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巫?”
灰衣男子驚得瞠目結舌,片刻緩過神來,手握佩劍就要朝山上去。
卻被左淇洋一把抓住,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屬下這就去捉拿她,移交藥監司處置。”灰衣男子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
左淇洋看著他,歎了口氣,搖頭說道:“瑞鵬啊瑞鵬,你跟了我這麽久,怎麽做事還這麽不過腦子。”
被左淇洋這麽說,叫瑞鵬的男人鬆開了緊緊握著佩劍的手,恭敬地看著左淇洋,聽候吩咐。
“我如果真要捉她去藥監司,剛才遇到的時候就直接出手了,何必還特意下來告訴你,讓你上去?”
瑞鵬聞言,尷尬地笑了笑,回道:“是屬下愚昧,沒有想清楚。隻是,不知大人是怎樣安排?就這樣放任那妖巫不管嗎?”
“當然不是,從我剛才和他們的談話來看,那個小姑娘並不知道自己妖巫的身份。我倒是想利用這一點,將她變成我們的人,為我所用。”
“可是,捉妖令上明確說了……”
瑞鵬剛想要反駁,卻見左淇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趕緊住了口。
“我說了,朝廷有朝廷的規矩,我們自有我們的立場。如果這小姑娘真的願意和我配合,我相信我可以從她身上創造出的價值,要遠遠高於藥監司那群隻會蠻幹的人。”左淇洋說著。
瑞鵬心下尋思著,雖然這樣做有違朝廷的規定,但畢竟自己是左捕頭的人,日後真要在六扇門混下去,就全靠他提攜,與其為了那些遙遠的條條框框操心,不如顧好眼下,踏踏實實跟著左捕頭幹事。
“屬下明白了。”瑞鵬說著,又行了一禮。
左淇洋點點頭,又說:“你把強心粉的事辦妥當了,不出七日,那半獸人定會來找我求助,到時候剩下小妖巫一個人,我自會想辦法說服她跟我們一起回京城去。”
娘娘廟裏,阿紫以為自己和阿褐的生活總算又回到了從前,安下心來。
卻不料災難正一點點朝他們兩人走來。
左淇洋走後的第三天,阿褐像平常一樣地外出打獵,卻一直到太陽落山,還是遲遲沒有回來。
阿紫開始擔心起來,在廟門口來回踱著步,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刻跑出院子,但始終沒有迎到阿褐。
月亮漸漸升了起來。今夜是新月,距離月圓之夜尚有些時日,阿褐應該不會是因為獸性發作躲起來……
嗚!
嗚嗚!
阿紫剛想到一半,就被突然傳來的嗥叫震住了。
是阿褐的聲音!
為什麽,阿褐怎麽會在這月初發病?
而且,聽那叫聲,他此刻應該就在這附近。
不等阿紫有進一步的行動,就聽到咣的一聲,廟外的院子上的半邊門被整個踢飛,一個龐然大物出現在她的麵前。
那怪物看起來足有兩人高,渾身被毛,一根根銀色的毛發在月光下顯得異常刺眼。
阿紫眯起眼細看過去:他有著狼一樣的獠牙,熊一樣的巨大的手掌,充血的猩紅色瞳孔。此刻怪物朝著她發出駭人的低吼聲。
但這一切在阿紫看來都不算什麽,因為她眼裏,隻看到那怪物胸前插著的那把紮槍。
那把阿褐的紮槍,刺穿過野豬的身體的紮槍。
怪物的血此刻正沿著那紮槍汩汩留下,身體因為痛苦而扭曲著,顫抖著。
“阿褐!”
阿紫想要衝上去,卻被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嚇到了。
那眼神裏,根本看不到一絲人性。
“阿褐,我是阿紫,你不記得我了嗎。”
阿紫說著,小心地一點一點朝阿褐挪過去。
阿褐站在那裏,喘著粗氣,氣息裏噴出濃重的血腥味兒。
她試著伸出手,想要去撫摸那張全然看不出人類模樣的臉。
“阿褐,我們回去,我幫你清洗傷口,好嗎?”
阿紫輕聲說著,低頭看到阿褐身上的傷口,心疼得淚水就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疼嗎?”
阿紫說著,伸手想要去查看那傷口的情況。
怪物低頭,見她接近自己的痛處,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獸性,低吼一聲,一掌拍在阿紫的背上。
阿紫本就弱小的身子,怎麽經得住這樣的一擊,手掌打在她身上,她整個人就那樣飛了起來,被甩出去幾米遠。
阿紫覺得一陣暈眩,睜開眼,自己已經躺在地上,迷迷糊糊間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一口血就從嘴裏吐了出來。
阿紫的血液和旁人不同,是晶瑩剔透的紫色,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引得周圍的蟲蟻飛蛾都朝這邊聚過來。
怪物見阿紫倒在地上,開始在一邊淒厲地哀嚎著,他想要靠近阿紫,又怕自己再傷了她,隻能在人性與獸性之間痛苦地掙紮著。
“阿褐……”阿紫開口,卻覺得胸口如撕裂一般,每吐出一個字都要耗費很大的力氣,“我沒事,你不要……傷了自己……”
說罷,阿紫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阿褐見她躺在地上不再動彈,低吟一聲,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四處亂撞。過了許久,怪物身上的力氣快要耗盡,這才漸漸緩和下來,朝阿紫奔過去,停在她的身邊,低下頭想要靠近她的臉龐。
一陣微風吹過,將阿紫的血液的香氣帶過來,阿褐鼻子抽動了兩下,瞳孔在月光下縮小成一條縫,無數的血絲在眼睛裏擴張。
他顫抖著身體,張開嘴,將自己的獠牙刺進阿紫的脖頸處。
血液噴湧而出,流過他的喉嚨,濺到他的全身。
紫色的血液散落在傷口上,原本滴著血的傷口周圍糜爛的血肉開始漸漸愈合,阿褐眼中的血絲也一點點褪去,瞳孔恢複了原本的褐色,身上的銀色毛發逐漸消失,身形也跟著恢複到原本人類的模樣。
待到阿褐完全清醒過來,轉身卻發現阿紫躺在草地上,渾身是血。
“不!不!”
阿褐痛苦地喊著,抱起阿紫,將她緊緊攬在懷裏。
“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阿褐嘴裏重複著這樣的話。
突然他的腦海裏閃過左淇洋的樣子――他一定可以救阿紫。
阿褐踉蹌著爬起來,顧不上自己胸口插著的半根折斷的紮槍,拚命朝院子外的山澗跑去。
他幸運地在不遠處的灌木叢裏找到了那根信號彈,發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