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淇洋見狀手腕順勢一轉,刀鋒在手上轉向朱慈義的方向砍過去。
可長刀在朱慈義背後用力劃下,隻發出一陣鎧甲與刀鋒摩擦的刺耳聲響,卻並未傷到朱慈義分毫,更沒能阻攔住朱慈義朝前衝過去的腳步。
眼見著朱慈義一步步朝著垛口靠近過去,原本冷眼旁觀的伊磊有些慌了起來,喝了一聲“欣王”,試圖阻止住欣王上前的腳步。
此刻試圖對辛紫不利,無異於將自己推進火坑裏去。
伊磊這樣想著,卻來不及再多勸。
指尖朱慈義在距離辛紫還有十數步遠的地方便被自己的將士團團圍住,原本對自己惟命是從的士兵此刻卻個個雙目圓瞪,看著自己的眼裏滿是不善。
朱慈義心中已經涼了大半,甚至在心底開始打鼓,暗叫不妙。
可他是何等自負,又怎麽肯在這一刻承認自己的錯誤。
略一思忖,朱慈義咬牙指著辛紫嗬斥道:“你們看清楚,現在拜的這個人究竟是誰!她是從東原叛逃的罪人,是以妖術蠱惑眾人的妖巫!你們此刻不過是被她蠱惑了去罷了,不想著一舉將此妖孽捉住,卻要來於我不利,難道是要無視軍法軍紀,一錯再錯嗎?!
“都給我把眼睛擦亮了看清楚!那是你們應該擒拿的目標,不是用來祭拜的神靈!”
朱慈義刻意將音量抬得很高,奈何講出的話卻沒有任何底氣,隻怕此刻他早已經知道自己是站在懸崖邊的人,一個不小心便會粉身碎骨吧?
而這樣的猶豫彷徨乃至怯弱此刻被眾將士聽在耳裏,更加覺得清晰可聞,越發對究竟是誰在妖言惑眾懷疑起來。
見眾人都瞪著一雙眼看著自己,卻沒有要動手的意思,朱慈義憤然抽出身邊一名士兵的佩刀,喝道:“你們這幫蠢貨!都滾遠些!本王自己動手!”
說罷,朝著辛紫的方向又擠了兩步。
將士們齊齊愣在遠處,待到被朱慈義推搡著往兩邊倒去,這才回過神來,已經又先前的困惑和不解轉成為麵對心中的聖潔被褻瀆時的維護和奮起而攻之。
“你膽敢對聖心後人不利!”
“大膽狂徒,快些站住!”
“若是再上前一步,定要你好看!”
一個個反抗的聲音此起彼伏,到最後連成一片,竟是所有將士齊心協力要與朱慈義死戰到底的模樣。
這才意識到自己早也已經四麵楚歌的朱慈義最終沒有勇氣繼續朝辛紫靠近過去,隻能站定在原處,還想要朝辛紫衝過去,奈何雙腿卻不聽使喚。
身後的伊磊見狀慌忙衝過去,一把拉住朱慈義的手臂,在他耳邊低語道:“此時不是逞強的時候,先撤回去,我們從長計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這一次不知是這辛紫使了什麽妖法令伊磊訓練的這幫無能的士兵嶺鎮倒戈,但隻要東原朝廷還存在一天,隻要他還是堂堂欣王,那這天下遲早也都是他的,又何必急於一時?
想通了這一點,朱慈義也不是那一根筋走到黑的人。
此刻聽聞伊磊在耳邊的低語,也就順勢點了點頭,隨著他轉身要往城樓下撤去。
原本堵在朱慈義與辛紫之間的士兵見欣王終於敗下陣來,垂著頭往回走去,都齊齊鬆了一口氣――他們的目的隻是要保護自己身後的聖心後人不被踐踏,卻沒有人真的想要與一向高高在上的欣王為敵。
此刻見朱慈義隨著伊磊離開,士兵們立在原處,有的回頭看著依舊滿臉掛著笑仿佛這場戰爭與自己再無關聯的辛紫,有的目送著朱慈義的背影離開,卻沒有人再移動半步。
左淇洋,黎元幾個卻是與這幫被朱慈義伊磊領來的東原人有著截然不同的立場。
既然事已至此,既然獸族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那這場戰爭早已經是屬於他們的了,由不得朱慈義想要離開便離開,想要全身而退便全身而退。
左淇洋先於黎元幾個回過神來,飛身上前,踏著弓弩手的肩頭一躍來到朱慈義和伊磊的麵前,堵住了兩人試圖逃離的去路。
“好戲還沒完,兩位怎麽就這樣急著離開?”
左淇洋挑眉朝兩人看過去,滿眼的戲謔。
黎元,竹本,邢福,衛明四個見狀也都急急趕了過去,共同組成一道人牆,攔住通往城門的石階。
朱慈義滿胸的怒氣,眯起眼看著左淇洋,咬牙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左淇洋卻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好笑的笑話似的笑出了聲,問:“在欺負人這方麵,我與欣王相比起來,隻怕差的遠吧?”
伊磊看向左淇洋和其身後四人的眼中卻多了許多冷靜,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人,饒是如今這樣的困局之中,依舊能保持鎮定,沉聲道:“左淇洋,雖然現在城樓之上的眾將士被城外的獸族陣勢震懾住了,又被那辛紫的模樣蒙蔽了心智,一時間糊塗了,這才給了你們可趁之機。但你們此時所處的優勢終究隻是空中樓閣,那些人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待他們恢複理智,究竟應該怎麽做,究竟應該站在那一邊,我還是有信心的。
“留欣王和我一條生路,何嚐不是給辛紫和你們幾人一條退路?
“再說外麵那幾萬獸人的大軍來勢洶洶,可欣王和我的人有近二十萬之眾,背後又有嚴慈雍的軍隊做後盾,就算與那幫猛獸硬碰硬耗著,也未嚐就沒有獲勝的把握。
“你若還信得過我這老頭子,就聽我一句,現在你放我與欣王一條生路,日後你我再相見之時,我也作保,必定留你們一條性命。這樣的交易,如何?”
沒想到伊磊除了駐守東原邊境有一套,在談判上也是實打實的功夫。黎元想著,唯恐左淇洋就這樣聽信了此人的讒言,慌忙朝著左淇洋的方向靠了靠,以極低地聲音喊了句“大人三思”。
不料左淇洋聞言卻是直接轉過頭來,看著黎元的眼中滿是笑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