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手中握著玉,懵怔地望著左淇洋。
左淇洋卻已經鬆了手,後退了一步衝著阿紫促狹地笑。
阿紫就把玩著手中通體潔白無暇的玉石。
這玉乍一看不過是普通的配飾,上麵不帶一絲紋理,可仔細看過去才發現在玉的邊緣處雕有一處凹槽,緊挨著凹槽旁又鑿了另外一個細微到隻有針眼大小的幾不可見的孔洞。
這樣精細的構造……好像在哪裏見過。
阿紫努力在腦海中搜尋類似的小玩意,很快一個詞就冒了出來。
是哨子!
像是突然明白了起來,阿紫猛的將視線從那小巧玲瓏的玉琢的口哨上挪開,轉而驚異地望著左淇洋。
左淇洋則挑起一根眉毛來,有些得意的衝著阿紫笑笑,然後躬身在阿紫耳邊耳語起來。
“這是我的小秘密,現在交給你了。”
左淇洋聲音壓得極低,似乎是在確保隻有他和阿紫兩人可以聽到這秘密,而他說話間呼出的溫熱的氣息打在阿紫臉上,讓她不自覺地側過頭去,微微歪著身子看著對方。
左淇洋也不以為意,又不動聲色地朝阿紫逼近了一些,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狡黠的笑道:“我雖是叛了東原,表麵上看來除了三兩個誓死跟隨的屬下之外什麽也沒有帶走,可這並不代表我就真的傻到拋開了自己多年來在東原京城經營的一切。我的人,我的勢。我曾經爭得的一切,都還在,隻是隱沒在東京乃至東原皇宮的各個無人察覺的角落罷了。
“想要調用這批勢力,除了我本人之外,就隻有你手上這枚玉哨了。”
知道左淇洋這看來從不曾與第二個人分享的小秘密之後,阿紫有些慌亂起來,手足無措地想要把玉哨推回去。
左淇洋見狀明顯不耐煩起來,皺起眉頭嘖了兩聲,瞪著阿紫道:“你這樣婆婆媽媽的做什麽?唐寅褐不是打算把你留在金色森林嗎?那按理我這部署在東京的暗線應該根本用不上才對,你隻需要帶了它去。隻當是我送你的平常的飾物就是了。待到日後有機會重逢了再還我便是。
“你這麽一副神情是什麽意思?所以你原本就是鐵了心要隨那唐寅褐往刀山火海裏趟是不是?
“既然這樣那就更應該收下這玉哨了。真到了走投無路的那一天。你是願意輕鬆一聲哨響便有人站出來替你們掃清障礙,還是情願看著你的阿褐為了你去跟人爭得頭破血流?”
左淇洋一向這樣咄咄逼人,一番話講得阿紫無言以對。
細細想來,他的話不無道理。
阿紫抿了唇。默默將玉哨放進了荷包裏。緊挨著西由太子嚴悉燁送她的扳指。
兩個玉石打造的玲瓏物什。一樣的帶著自己還不起的分量,一樣在收下的那一刻就被阿紫列為不得擅用終究要完璧歸趙的範疇。
見阿紫總算開竅,左淇洋滿意地笑著點頭。又拿眼神指了指阿紫身後唐寅褐的方向道:“你快過去吧,我要再多留你一刻,隻怕那位唐少俠就要拿眼神殺死我了。”
說罷,不待阿紫開口反駁,已經兀自拂袖而去,空留阿紫站在原處看著他的背影發愣。
許久之後,阿紫才笑著搖搖頭,轉身回到了唐寅褐身邊。
左淇洋,始終是這樣我行我素。
帶著一車的行禮和裝得滿滿當當的來自西由宮廷的祝福,阿紫在阿褐和邢福的陪同下離開了西京,一路北上朝著龍脊山行去。
不知是否因為在西京住著的這段日子心態有了潛移默化的改變,阿紫看待沿途的風景,落腳的茶館酒樓都多了許多依戀來,全沒有了剛踏入這片土地時的抵觸。
雖然離開聖心宮的人和物讓阿紫的心底始終蒙著一層傷感在,可畢竟她終究是如了願,隨了阿褐離開,往北去往尋找自己的歸屬的路,心情也就隨著一步步往北靠近而莫名地好了起來。
在這樣輕鬆的心境下,連同日夜兼程的趕路也不再那麽枯燥乏味。
三人話都不多,卻貴在相互之間極有默契,一眨眼功夫龍脊山脈已經隱隱約約從天邊映入了眼簾。
“不出三日就能到龍脊山腳下了,”看著遠處起伏的黛青色山巒,唐寅褐道,“這附近已經幾乎沒有了人跡,隻怕今晚隻能露宿在野外了。”
說罷,他半是征詢地看著阿紫。
阿紫自然是笑著欣然同意――在哪裏休息從來就不是她所擔心的問題,隻要是隨著她想著的人便好。
明白了阿紫眼中的意味,阿褐心頭一暖,跟著勾起嘴角,眼中滿是蜜意。
一邊的邢福心中卻暗暗叫苦。
這一路上自己夾在阿紫姑娘和唐大人之間處境已經十分尷尬了,如今要露宿在荒郊野嶺,論吃苦他自然是半點問題沒有,可三人之間連最後的那道薄牆也沒了,這麽被當做透明人一樣撂在一邊不說,看著兩人那你來我去含情脈脈的樣子,滿心的尷尬卻沒處說去,真是憋屈壞了。
此時騎在馬上的邢福伸手堵在嘴邊幹咳了兩聲,眼神遊離地道:“我去附近查探下情況”接著調轉馬頭一溜煙消失在兩人的視線裏。
看著逃也似地離開的邢福,唐寅褐笑著搖搖頭,轉頭去扶阿紫下車。
太皇太後和皇後賞賜的馬車雖然是留下了,可唐寅褐終究是不放心一個西由人同行,剛出了西京之後就拿重金遣了趕車的馬夫,放了馬隨行在車後,自己則索性坐在馬車前做了趕車人。
“如今雖說早已經過了春至時節,可這荒野裏四下無人,晚上躺在地上涼氣襲上來還是會傷了身子,我和邢福倒是無所謂,你身子弱,經不起這寒氣。可這馬車太過紮眼,睡在裏麵太危險,萬一遇到情況又極容易被困在裏麵作繭自縛。你在這裏等等,我去附近拾些幹柴來。”
阿紫看看天,日頭雖已西斜,卻裏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想著斷然不會有劫匪膽大包天青天白日地就在唐寅褐眼皮底下挑事,也就放心地點頭,讓唐寅褐隻管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