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敬事房的崔公公捧著托盤來請皇上翻牌子,景孝帝在托盤上掃了一眼,第一眼就看見排在首位的皇後,頓時什麽興趣都沒有了。這滿宮的紅粉佳人,如今在他看來都是心狠手辣的催命符,他怕是無福消受了。
周寧富見皇上隻是撇了一眼,便低下頭去繼續看著折子了,知道皇上近來無意後宮,便衝崔公公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下去。
周寧富伺候皇上睡下後,走出乾清宮,等在一旁的崔公公連忙迎了上去,苦著臉問道,“周總管,您點撥我兩句吧,最近皇上怎麽都不去後宮了,今個太後娘娘還傳我問話了。”
周寧富見崔公公來回奔波還落不到好,都是在宮裏做奴才的,難免有兔死狗烹的情緒,歎了口氣,“你也不容易,隻是今日來風波不斷,皇上實在是公務繁忙,等過了這些日子就好了。”
崔公公也跟著歎了口氣,“多謝周總管的體諒,唉!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二人皆心知周寧富所說的風波是鍾秦兩家相爭之事,卻也不明說,在宮中多年,且混跡高位,他們豈能不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
第二天一早,景孝帝就召葛榮英前來問話,“葛愛卿,朕交給你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這兩天整個大理寺都忙的人仰馬翻的,還總算是讓他查出些東西來,聽著皇上這話,葛榮英斟酌了一番,說道,“皇上,馬蹄蓮在我大夏已經是禁用了的,那麽這宮女所說的馬蹄蓮定然是來自外邦。臣著重查了一下那些胡人的商鋪,發現有一家在六年前還真進過一批馬蹄蓮來。後來這店家聽說,大夏禁止售賣馬蹄蓮,他才將那些馬蹄蓮銷毀,在此之前他也僅僅賣出去一份。臣查了他們家六年前的賬簿,發現買這馬蹄蓮的禮部王石川王大人家幺女的院裏的二等丫鬟。她與鍾妃娘娘身邊的寶梳是同鄉,進宮之前曾受過寶梳的恩惠。”
事已至此,已經一目了然,那些等著看大理寺卿笑話的人,被啪啪打臉。皇上不僅沒有懲治他,還賜了他白銀千兩,與蟒袍一件,白銀千兩倒是沒什麽可眼紅的,那件蟒袍可是莫大的榮耀。一般隻有立了大功的人,皇上才會賜他一件。
與此同時,皇上還下旨,沒收皇後鳳印,禁足六個月。而鍾妃則被降一級,貶為鍾嬪。
景仁宮裏,皇後對景孝帝早已失望至極,默不作聲也沒有反抗,將鳳印交給來傳旨的周寧富,就自行關了宮門。沒收鳳印又如何,禁足又如何,隻要她一日是皇後,整個後宮都不敢怠慢她。反倒是鍾嬪,嗬嗬,怕是再難爬上妃位了。
秋禾顫顫兢兢的站在一側,看坐在凳子上的皇後娘娘欲起身,連忙伸手去扶,皇後順手搭了上去,“去書房,本宮要練練字。”
秋禾不明白皇後娘娘怎麽被收了鳳印還被禁了足,怎麽看著倒不是太難過呢?她是不知道,人這心理啊,隻要看著有人比她還慘,還有什麽忍不了的呢。況且謀害皇妃以及其他一些事情,皇上就是廢了她也是有可能的,如今不過是禁足,左不過是皇上還要用著他們秦家。隻要秦家在,鳳印遲早還是會交到自己手上。
這一切不過是皇後自己想當然,自古皇帝最擅長的就是製衡,留著秦家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接著與鍾家鬥罷了。
毓淑宮裏,鍾妃接到聖旨,當下就軟了下去,還是一旁的寶梳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鍾妃一手緊緊的攥著寶梳的手臂,竭斯底裏的衝著周寧富喊道,“這不可能!本宮是被冤枉的,本宮要見皇上!”
鍾妃得寵時,沒少給周寧富臉色看,此時周寧富看著她這樣心下大爽,清了清嗓子火上澆油道,“鍾妃,不,現在應該叫鍾嬪才對,皇上這會兒怕是沒空見您了,冤不冤枉您心裏明白。莫要再折騰了,否則,小心連嬪位都保不住了。”
看了眼呆滯的鍾嬪,諷刺一笑,抬腳出了毓淑宮,身後鍾嬪兩眼一翻倒了下去,毓淑宮裏一片兵荒馬亂。
黃昏時分,鍾嬪才醒了過來,桌上放的聖旨,提醒著她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事實。怎麽會被查出來?當年買馬蹄蓮的時候,她還小心翼翼不敢動用宮中之人,到底是哪一環節出了岔子?
躺在床上回想著,都怪麗妃那個賤人!當年若不是她仗著年輕貌美奪了皇上的寵愛,她也不會一時衝動害了她的孩子。那孩兒比她家明兒差了七歲,根本就構不成威脅。如今她才明白,什麽寵愛都是虛的,唯有她的孩兒登上皇位,她就是太後,還有什麽人敢在她麵前放肆?!
鍾嬪的眼神由最初的恍惚離散,慢慢凝聚到一起,露出了一絲不應有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