仙兩界!”
那時她憤恨的話仍回響在耳邊,她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想象若她前來複仇的悲慘景象,若真是因為自己猜放跑了她,那自己真的變成了整個六界的罪人。影黛全身顫抖著念了法訣,逃命似的離開了天雲仙山。
人界,塵月穀。
這裏的每一天都無比的安逸與祥和,塵月穀的弟子們整日裏彈琴對弈,采藥比武,救人修煉,整日裏以花為伴,以月為友,執顏覺得就是神仙的生活也不過如此逍遙快活。
塵月穀中除了穀內弟子外,還有一些患了重病,在穀內治病求醫的病人,他們之中有妖,有人,也有妖,有老人,有孩子,更有許多青年人。他們在陽光下玩鬧說笑著,臉上不見任何一點對疾病的擔憂與恐懼。
執顏在陽光下望著他們,呆呆的出神。
“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皆可致病。過度憂慮、悲傷都不利於病情,在這裏治病首先要做的就是學會心境平和。”蕭瀟走過來,在執顏麵前坐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執顏看著蕭瀟的笑臉,不由自主的也跟著笑了起來,“蕭瀟每天都這麽開心,這樣真好。”
“是啊,經常笑一笑不容易變老。”
“聽聞人穀主說,塵月穀兩千年來隻招收了兩批弟子,蕭瀟也應該和塵月穀的其他的人一樣,也有著之前的記憶吧……有著比常人多許多的記憶,就有著比常人更多的苦惱和傷心的事,蕭瀟為什麽還能每天這麽開心?”
蕭瀟偏過頭,仔細想了想,微微一笑,“你說的是沒錯,隻是……時間久了,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也就忘jì了。而且穀內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每個人都很好,哪有那麽多不開心的事啊。倒是你,經常心事重重的樣子,應該多笑一笑啊。”蕭瀟嘻嘻哈哈的笑著,伸手捏了捏執顏兩邊的臉蛋,“看,你就是應該多笑一笑嘛,像墨七師兄還有澤然一樣總是冷著一張木頭臉多不好。”
“咳咳……”
澤然的輕咳聲突然在二人的身後響起,蕭瀟臉色一僵,臉上唰的一下布滿了緋紅,像受驚的兔子般跑開了,“我……我……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顏兒,過一會兒我再來找你啊!”
執顏看著在她身邊坐下的澤然,調皮的眨了眨眼睛,“你嚇到她了……”
“我有那麽凶?”澤然笑笑,一直藏在身後的手突然拿了出來,纖細修長的手上拿著兩串紅彤彤的糖葫蘆,他看著她欣喜的樣子,溫柔的笑著,“喏,給你……慢些吃……看你吃的,臉上都粘的黏黏的東西……”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帕子,輕輕地替她將糖漬拭去。
聽到澤然的話,執顏停下來,歪著頭看著他,輕輕一笑,“之前也有人和你說過一樣的話。”
澤然一愣,手上的動作一滯,笑容也有些僵硬,“是誰?”
“沈玉卿那家夥啊,上次他請我吃糖葫蘆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
“沈玉卿……”澤然的嘴角再次彎起,隻是比方才多了幾分落寞。
“澤然,剛才蕭瀟還說你不會笑來著。可是你方才一直在笑啊……誒……澤然,你的笑容好奇怪……”
“是麽?那是因為……”
“澤然,糖葫蘆好甜,好好吃……可惜沒有了……”
“你要是喜歡,下次我會再給你買……”
多麽熟悉的場景和對話,隻是過去的一qiē再也回不去了。那些美好的時光和記憶早就隨風遠去,消失在浩瀚的星辰和時間的漩渦之中,無論再怎麽懷念,都已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