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是不是被什麽東西砸了？
長孫無忌神色僵硬，內心有著萬馬在奔騰，一片淩亂。
然而還沒等他想好應該回應的時候，李世民神色迷惑，又說道：
“說起來，輔機你獲得這份曲轅犁設計圖就算了。”
“但這些吏部改革措施，真的是你想出來的嗎？”
“朕怎麽覺得，這有點像是那個狗大戶的思維方式呢？”
長孫無忌的心髒停跳了一秒，當即反應了過來，拍著胸口保證道：
“陛下，你這可是冤枉臣了，這些計謀都是臣日夜苦思冥想出來的！”
“而且臣又沒有去過藍田縣，這些計策又怎麽會出自王公子之手呢？”
“臣可以對天發誓，這些計謀都是臣自己努力想出來的，如果違背就是天打雷......”
到了這個緊要關頭，長孫無忌自然不會說這是王遠的計策，隻能是一口咬死是自己的計策。
他倒不是貪圖這些功勞，隻是害怕自己背地裏去挖陛下牆角的事情會暴露。
那樣的話，李世民很可能會惱羞成怒，把他直接倒吊在太極宮上。
那個畫麵，著實有些太過美麗了。
所以這個謊，長孫無忌絕對要圓下去！
最起碼，也要等到王遠進入了朝廷，來到自己手下混，才能向李世民坦白。
估計到了那個時候，李世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和王遠說明真相，很可能會完全顧不上懲罰他了。
然而他剛剛說到一半，連“劈”字都還沒說出來，皇城的天空上，就突然劇烈一閃！
轟隆！
長孫無忌張了張口，神色呆滯，額頭瘋狂冒汗。
有些話，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這是春雷了嗎？”
李世民看著窗外，若有所思，倒是沒有注意長孫無忌的異樣。
那有這麽多春雷呀！
長孫無忌連忙擦去汗水，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看來是朕錯怪你了。”
李世民收回了目光，又看向了長孫無忌，歉意道：“輔機，是朕錯了。”
其實仔細想想，雖然長孫無忌和王公子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但這也不代表他就很蠢。
相反，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的謀略和智慧在朝廷上都是數一數二的，能想出這些改革方案也很正常。
比不上王公子，純粹隻是因為那個狗大戶太過妖孽了。
而長孫無忌聞言，內心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連連拜謝道：
“陛下無須道歉，是臣之前沒說清，這些都是臣的錯誤。”
“你這個家夥。”李世民無奈，輕笑道：
“從認識你那一天開始，說話就是這般的圓滑。”
“哈哈！”
長孫無忌笑著，行禮謝道：“多謝陛下繆讚，是臣之榮幸！”
“你想多了，朕可沒有讚你。”
李世民撇嘴搖頭，剛想要重新坐下，似是想到了什麽，又問道：
“對了，話說輔機你的兒子長孫衝不是在牢房裏麵嗎？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一直就這樣關著，也不是辦法吧？”
長孫衝？
哦！
對哦！
我還有一個兒子在牢房裏麵。
長孫無忌眨了眨眼，老臉一紅，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他最近一直操心如何搶在其他人之前，拉攏到王遠，倒是忘記這一件破事了。
長孫衝自從上次在朱雀街挑釁王遠之後，就一直被關到現在。
說實話，如果不是陛下主動提起，長孫無忌都快把自己這個逆子給忘記了。
還別說，讓那個逆子就這呆在牢房裏麵，還挺讓人省心的。
最起碼，他這幾天睡覺都安穩了不少。
看到長孫無忌錯愕的神情，李世民基本就猜出這位老友的心思，露出恍然的笑意，拍了拍後者的肩膀：
“輔機，其實你也不用什麽事情都親力親為。”
“吏部的改革朕會讓魏征來配合你的，你有空還是應該多管管自己的子女。”
“多謝陛下提醒，臣忙完之後定會好好教育他。”
長孫無忌連連點頭，他明白，陛下這是要他好好敲打長孫衝，免得他再惹出什麽亂子來。
隨即，兩人又商談了數個時辰，基本上都是針對這次吏部改革，把計劃的許多細節都敲定了下來。
至於剩下的細枝末節和疑難之點，兩人也打算在明天找房玄齡等人過來商談。
既然王遠給了他如此妙計，長孫無忌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的。
聊完之後，李世民見天色已晚，便開始送客。
“好了，輔機你先退下吧。”
“遵命！”
長孫無忌告辭退下。
走出書房門的那一刻，正好是太陽西斜，紅光如雨般傾瀉在了院落之內。
黃昏嗎？
長孫無忌下意識眯了眯眼，內心若有所思，但腳步卻沒有停下，咧嘴一笑，主動走入了紅光之中。
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他都已經站隊了，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再去多想了。
往後的五天內，李世民不斷召開大小朝會，把對吏部的各種改革緩步就緒地說了出來。
雖然細節上有些偏差，但核心還是完全按照王遠那三條建議。
而之後的發展，也的確和李世民，長孫無忌兩人預想般順利。
聽到改革要廢除絞刑，縮短流放範圍，很多心中有鬼大臣都表達了支持。
甚至還十分熱切地大力讚揚了李世民，歌頌他的聖明。
而李世民看著這些人的熱情模樣，雖然表麵上也是高興無比，但內心卻早已冷笑不已。
鈍刀子，有時候也是能夠殺人的！
長孫無忌看著這一幕，莫名打了一個寒顫，但看了一眼李世民，內心又再次安定了下來。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對的。
隻是長孫無忌相信王公子，相信那個曾經給大唐帶來過無數奇跡的少年郎。
沒多久，整個大唐的官場就開始了浩浩蕩蕩的大改革，如同時代的洪流大勢一般，完全勢不可擋。
雖然因為古代交通堵塞的原因，這一場自上往下的改革很可能要持續數年才能徹底完成。
但不管怎麽說，這也是一個好的開始，而且趨勢依然不可阻擋。
而造成這一切風暴的導火索，王遠卻在依舊在藍田縣內，過著屬於自己的小日子，對將要發生的一切都毫無所知。
當然，就算他知道，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鹹魚本鹹，何苦要翻身？
繼續躺著不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