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紳的手微微加了幾分力度,馮寫意不會感覺不到。
而此時唐笙已經跟著前麵的考察團走開了,廊外恢複了平靜。
馮寫意深吸一口氣,摸出打火機。剛想就這煙把‘證據’點上,卻被向紳一把奪了下來。
“馮先生,生產車間是全程禁煙的。考察團的人還沒走遠呢,您這是在故意給我難堪麽?”
“抱歉。”馮寫意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我實在不是學管理出身的,一些小毛病還請向總見諒。”
“小毛病沒關係,小動作就收斂收斂吧”向紳盯著他手上的那團紙,若有所思地正色道。
“OK。”馮寫意向後一拋,將紙團丟進廢品箱。
那上麵,是他事先叫人做好的‘偽證’。如果被專利所有機構的考察團的人不小心撿到,就會發現——海山日化已經聯係好了下家,準備把人家辛辛苦苦研發出來的成果再賺個差價賣出去。
到時候,隻怕白卓寒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向總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然而出乎馮寫意的意料,向紳竟然叫住了他。
“不,我還有幾句話想對馮先生說。”
馮寫意並未做聲,心裏卻已經先設起防線來了——他是要為剛才的事問責?那為何不幹脆抓包公示呢?
“很多人之所以執迷於複仇,是因為複仇可以帶來太多為所欲為的借口。”向紳的話就像激起平瀾湖水地一枚小石子,咚一聲擊碎在馮寫意事先準備好的N種搪塞上。
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馮寫意說:“向總,我們之間,已經熟到可以探討人生觀的地步了麽?”
“隻是善意的提醒。”
向紳說完就離開了。隻留馮寫意拉長的身影,在寂靜的長廊上沉思良久。
他花了這麽多心思去對付白卓寒,卻不肯花一點點精力去證實一下——父親的死,到底該不該由白家和顧家來負責呢?
馮寫意覺得向紳說的一點沒錯,他隻是想要唐笙而已。
因為良知可以覺醒,仇恨可以泯過——但愛情,就是一條單行道。
隻不過,馮寫意從向紳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裏,並沒有看出太過敵對的成分。
他今天放了自己一馬。僅僅是白卓寒授意的高姿態,還是另有緣由呢?
***
快元旦了,天氣卻莫名回暖了不少。
星期六的中午,白卓寒把車停在外麵等待唐笙。他們約好今天要去療養院把白卓瀾接回來的。
“這個斜坡是我叫工人來家裏專門打造的,推著卓瀾進出都會方便些。”
唐笙穿了一件褐色的薄長款羽絨服,白色的圍巾把她最近圓了不少的臉蛋遮了半張。
指著院子外麵剛剛建好的木質斜坡,唐笙對白卓寒說:“你看看,是不是蠻結實的?”
看到唐笙並沒有像自己想象的因卓瀾的事而低沉不休,白卓寒的心裏還是蠻欣慰的。
同時,見她也並不因為與自己無疾而終的感情過多抑鬱,白卓寒的心裏又是很難受。
“挺好的。不過。你可以再把那個木工叫過來。還需要修點別的。”
白卓寒的話讓唐笙很奇怪:“還要修什麽?餐桌和床位都是專門定製好的,我想不到還有——”
“貓走廊。”
說著,白卓寒一抬手,高斌推開車門,從後座端出一個籃子。
隻看了一眼,唐笙的心都要融化了!
那是一隻兩個月大的布偶貓。
它的毛又細又軟。白白的小鼻頭上,兩隻藍的像寶石般的大眼珠,好奇地打量著新環境,
最後它把目光落在唐笙身上,吐出粉紅的小舌頭,衝著她咪了一聲。
“這……這是送給我的?”
唐笙的眼睛有點酸。想起那窩可憐的貓咪。前天搬家的時候她還特意在小墳包前掃了掃雪。
白卓寒別過臉:“不是,我……是給卓瀾買的,順便寄養在你這裏。”
“那它脖子上的牌子,為什麽寫著糖糖?不寫瀾瀾?”唐笙笑道。
“少廢話……”白卓寒咬了咬唇。
“哦。”
唐笙小心翼翼地戳戳貓脖子上的鈴鐺,叮當叮當的,就像是從剛剛過去不久的聖誕節中遺落的音符。
這時小貓打了個嗬欠,唐笙嚇得收回了手。
“它……會咬人麽?你確定卓瀾這個狀況不會被寵物嚇到?”
“不會的,”白卓寒把貓抱起來,摩挲在手臂上撓了撓它的脖子,“它是在專業培育基地出生的,血統很純。爸爸媽媽都在國際大賽上獲過獎。況且布偶貓的性情十分穩定,疫苗和健康證都是配套過來的,連嬰兒和孕婦都可以接觸。”
聽到白卓寒這麽說,唐笙才放心大膽地擼了一下貓尾巴。貓兒正舔著毛,順便也舔了下唐笙的手。小舌尖溫溫剌剌的,感覺很奇妙。
奇妙到……讓唐笙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晚上,跟白卓寒……
“你幹嘛臉紅?想到什麽了?”白卓寒盯著她。
“沒什麽,”唐笙趕緊搖頭,又擼擼貓,仰起頭問:“那它,就叫糖糖麽?”
“嗯。”
唐笙把貓交給芳姨帶著,準備上車出發。可就在這時。白卓寒的手機突然唱響了。
聽完了對方的話後,男人的臉色變了——
“卓寒,出了什麽事?”唐笙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阿笙,我們改天吧,爺爺那裏出了點狀況。我要趕去醫院。”
“爺爺?”
唐笙也聽說了老爺子前段時間入院的事,據稱是被白卓寒給氣著了。
她本想過幾天親自去醫院看望他一下。現在出事了,自然也焦急萬分:“要不要緊?我……我能跟你一起去麽!”
“不用了,你先在家等著吧。或者跟療養院聯係下,找時間再去接卓瀾。”
“那我……我先自己過去看看他吧。上次臨走的時候答應過他,我不想食言。”
雖然唐笙知道,白卓瀾已經沒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意識。可他還活著,活著,就意味著她應當對他信守承諾。
“你一個人,晚上回來開車太不安全了吧?”白卓寒擔心。
“沒關係。要是太晚了,我就住那邊的酒店好了。”唐笙點點頭,“反正周末也沒事,我想多陪陪他。”
“自己當心。”
白卓寒沒再多說什麽,轉身就上了車。
唐笙站在原地糾結了一會兒,那種感覺很不美妙。
相比麵對著已經這樣子的白卓瀾,至少唐笙還可以照顧他,可以陪伴他。
可是白卓寒呢?
這個把所有責任都一肩挑上的男人,已經將自己永遠遊離在外。讓她連守在他身邊共同麵對的資格都沒有了。
唐笙甚至會有一絲偏激的衝動,想要回到曾經被他傷害被他侮辱的那段日子——至少那個時候的白卓寒,還願意用責怪她的方式來為自己減壓。
這會兒唐笙前腳把車開出了院子,並沒有發現馮寫意的車與她錯道而過……
“馮先生?您怎麽來了?”芳姨下來開門,看到馮寫意後十分驚訝,“少奶奶剛剛出去——”
“白卓寒呢?”馮寫意笑眯眯地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芳姨就更奇怪了,“先生?先生現在不住在這兒。”
她心裏犯嘀咕:明知道他們都離婚了,還問東問西的幹嘛?上回槍子兒還沒挨夠啊!
“沒關係,他不在就好。”馮寫意揮揮手,就見一個搬運工抱著個大箱子進來。
“這是我和阿笙上次逛街時買的,今天正好送貨。現在還用不上,先放客房吧。”
芳姨又不傻,看著包裝盒上嬰兒床的圖案,壓根就沒有需要猜測的懸念好麽!
“這是……床?少奶奶她……”
“噓!阿笙說想先生完孩子再辦婚禮,我尊重她就是了。辛苦你把東西收拾一下,她不說,您也別多問。”
“原來上次——”芳姨想說,原來上次白卓寒開槍打他是這個原因?
她隻是個女傭,對主人家的私生活從來不過問。但這並不表示,她不會過腦子猜測。
馮寫意隻笑笑,不解釋。因為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這個孩子他既然認下了,就總有辦法讓白卓寒相信——
他與唐笙之間,將再也沒有可能了!
***
醫院的重症監護室外,白卓寒目光凝重地看著病床上呼吸一簇一簇的白瑞方。
“怎麽會突然就變成這樣?”他問身邊的主治大夫。
自從上次爺爺哮喘發病後,在醫院已經住了半個月了。白卓寒不是沒來看過他。但他生著悶氣,每次都罵罵咧咧。
白卓寒覺得,有精神罵人則說明這老爺子身體硬朗著呢,根本就沒想過他會突然病危。
醫生解釋道:“今天中午老先生突然說胸口悶,送去急救的時候呼吸已經很困難了。起初我們還以為他隻是哮喘又發作得厲害,後來才察覺,是左心室波衝式梗塞。
以他這個年紀來看,即便手術後,情況也不是很樂觀……”
“可我記得他並沒有心髒病。”白卓寒皺緊了眉頭。
看著病床上白瑞方。仿佛一夕之間就從雷厲風行的老當家,變成這樣一攤病骨,白卓寒心裏也不是很好受。
“病因情況有多種,可能是情緒環境,也可能是藥物引起。當然,老先生也已經快八十歲了,突然出現心髒機能缺損的症狀,也不是很難理解的。”
就在這時候,二叔白靖懷帶著白天茹匆匆趕了過來。
“爸!”
“爺爺!爺爺他怎麽樣了!”
白卓寒靠在病房外的牆壁上,冷漠地回了一句,“還沒有度過危險期。大夫說。也不見得還剩多少時間了。”
“你這個畜生!一定是你幹的!”白靖懷本來就恨透了白卓寒,眼下這個境況,更是讓他如同跳牆的狗一般焦躁。
要知道,老爺子連遺囑都還沒來得及改呢。
如果這個時候撒手人寰了,現在白家的一切,可真的就全部落到繼承人白卓寒手裏了!
他們一家人的腦袋加在一起都不是白卓寒的對手。若是沒了老爺子,那可真的算是大勢已去了——
“白卓寒!你這個大逆不道的東西,你會不得好死的!”
白靖懷氣得歇斯底裏,差點跟著老爺子一塊發病發過去。
“現在到底怎麽辦!老爺子在的話他多少還能有些顧忌,如今誰還能治得了他?天翼還在拘留所裏,咱家的房子也都已經抵押給高利貸了。他要是再不肯把我們的錢吐出來,我就,要麽我現在就去宰了他!”
白天茹咬咬牙,扶著氣得直跺腳的白靖懷:“爸,先別急,我還有招呢。”
***
白卓寒獨自站在停車場中央,路燈暈著一點寒霜。
他一邊吸煙一邊思索,最後摸出手機,撥到上官言那裏。
“幫我查個事。”
“你忘了你一腳把我踹回東南亞了麽?”
“少廢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回來泡韓書煙了?”
外麵寒風刺骨,屋內暖爐徐徐。
上官言夾著一本童話書,給床上的小蛋念完一篇故事。這會兒男孩剛剛睡著——
而樓下的門也輕輕發出旋轉鑰匙的聲音,應該是韓書煙回來了。
“有屁快放,我要給她弄宵夜去了。”上官言才不管虐不虐狗呢,反正他覺得,當老婆狗的感覺也是不錯的。
“我爺爺突然病危,我懷疑是有人在他的飲食或藥物裏下了什麽東西。
你幫我查查。”
“steven,”上官言打了個無奈的嗬欠,“你以為我是福爾摩斯麽!這已經算是刑事案件了,你不是應該報警麽?”
“因為表麵上來看,爺爺去世,我受益最大。”白卓寒想了想,“由我報警反而顯得像賊喊捉賊。”
“你顧慮這麽多。真的不怕腦袋哪天突然爆炸麽?”上官言攤了攤肩膀,“不過這種事實在沒什麽頭緒。老爺子以前的事我們也不了解,結下世仇恩怨的多了,誰都有可能捅刀子啊。要不這樣吧,我再去找那個偵探程先生幫忙好了,雖然收費很高,但至少專業又靠譜。
上次鈞天集團的事,多虧了他們才能查的那麽清楚——
說實話steven,我也沒想到,鈞天破產的背後,居然會有這麽不可置信的隱情…….”
“是。錢無所謂,你找他安排吧。”白卓寒閉了閉眼,又說:“不過提起鈞天集團的事,你覺得我的策略對麽?”
“你指的是,把向紳安排到海山做CEO。讓他跟馮寫意——”
“我是不是有點過分?”白卓寒苦笑一聲,“不過,這也是向大哥自己的選擇。”
“唉,隻是可憐了葉溪。”上官言唏噓一聲。
“跟我姐扯什麽關係。”
“你真傻還是假傻啊?葉溪這麽多年不嫁人,心心念念的還不就是向紳?”
“你別開玩笑好麽?他們是擬定血親,都做了十幾年兄妹了!”白卓寒一直以為,白葉溪不談戀愛隻是因為她的個性太女權。實在無法想象她癡情暗戀而求不得的樣子。得有多招人心疼。
“反正我看人一向很準,你信不信隨便。”說完,上官言就匆匆掛了電話,因為他從陽台玻璃的倒影裏,看到了韓書煙進來。
“剛回來啊。”上官言接過她的一身風雪,伸手撫了撫她的短發。
“嗯,移民手續很複雜,今天又跑了好幾個地方。”
“有那麽複雜麽?”上官言眯著眼笑了笑,“隻要跟我結婚,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移民了麽?要不今年春節跟我回英國吧,我爸是中英混血。一直保持著華夏民俗傳統。我想,我的家人一定很喜歡你和小蛋。”
咣當一下,韓書煙拎著的蛋糕差點砸在地上,還好上官言機敏地接在手裏。
“噓!小蛋剛睡著,我們下去說吧。”他摟著韓書煙的肩膀,將她輕輕推出門。
“那這蛋糕就留到明天當早餐吧。”
那是一盒草莓瑞士卷,精美的盒子上有雪花甜美的氣息。韓書煙出門時順便給兒子買的。
“還留得到明早麽?”上官言扶住韓書煙的肩膀,沿著她敏感的脖頸吻了又吻,“我去調檸檬安神茶,當宵夜吃掉吧。”
“那小蛋早餐怎麽辦?”
“我給他煎蛋好了。放心,吃啥補啥。”
蛋:excuse-me?
坐在溫暖的壁爐前。上官言用精美的餐盤盛放了冰甜可口的點心。
韓書煙有點驚訝:她不記得自己家裏有這樣的餐具。文藝清新款,跟gay似的。
“你一個女人,都不懂點生活上的情調。用的餐具像解放前一樣,我都幫你換了。”
韓書煙:“……”
“上官,”韓書煙用叉子挑了一小塊蛋糕,食不知味地送進了嘴巴,“如果有天,你發現我跟你想得不一樣……”
“茶有點苦,等下我加點蜂蜜。”上官言就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按著她的肩膀站起身。
“昨天我去拜訪了一下這附近的雙語國際學校,我覺得以小蛋的資質。泡金發碧眼的辣妹才比較有挑戰——”
韓書煙放下了叉子,酸著鼻子撲過去,攔腰抱住了上官言的身子。
她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那麽抱著他。臉頰輕貼那熟悉的脊背,歲月曆練了更加寬厚的溫度,氣息卻久久不曾改變。
男人的手頓了頓,最後扣在她的雙手上:“你是不是……已經愛我愛到,隻想隨時準備貢獻身體了?”
上官言慢慢轉過臉,吻她,然後把她抱上灶台……
*
這場歡愉,上官言略有些不投入——
因為他記得韓書煙帶回來的蛋糕,應該是中心醫院對麵那家店的。之前他也買過,用來追求白葉溪。
韓書煙不是說自己去外事管理局辦相關手續了麽?這兩個地方,分明就是一個城東,一個城西……
***
夜幕降臨的時候,唐笙已是口幹舌燥了。
這一下午,她為白卓瀾朗讀《追憶似水年華》,整整讀了大半本。
她的聲音本來就不夠洪亮,一直溫吞吞的,略帶沙啞。
平緩的語速就像一台懷舊的刻錄機,在男孩麵無表情的沉靜下,帶著她自己。同樣回憶了一整個曾經。
唐笙已經記不得自己的淚水打濕了扉頁多少次。每一次,都好像能洇出那個男孩舊時的音容笑貌。
溫柔靈動地眼睛,痞痞的半個小酒窩。一笑,全世界的好心情就都要被俘獲了。
“卓瀾,你一點都沒變呢。”唐笙給他喂營養粥的時候,手指輕輕探著他的臉頰。凹陷的皮膚早已沒有小鮮肉那般的光澤,輪廓卻依然精致如畫。
“如果,你還能記得我……會原諒我麽?”唐笙又難受了,她放下毛巾,慢慢俯下身子靠著那男孩。
淚水一滴滴融進白卓瀾的衣袖上,就好像在澆灌等待新葉的植物。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白卓瀾的胸腔起伏程度略有異樣,就好像——在用自己的心跳,敲擊著回應。
“卓瀾?”唐笙像驚醒了一場噩夢般,趕緊抬起頭。
白卓瀾的眼睛已經閉上了,臉上的表情漸漸浮出嬰兒般的安詳。
原來是睡著了哦。唐笙怪自己太敏感,魔障了似的。
外麵又下雪了。這麽晚的天,要開車會去著實有些不安全。
唐笙把白卓瀾的被子往上掖了掖,準備去療養院隔壁的酒店開個房間入住。
她給白卓寒打了電話。聽了爺爺的事,唐笙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卓寒,你也別太自責了。爺爺年紀大了,意外常有……”
“知道了。我沒事,你還沒回來吧?”白卓寒沒去公司,他本想過來看看唐笙的,見她不在,就獨自窩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
他的膝蓋上放著糖糖。而擼貓這種事是會上癮的,這一擼就擼到快九點了。
“嗯,我住隔壁酒店。”唐笙剛剛從停車場出來,一邊夾著電話,一邊準備che.
“哦,那明天吧。我明天一早開車過去,我們接卓瀾回來。”
“好。”
掛了電話。白卓寒站在空蕩蕩地房間裏,心中總不是滋味的。
唐笙已經幫白卓瀾收拾好了一間客房,就在自己主臥的對麵。裏麵的床和餐台都是特製的,她為卓瀾做著一切的時候,又用心又甘願。
淘氣的糖糖溜進了隔壁的雜物間,白卓寒進去抓。
嘩啦嘩啦,貓爪子扒開一隻巨大的紙箱子。拖著裏麵的泡沫,四仰八叉地玩著。
白卓寒無奈地把它拎起來——不是說布偶貓很有智商麽?
不知道玩泡沫會靜電麽!看著小貓整個一披麻戴孝式的風采,白卓寒簡直被她蠢哭。
正拎著她準備找吸塵器呢。那紙箱上的圖案,一下子吸引了白卓寒的注意力。
這是——嬰兒床?
***
“這是您的房卡,請收好。電梯在右側。祝您入住愉快。”唐笙辦好了手續,正要離開。就見旋轉大廳那裏,突然進來了兩男一女。
其中一個男的穿著猥瑣的百兜衣,尖嘴猴腮的一臉諂媚。
“王老板,您可真是好酒量啊。你看我們藍藍,這都不行了。您可得好好照顧她哦。”
“行了行了,”另一位中年胖子穿著灰色的西裝,領帶已經被扯到胸大肌上了。與其說他扶著那位苗條嫵媚的女子,還不如說是整個夾著的,“該,該幹嘛幹嘛去。別擾了老子的雅興!”
那女人穿著紅色地連衣裙,隻肩上搭著一條灰色的大衣。
一雙尖細的高跟鞋,踩得每一步都像足了悲催的鼓點。
唐笙並沒有多留意他們,這種戲碼,明眼人一看就懂。她故意在大堂站了一會兒,不想跟他們進同一台電梯。
可就在這時,那女人掙紮起來了:“別……你別碰我!我不跟你走!”
“嘿你個小娘們,剛才酒桌上怎麽騷勁十足的?”中年胖子不樂意了,夾著她的腰又用了幾分力。
“我不去……王老板,我不能……”
唐笙覺得那女人的聲音有點熟悉,這才有心沿著大廳外圍繞了幾步,看清那女人原來是湯藍!
“我不去!你放手!”湯藍似乎醉的不輕,這會兒蠻勁兒一上來,抬腿就往王胖子身上踹了一腳,然後拖著外套就想逃——
無奈高跟鞋一絆,她竟整個撲倒了。
“媽*的!你個臭婊子!”王胖子當時就怒了,上前一步按住湯藍,“剛才酒桌上你丫怎麽勾搭老子的?合同一簽就他媽給我裝聖女?
告訴你,你就是一不要臉的雞!”
說著,他抓起湯藍的頭發往桌角上一磕!鮮血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唐笙當時就嚇傻了,一把抓住身旁的酒店管理人員:“你們快點叫保安!快點救人啊!”
酒店自然也怕出事,趕緊上去阻攔:“先生你別這樣!我們要報警了!”
王胖子這會兒酒也醒了,氣也出了。看著地上躺屍的湯藍,狠狠淬了一口。
大罵一句賤人,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湯小姐!”唐笙兩步上前,扶起她瑟瑟發抖的身子。
湯藍的左側額頭上擦了一道,還好沒有很嚴重。這邊唐笙趕緊招呼服務員拿醫藥箱,那邊還沒來得及問她發生什麽事呢,就聽湯藍突然嘔了一聲,醉酒的汙物全都吐在唐笙的身上!
***
“水放好了,你要不,先洗個澡?”唐笙把被湯藍弄髒的衣服清理了一下,叫酒店服務拿下去烘幹。
而此時的湯藍正用藥棉按著額頭上的傷,頹然坐在床邊。從進來開始,她就沒有停止過發抖。
“不用你這麽好心,我這就走。”湯藍並不領唐笙的情,起身就要離開。
“唉!你等等!”唐笙拉住她,“湯小姐,不是我要多管閑事,可是剛才的情況那麽危機。你……你為什麽要跟他們這種人喝酒啊?”
“嗬,”湯藍不屑地冷笑:“唐笙你沒毛病吧?你當我願意?
幹我們這行的,就這麽幾年青春飯。我跟了卓寒這麽久,現在他要跟我劃清界限。聖光與我解約,我在國內又沒有其他資源。
再不想辦法幫公司拉點讚助。我怎麽混下去?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麽好命,所有男人都把你捧在手心裏麽!”
湯藍的話,唐笙是無法反駁的。各行又各行的難處,她從來不會去評價別人的三六九等。
但是讓她眼看著湯藍就這麽狼狽地往外走,她心裏也是不忍的。
“你還在流血呢,先躺下休息吧。都這麽晚了,你怎麽出去?”
湯藍咬咬牙堅持道:“我必須得出去,剛剛拿到王胖子的合同,我得給我們經理送過去。明天一早就是新片發布會,就等這個了。”
她站起身,一手去撩大衣。一手還沒有放開額頭上的紗布。
咕嚕一聲,差點蹌踉倒地!
“喂!湯小姐!”唐笙趕緊扶住她,“你就別逞強了!什麽東西不能明早送!”
“不遠,我們經理就在三公裏外的咖啡廳等我拿下這個單呢。我……我開車……一會兒就到。”
“你都什麽樣了還開車!打電話叫他過來取一下啊!”唐笙真是被她氣得沒脾氣了。這女人雖然討厭,但總歸是蠢得讓人心疼的。
“哦……對……手機…….”湯藍下意識地摸兜,翻包,“忘車上了。我去……我去拿……”
說著,她又要起身。
唐笙上手就把她按住了:“你先歇著吧,鑰匙給我,我幫你取。”
湯藍眯著眼,在床上縮著。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唐笙拎著她的大衣抖了抖:“是不是衣服裏?”
“唐笙。”湯藍立起身來,跪在床上蹭兩步過來,捉住了唐笙的肩膀:“我他媽的,就是想不明白了,卓寒怎麽就那麽喜歡你啊?
嗬嗬嗬,我算看懂了,你丫就是個聖母婊,比我還聖母。哈哈哈,你說你,我是你情敵,你管我……幹什麽啊?”
唐笙沒心思陪她發酒瘋:“你到底要怎麽樣,東西還要不要,不要我回去睡覺了。”
“嗯……”湯藍眨了眨眼,“外麵冷,你穿我大衣吧。我的車……車就在第一排停著呢……”
唐笙的外套被湯藍弄髒了,這會兒還在保潔處烘幹。雖然距離停車場隻有幾十米,但大晚上的又下了雪,她覺得還是應該多穿點以免著涼。
“那我去了哦。你別亂動,我馬上回來。”唐笙套上了湯藍的衣服,正要推門的時候,湯藍又撲過來:“來,這個也戴上。”
說著,她將自己的那條雪白狐圍脖——掛在了唐笙脖子上。
“凍壞了你,卓寒又要……又要罵我了。”
唐笙皺皺眉:“好了知道了,你等我。”
門咣當一聲關上,湯藍睜開眼,從靴子裏拿出手機。
“喂,天茹姐,我準備好了。就在停車場,讓他們動手吧。白色的車,我穿灰大衣,白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