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王爺!”
未明見狀第一個回過神來,雙手握刀豎於麵前,上前一步率先擋在欣王朱慈義身前。
欣王帶上山來的三十個與衛明一樣從小豢養在欣王府的侍從聽聞衛明的命令立刻上前將欣王團團圍住,刀劍齊齊向著正一點點靠近過來的巨獸。
與欣王不同,齊王此刻卻是孤身一人站在光禿禿的山頭,無人保護,甚至被趕去保護欣王的侍從無情推搡著擠向了一邊。
齊王麵對身邊突然冒出的一群人那股一心想要保護主子甚至不顧身邊另一位身份地位更為尊貴的王爺的愚蠢的衷心護主的做法無動於衷。
若是換做平常,以他的性子隻怕早讓人將眼前這不懂規矩的數十人拖出去教訓教訓了,倘若碰巧趕上不順心的時候直接就地解決了也不是不可能。可這一次卻不同,他的注意力全部被眼前這頭巨型猛獸吸引了去,根本無暇顧及身邊小嘍囉的舉動。
眼前這仿佛於灰燼中重生的巨獸通體被不帶一絲瑕疵的銀白色毛發,眼眸深邃,獠牙一根根從唇邊刺出來,訴說著對血肉的渴望。
可這些都不是此刻最讓齊王朱惠殊膽寒的地方——最讓他驚懼的,是這隻獸的體型。
體長三丈有餘。若是直立起身子,足有五層塔高!
齊王年近古稀,執掌東原朝廷多年,又一手建立起依靠榨取妖巫血液而生存的藥監司,對長年盤踞於龍脊山脈暗中保護著妖巫最後一塊淨土的獸族自然多少有些了解,早年甚至曾親自帶領小隊人馬孤軍深入獸族腹地活捉過一隻與族人走散落單的幼獸。所以他清楚獸族一向以體型大小來影射能力高下,以毛色純淨程度來區分地位高低與血統純淨與否。
灰黑色毛發體長與人類相近的獸族“賤民”他見過,除了胸口四肢之外通體潔白體型丈餘的獸族皇室血脈他也遠遠瞥見過,年輕時的他甚至曾依據自己的所見所聞與資料記載大膽預測過獸王身長近兩丈通體毛色銀白不帶一絲雜色。
可眼前這隻獸,竟是比他預想中的獸王的體型還要大上許多。巨大的腳掌拍打著山上的土地,每踏出一步,四周泥土深陷入地下約五寸,地動山搖。
約十年前朱慈義從利鑫城帶回來一個生長於深山的神秘男孩並養於唐府賜名唐寅褐的那一天開始,朱惠殊就暗中調查了這孩子的背景,知道了其體內蘊藏的一半獸血。可那時候他隻當朱慈義是鬼迷心竅專注於訓練死士昏了頭,竟想著利用那男孩體內天生悍勇的血脈妄圖打造出一個驍勇善戰的將士來,卻忘了獸族是如何難於馴養。
直到此時此刻,看到這唐寅褐體內獸血暴動,於月圓之夜現出原形,他才明白欣王如此看重他甚至給他賜了唐姓的真正意圖所在——他不僅僅有一半獸族血統,更有獸族皇室血脈。他是獸王的嫡長子,是獸族最高統領的唯一繼承人。
但這一刻才明白這個道理,顯然為時已晚。
朱惠殊借了五千兵馬給朱慈義和唐嘉善,事後又親自領了兩個炮兵營的人來嘉門關助陣,一心隻擔心不能攔下那個妖巫女子,卻沒有料到此刻最應該擔心的是自己的安危。
他沒有像欣王那樣時刻帶著一群死士在身邊,一有危險就龜縮在自己的“護甲”之中。此時在他身邊僅有的十幾個護衛與餘下的一眾兵士麵對眼前步步緊逼過來的巨獸各個臉色煞白雙腿發軟,隻想著如何保命要緊,根本無暇顧及一邊的年長王爺的安危。
齊王年紀大了,性子卻與年輕時一樣——暴烈悍勇。
他攝政,他貪權,他不顧世間罵名一路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與曆來做到這個位子上的貪生怕死之徒惶惶不可終日不同,他這個梟雄做得坦蕩蕩——因為他早做好了隨時在睡夢中被人削去頭顱的準備。
死又有什麽可畏?來這世間走一遭,可以像他這樣翻雲覆雨的史上能有幾個,這幾十個春秋下來,他知足了,所以,他不怕死。
所以,麵對眼前巨獸,他鎮定抽出腰間紋有雙龍戲珠圖案的劍鞘裏的那柄斬馬劍,劍尖直指近在咫尺的巨獸,不退反進。
躲在人牆內目睹這一切的欣王朱慈義眯起眼,冷眼看著自己的皇叔主動朝唐寅褐體內釋放出的那隻獸中王者衝過去,輕罵一聲“蠢貨”。
朱慈義高喊著朝三丈獸人衝去,提起的劍沒能落下去,喊聲戛然而止,身體被幾乎與其等高的巨大腳掌拍飛出去,重重砸在五步之外的土地上。
看也不看躺在遠處沒了動靜的朱惠殊,獸人低聲嘶吼著,轉身朝朱慈義而來。
此刻朱慈義再沒了剛才那樣隔岸觀火的鎮定,不自覺朝後退了兩步。
圍在朱慈義身旁的死士卻不是普通養於欣王府中用於暗殺的工具,而是自唐寅褐被接去唐府之後便被訓練起來的一手暗棋——這三十人精挑細選出來,如機器一樣日夜不停地訓練,整整十載,隻為唐寅褐若是有朝一日獸血暴動可以製服住其獸族原形。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雖然這年輕的三十人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要麵對的是如此恐怖的敵人,但這一刻他們互望一眼,同時抽出腰間特質的三節棍,與身邊同伴手中的首尾相接,環環相扣,形成一條鋼鐵鎖鏈。鎖鏈被三十雙手極為默契地控製著繞白獸一周,自其腳下而上,欲鎖其咽喉。
意識到被鎖鏈套住腳下的白獸低吼一聲,抬起前爪用力往回一勾再一拍,原本已經攀爬至其肘上的兩人掉落下去,在白獸腳下全身爆裂而亡。
餘下的二十幾人並不去看前麵同伴血肉模糊的屍體,專心收緊手上鎖鏈的一部分。鎖鏈最終因為前肢掙脫而沒能鎖住白獸的咽喉,卻也足以縛住其肩背,令其被迫向欣王朱慈義低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