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黎元的聲音最終從林子深處傳來,不僅是辛紫,就連一向不苟言笑且極看不慣黎元做|派的竹本也勾起嘴角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來。
兩人同時回頭,就看到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雙手抱於腦後,頭微微上揚,優哉遊哉朝著兩人走過來,難掩滿臉的得意,似乎在想著如何向兩人炫耀自己的機智與隨機應變。
看著玉塵在他身後乖乖跟隨的模樣,和少年手中不知何時撿起的樹枝在空中揮舞的樣子,竹本竟是一改常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走近了兩人正要邀功的黎元見狀皺起眉頭佯裝憤怒的樣子看著竹本道:“什麽事這麽好笑?”
竹本卻慌忙收起了笑,擺擺手,硬是將到了嘴邊的“放牛郎”三個字咽了回去。
辛紫將視線從竹本身上又轉到黎元那裏去,微微笑著問:“擺脫掉那些追兵了?”
黎元點頭,伸手撫摸著緊緊跟在他身邊的玉塵,得意道:“有玉塵這樣的寶貝在,莫要說那幫人拿那些不知什麽地方買來的劣質馬匹就想糊弄過去了,就是真領了千裏馬來,也必定會被我和它甩得遠遠的。”
竹本見他又開始吹噓,剛剛積攢起來的一點點好感頃刻間又煙消雲散,滿臉不屑地搖著頭。
辛紫倒是毫不在意這些,順著黎元的話笑著道:“想不到玉塵才這麽些時日已經和你這樣默契了,要知道先前在金色森林它剛遇見我時可是用了好些天才勉強做到不對我存著敵意的呢。”
正說話間,玉塵卻突然收起溫馴模樣,轉而齜牙衝著辛紫身後嘶吼起來。
三人見狀同時沉下臉來,辛紫轉身,這才注意到遠處一排黑影正快速靠近過來。
黎元和竹本同時又兩邊趕到辛紫身前,竹本一隻手放在腰間軟劍劍柄之上,黎元則將握住樹枝的手攥得指節發白。
辛紫警惕朝四周看了一遍,沉聲道:“有近三十人,從南、北、東三個方向靠近過來的,應該是伊磊將軍調派的人。”
看這架勢,隻怕是早早埋伏在這附近,就等著黎元折返回來暴露出辛紫和竹本的蹤跡了。
以小見大,伊磊此人,果然精於戰術。
竹本瞥了一眼黎元手中快要被他折斷的細嫩小樹枝,心中冷笑,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來嗎?
可腳上卻又往前挪了挪,同時擋在了辛紫和黎元身前,果斷抽出軟劍,對著黎元喝道:“保護姑娘離開,這批人交給我便是。”
黎元用力點頭,毫不猶豫轉身拉著辛紫就要逃離這眼看就要被團團包圍起來的地方。
辛紫滿眼擔心地看著竹本,她不懷疑竹本的實力,這幾天走下來,她也不是沒有見識過這個外表纖瘦實則有著一品實力的女子以一敵百的戰績。
可那時候對的多是些沒有功夫的壯漢或是僅僅會些三腳貓功夫的鄉鎮小吏,這一刻要麵對的,卻是伊磊帶來的人――傳說中驍勇善戰悍不畏死的那批駐邊軍隊。
看出辛紫的猶豫,黎元在一邊低聲道:“他們要的是你,我們要護送的也是你。隻要你逃脫了,我們就還有希望在,你要是落入那群守城兵手裏,你以為以竹本的性子她還會苟活於世?你教她拿什麽去見左大人?”
辛紫咬牙轉身,一躍跨上了玉塵。
兩人同乘一騎一路往西去。
辛紫和黎元再次陷入被圍堵的困境,已經是後半夜了,頭頂的那輪半月漸漸朝西邊滑落下去。
來人隻有寥寥十數人,以玉塵的速度不應該被趕上才是,想來隻能是這些人早早便埋伏在這裏,隻等辛紫自投羅網了。
區區十幾人,要殺出一條路來保辛紫出去不難。
黎元在心裏算著,視線警惕地看著四周,擔心有更多的人馬會突然竄出來。
他在辛紫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西麵”,便從玉塵背上翻身下來,正落在靠西邊的一人麵前。那人雙手握刀猛地朝黎元砍了過去。
黎元微微側過身子,隻剛好留下夠那刀刃砍下去的一隙距離,接著趁揮刀之人被撲空的長刀帶著躬身朝他靠過來的時候迅速反手用力將那人握刀的一根中指朝外掰開。
那出刀之人的身材之壯碩,力氣隻怕遠遠在身形略顯單薄的黎元之上,可一根中指對上黎元的雙手卻是全無用武之地,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將自己的手指生生朝外掰斷,骨頭碎裂的聲音和鑽心的劇痛,饒是身為駐邊軍的勇士也有些承受不住,慘叫一聲之後被迫鬆了手。
黎元趁勢抽出那人手中的額長刀,腳下一點竟是直接跳到其肩頭,自上而下以腳下之人為中心一圈掃下來,劈開一條約兩人寬的窄道來。
辛紫瞅準時機,俯下身子環住玉塵脖頸,朝著黎元為其開辟的道路衝出去。
衝出了十數人的包圍,玉塵沒了束縛,伸展開四肢全速朝前奔去。
可剛離開不足百步,就被不知從何處伸出來的一把長刀從膝下一掃,玉塵悶哼一聲,一個跟鬥朝前栽倒過去。
辛紫被重重甩了出去,身子在地上連滾了幾圈才停下來,待她搖搖晃晃站起來,正看到一人橫刀朝自己緩緩走來。
那年逾半百的男人一身戎裝,不是伊磊還能是誰。
辛紫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在伊磊強大氣場的逼迫下連連後退。
伊磊盯著辛紫,麵色比自己的刀鋒更冷。
終究是要死在他的刀下嗎?
辛紫在心中冷笑,卻並不想就這樣認命。
她直直望著伊磊,眼中看不出一絲畏懼,這讓伊磊原本古井無波的眼底也不禁閃過些許異色來。
“唐寅褐也曾拜師於將軍,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教誨阿褐他記得,為何將軍你卻全然不顧及師徒情誼?”辛紫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有力,直打在伊磊心頭。
縱然是伊大將軍這樣久經沙場戎馬半生的老人,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麵孔稚嫩的小姑娘竟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唐寅褐的死,至今都是他心中與欣王之間的一個結。這結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得如過去那樣全心替欣王辦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