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一力破百會
三月八日,午時。
疲憊的鄺一圭顧不得滿身的灰塵和疲憊,臉上難掩喜色,翻身下馬,疾奔向史萬山與胡澤全。看到鄺一圭回來,病情沉重的胡澤全也忍不住從擔架上翻身坐了起來。
“成了,成了!”鄺一圭喜滋滋地道,“他們答應了,答應為我們提供糧食,與我們一齊去攻打泉城。”
史萬山欣喜若狂,“一圭,這一次你可立了大功了,有了糧食,士兵能吃飽,我們就有勁頭去打泉城,突破泉城,那可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遊了。”
鄺一圭從一邊士兵手中接過一個水壺,大大地灌了幾口,也是難以置信地道:“胡將軍,史將軍,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這麽順利,當真是上天相助啊!”
“一圭,曾逸凡提出了什麽條件?”胡澤全一邊咳漱,一邊問道。
“末將沒有見到曾逸凡!”鄺一圭將水壺遞給了身旁的士兵,抹了一把胡須上的水滴,“不過末將見到了曾逸凡手下的三員大將,郭全,梁翼,周叔聞,這些細節都是我與他三人敲定的。”
“什麽,你沒有見著曾逸凡?他們三人怎麽可能作主?”史萬山一驚。
胡澤全也霍地抬起了頭,眼中滿是疑惑之色。
“是這樣的,曾逸凡在這一次撤退之中,途中染了風寒,病得不輕,一時半會兒起不了床,現在曾部所有事宜都由這三人一齊主持。說明了我們的意思之後,那郭全便帶了胡將軍的信件去白馬山要塞向曾逸凡回稟,回來後便應承下了此事。條件則是糧草一天一付,同時將整編我軍,將我軍編入他們的戰鬥序列。”
“原來是這樣啊!”史萬山點點頭,“郭全,梁翼,周叔聞三人原是曾部大將,此三人會同主持曾部軍務,也是說得過去的。胡將軍,您怎麽看?每一次隻給付一天的軍糧,看來他們還防著我們呢!還有什麽?”
“哦,郭全說白馬山太小,實在是安置不下這麽多軍隊,所以請我們去十裏彎紮營,他們會提前派人去那裏埋鍋造飯,我們一到那裏,就會有熱騰騰的飯吃。”
胡澤全突然劇烈的咳漱起來,直咳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史萬山趕緊上前為他撫著後背,幫他順氣,半晌,胡澤全才擺手道:“一圭,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是,胡將軍!”鄺一圭躬身行了一禮,走了開去。
看著胡澤全的臉色,史萬山心中突地一跳,“胡將軍,你怎麽想這事?”
胡澤全以手撫胸,半晌才悠悠地道:“萬山,隻怕曾逸凡已經出事了!”
“出事了!”史萬山失聲驚呼。
胡澤全重重地點點頭,“曾逸凡得了什麽病,居然連見人都不行?他既然能見郭全,為什麽不能見鄺一圭,這麽大的事情,郭全三人就能這樣大包大攬地作了主?而且曾部手下大將可不止他們三個,還有成化,姚清泉,更何況,曾逸凡當真病重不能理事的話,主來主持軍務的也一定是曾氏族人,而決不是三個外姓將軍。”
史萬山神色凝重,“您是說曾部已經發生嘩變,曾逸凡他已經失去了指揮權?”
“如果我猜得不錯,一定是這樣。而且嘩變的主謀必定是郭全,梁翼與周叔聞三人,成化與姚清泉隻怕已經被拿下了。”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麽還要提供給我們糧食,答應與我們合兵?”史萬山問道。
“他們哪裏是想與我們合兵,他們是想吃掉我們,拿我們作見麵禮給李清。”胡澤全抬起頭,盯著遠處的青山,一字一頓地道。
“他們投降李清?”史萬山驚訝地道。
“不錯,否則他們還有什麽第二條路可走麽?一定是這樣的。萬山,你把全州地圖打開。”胡澤全道。
史萬山擺擺手,身後一名親兵從背上解下一個包袱,從中抽出一個卷軸,遞給史萬山。
胡澤全打開地圖,將地圖鋪在棉被之上,指著一個地方道:“萬山,你看十裏灣的地形,郭全讓我們去十裏渡紮營,安得什麽心思?”
史萬山看著地圖,其實對附近的地形,史萬山是較為清楚的,不過先前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此時有了這個想法,再來看十裏灣時,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果全軍真地進到這個十裏灣紮營的話,對方從外圍撲上來,自己的背後就是沱江了,而且這個半月牙形的灣灘,縱深極淺,最寬處也不過二三裏深,而長度卻足足有十數裏長,所以叫做十裏灣。對方用心之險惡,此時已是一目了然。
“胡將軍,我們怎麽辦?對方要想吃掉我們,我們現在的軍力,實在是不堪一戰啊!”史萬山歎了一口氣,“想不到連曾部也想打我們的注意了。”心裏直覺得憋得慌,下山猛虎被犬欺,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啊!
“萬山,我們中軍還有五千人戰力並不曾減損多少。”胡澤全兩眼發亮,盯著史萬山。
看到胡澤全的眼視,史萬山嚇了一跳,“胡將軍,你不是想冒險打這一仗吧?”
胡澤全喘了一口大氣,“這一仗是不得不打啊,萬山,你說,如果我們不去十裏灣,那裏對方必然知道我們已經瞧破了他們,那時候全軍整軍來襲,我們才真正地是大難臨頭,先不說我們現在的狀況打不打得過對手,隻要被他們纏上幾天,身後的定州軍就會像聞著血腥味的蒼蠅撲上來,那可就是滅頂之災了。”
“將軍的意思是?”史萬山若有所思。
“他們想用計滅了我們,那我們何不將計計就計?”胡澤全眼中閃著幽光,“萬山,這是一次大冒險,如果贏了,我們便可以得到曾部軍糧和白馬山要塞,回過頭來,便可以反咬追軍一口,嘿嘿,就此翻身也不是沒有可能?”說得興奮起來,臉上泛起不正常的嫣紅,神情極度地亢奮。
“萬山,召集所有參將以上的軍官馬上到我這裏來開會,成敗與否就在此一舉,每一個人都要竭力求生,要想活著的話,這一仗我們全軍每一個人都得竭盡全力,我需要他們去動員他們的每一個士兵,十裏灣,嘿嘿!”胡澤全重重一拳砸在擔架上,一下子用力過度,又是大聲咳了出來。
白馬山要塞,作戰室中,一個簡易的沙盤已經做了出來,圍在沙盤邊上,郭全指著十裏灣道:“梁將軍,周將軍,你們瞧,隻要南軍進入這片區域,你們兩部則從埋伏地點殺出,封住對手的去路,一群餓得兩眼發綠的殘軍,還不是手到擒來。”
梁翼興奮地搓搓手,道:“計策是好,但是郭將軍,對手會上當麽?胡澤全可是當世名將。十裏灣這地形?”
郭全笑了笑,“他們現在已經餓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要溺死的人,便是一根稻草也會拚命揪住的,更何況,我們這裏的情況,他們怎麽知道?這一戰,十拿九穩,不過為了萬全其見,你們兩軍突擊打擊他們的軍隊,我則率鳳離營居後接應,以防胡澤全還留有後手,你剛剛也說了,胡澤全是當世名將,不管如何困難,我相信他手裏一定還有一支能戰的軍隊,我的任務就是盯住這支軍隊,而你們,則是打擊潰兵。”
“不錯,如此方能萬無一失,即便對手有所察覺,我們也無所畏懼。”周叔聞點點頭道。
郭全拍拍手,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分頭行動吧!”
“告辭!”
“告辭!”
梁翼與周叔聞兩人拱手與郭全道別。
看到兩人離去的背影,吉通有些不解地問道:“郭將軍,殲滅南軍潰兵這可是大功勞,我們為什麽要將這大功勞讓給他們?”
郭全冷冷一笑,“吉通,看著輕易的事情,做起來並不見得簡單,正如梁翼所言,胡澤全是當世名將,所謂困獸猶鬥,狗急跳牆,南軍陷入絕地之後,如果不想被趕到江裏喂魚蝦,必然會拚死一搏,其爆發出的戰鬥力不容小覷,鳳離營我們經營了這麽多年,其實這種可打可不打的仗,我可不想讓他們去冒險。”
吉通咬著嘴唇,“既然可打可不打,為什麽不幹淨利落地拒絕了南軍,反正他們也不敢攻打白馬山和白馬渡,就讓他們一路餓到泉城,再收拾他們豈不簡單?”
郭全出了一會子神,道:“吉通,你是定州軍人,我也不瞞你,梁翼和周叔聞手下各自還有一萬多曾軍精銳呢?不消耗一些掉,怎麽能放心地讓他們進入遼沈地區替主公做事?”
吉通身體微微一振,“如果他們擋不住南軍的拚死反擊怎麽辦?”
“打潰了也不要緊,隻要鳳離營還在就行。”郭全道:“再說,這一仗,他們真想打敗也還不容易呢,要知道,王琰將軍的常勝營會在戰鬥之中趕到,胡澤全有什麽打算,是不是瞧破了我的計劃,根本無關緊要,隻要常勝營一趕到,一萬多常勝營騎兵,再加上我們一萬餘人鳳離營悍卒,一力破百會,他胡澤全即便有三頭六臂,七竅玲瓏心,也一樣將他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