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疑問在阿紫腦海裏瞬間湧現出來,然而她此刻卻隻是坐在原處,半張著嘴,想要開口,卻發現過度的震驚已經讓她的喉嚨嘶啞到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此刻立在她麵前的男人渾身衣衫襤褸,幾乎通體被傷口和血水覆蓋著,頭發淩亂地耷在臉上,可一雙深棕色的眸子卻在炭火搖曳的微光映照下顯得更加有神。
雖然嘴裏說不出話來,腿腳也不能動彈,阿紫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此時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
那氣氛來自於對麵的男人。因為從男人的目光中,阿紫看不出太多敵意,反倒如她一樣,更多的隻是驚訝和不知所措。
僵持了幾息的時間之後,海盜船船長率先朝著阿紫邁出了一步。
接下來的一幕卻是讓阿紫目瞪口呆。
因為男人在她麵前蹲下了身子,然後伸出一隻手來,想要扶她起來。
這看似平常的舉動,此時放在這個男人身上卻顯得有些滑稽。一個帶領了數百名海盜和裝備精良的海盜船不遠千裏橫誇鑒海來攻擊冷杉號的人,在被唐寅褐獨自一人勇闖敵船生擒回來並關押拷打了這許多天之後,現在卻對這船上一個幾乎素未謀麵的女子伸出手相扶。
這是一種示好嗎?
莫非他有求於自己?
阿紫的思緒飛速地轉著。可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眼,她卻隻能在心中搖搖頭。
從那雙眼裏,根本絲毫看不出任何陰謀詭計的痕跡來,仿佛他伸出手來,真的就隻是單純因為看到阿紫倒在地上想要幫一把手而已。
有那麽一刻,阿紫幾乎要伸出手任由他幫著站起身來了。
可她一個激靈,這才意識到自己正麵對的是誰——這是剛被告知逃離了冷杉號的戰犯,一個差點毀了冷杉號和船上所有人的惡人。
想到這裏,阿紫不自覺地目露凶光,原本背在身後的一隻手下意識地在腰間摸索著那把師父遇害前留下的匕首。
匕首出鞘,卻意外反射出一縷火光照向對麵的男人。
男人朝阿紫身後看過去,視線觸到阿紫手上的匕首的那一刻眼睛微眯,接著衝著阿紫搖搖頭。
他在勸自己放下武器?
既然偷襲不成,索性魚死網破,也絕不能讓他就這麽溜出去。
阿紫想著,全速拔出匕首朝眼前男人的胸膛刺過去,同時嘴裏高聲喊叫起來。
而對麵的中年男人雖然震驚,應付阿紫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卻仍是綽綽有餘。見阿紫撲過來,隻小腿用力一彈,將身子朝上送起來,同時朝一旁輕鬆一躲,就與阿紫的匕首擦過去。
在快要觸及阿紫肩膀的時候,男人下意識地伸出左手,想要一掌擊在阿紫的背上,然而看著她早已經重心不穩朝前趴下去,卻還是於心不忍,最終收了手。
得了消息正在附近船艙搜尋的幾個船員聽到阿紫的喊聲,立刻趕到了最底層這處原本密閉的存儲艙室,然而湧進了門,卻隻看到阿紫一人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
“海盜船船長……剛才從這裏出去了。”阿紫急切地說道,“現在應該就在這艙室裏,還來得及追回來。”
然而幾個船員聽到阿紫的話卻是麵麵相覷,都不知該作何反應才是。
海盜船船長?
不是早就說從這裏逃出去了?什麽叫剛出去?去哪追?
阿紫見幾個人傻愣在那裏,心中一急,上前扒開幾個人就朝外跑去,嘴裏說著:“你們剛才趕過來的路上就沒有看到……”
然而話說到一半,來到艙室外,卻隻看到空無一人的回廊。
“什麽人?我們剛從這通道過來,直接就來了這艙室,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一個船員說道,“這條路是通往外麵的唯一一條路,如果真有人出去,剛才他出去的時候一定會被我們撞見的……”
回想剛才的一幕,阿紫半是自言自語地道:“那人會隱身之術,可以隱藏自己的行跡!”
這一下幾個年輕的船員更是一臉茫然了,其中幾個甚至搖搖頭,開始懷疑阿紫是病了,或是在哪裏喝多了,說出這的胡話來。
“阿紫姑娘,這世上哪裏真有什麽隱身之術……”
其中一個脾氣好一些的船員仍舊試著和阿紫解釋著,而剩下幾個卻已經轉身準備繼續搜尋其他地方去了。
“阿褐,阿褐在哪裏?”阿紫意識到這幾個人不會再願意幫自己,隻能看著最後剩下的那個船員問道。
“應該是在甲板上瞭望台那邊。”
男人的話音剛落,阿紫已經一陣煙似地朝甲板跑去。
所幸剛一來到甲板,就見到阿褐和阿忠兩人正沿著修補過的防護欄快速巡視著海裏的動靜。
阿紫喊了一聲,上前去將之前的話重新講了一遍。
唐寅褐的臉色就沉了下來,看著唐寅忠道:“密切注意海麵上的動靜,從時間上來看他應該已經要逃離冷杉號了。記住,不管是人是物,甚至隻是幾圈水花都要毫不猶豫地把箭射過去。我們分頭行動。”
唐寅忠聞言點頭,朝著相反的方向去了,而阿紫則跟在唐寅褐身後,和他一同密切注視著海上的一切動靜。
阿褐相信她,哪怕她說了隱身之術這樣讓其他船員嗤笑的話,阿褐也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並且毫不猶豫地製定了應對的對策。
阿紫這麽想著,就連剛才的驚懼和現在情況的緊急似乎也緩和了一些。
她剛想要勾起嘴角,就看到不遠處一片的海水波紋有些異常。
“阿褐!”
阿紫喊了一聲,伸手朝那處波紋指過去。
唐寅褐順著阿紫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同時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用力擲過去。
銀色的小刀劃破海風,插入水波之中,水麵翻滾了兩下,接著一灘暗紅的血水湧出來。
阿紫見狀緊張地抓住唐寅褐的臂膀,視線卻仍舊緊緊盯著遠處的那片海麵。
“大哥,有情況?”
唐寅忠聞聲也趕了過來,沒有得到答案,卻順著兩人的視線看過去,見到那處鋪著血水的海麵,驚得立即抽出背後的羽箭,架在弓上,就要射過去。
(小新說:抱歉又晚了……大年初一,事情實在太多了呢,大家是不是也都在走親訪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