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姐,我下班了!”出於對工資的尊重,我隻好給予芬姐適當的尊重。
芬姐正在點算賬目,並沒有應我,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因為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睛斜了我一眼。
怎麽?下班時間到了下班,這是我的基本權利。我也沒繼續理會她,徑自走出大門。
馬路對麵是一個小廣場,已經有幾個大伯大叔在散步了,其中有一對老夫妻相互牽著手,在看花壇裏開得正盛的海棠花。
我一邊走著一邊轉頭看他們,曾經,我對季莫說,以後我老了,走不動了,你會牽著我去公園散步嗎?
季莫寵溺地拍拍我的腦袋,傻瓜,等到那個時候我也走不動了,咱們一起手牽手坐著看夕陽。
停!我很沒誌氣地又在想季莫了。哼,這個時候,他指不定帶著於萌萌正在吃燭光晚餐呢。
正當我憤憤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好奇地回頭看個究竟。可是,剛一轉頭就被衝上來的年輕人撞開了,還好隻是蹭了一下,我並沒有摔倒。
年輕人腳上穿著溜冰鞋,一邊溜走一邊聽著iphone,他的頭發是黃色的,還戴著墨鏡,一看就知道是非主流。
溜這麽快,趕去火星呢?我心裏悶悶地罵。
更令我咂舌的事情還在後麵。
隻見年輕人雙腳蹬了兩蹬就加快了速度,稍稍彎低了身子,在經過路邊停車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往車身上劃。
我目睹了整個過程。
我對那輛車報以同情的目光,可是,等等…這輛車,是路虎耶,咳咳,不是吧,是楊佑和的車,前天我看過的,就是這輛。
我小跑幾步站在車旁,彎腰下來看,哇塞,刮得不輕,還這麽長一條,從車頭一直劃到車尾。
“你在幹什麽?!”楊佑和的大吼聲隨即響起,他一把抓起我的手,仇視的眼神直直地盯著我看,仿佛要吃了我一般。
“我…你弄錯了,不是我刮花你的車,是…”我另一手指著滑輪年輕人跑去的方向,可是,人早就消失不見。
“是誰?!是鬼啊?”楊佑和很凶,完全沒有了上班時候的謙和。
車之於男人,等同於衣服之於女人。如果我買的名牌衣服被無緣無故扯了個大洞,我也會抓狂。
“這裏就你一個人,我還看到你湊近彎腰了,你別想否認!”
看到楊佑和嫉惡如仇的眼神,我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辯,我掙紮著想甩開他的手,“我刮花你的車幹什麽?我有病啊我?”可他的力氣太大了,擰得我手腕生疼還是沒有掙脫。
“你今天看我一天都不爽,現在可逮到機會了,”不管我怎麽解釋,他都認定了他的親眼所見,“幸好我今天還要去找房子,所以沒有耽擱時間,不然就被你逃跑了。蘇影,你真是一個小心眼的女人,怪不得你丈夫不要你!”
蘇影,你真是一個小心眼的女人,怪不得你丈夫不要你!
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舉頭潑來,是啊,我是一個小心眼的女人,我容不下季莫公文包裏的杜蕾斯,我容不下季莫背著我親吻別的女人,我容不下離婚後還要跟季莫做鄰居,我最最容不下的是…從此蕭郎是路人…
我冷笑,楊佑和自以為是地把我的冷笑當作了默認。我不怪他生氣,誰的心愛之物被毀壞能不生氣?我隻怪他為什麽不弄弄清楚再下定論,這個社會上,親眼所見未必就是真相。
我也發怒了,大吼,“楊佑和,你要是不相信,我們就去警局!”
這時,剛才牽手散步的那對老夫妻朝我們揮手,年邁的老大爺用他那渾厚粗重的嗓門喊,“小夥子,你抓錯人了,不是這位小姐刮花你的車,是一個溜冰的男孩子,唉,現在的孩子可真頑皮啊…”
蒼天有眼啊,大地有情啊,那一刻,我真想狂奔過去給老大爺一個飛吻。
楊佑和聽了之後,愣了愣,手勁也自覺地放鬆不少,我趁機一抽就恢複了自由。
“嘖嘖…我弄錯了!”他瞄了一眼車身上的刮痕,眼裏滿是心痛。
我有些無語,他非但沒有因為誤會我而道歉,反而還用他那心疼車的眼神將我無視,我憤憤地說,“我是一個小心眼的離了婚的女人,所以最好別得罪我!”說完,我掉頭就走。
沒走多遠,身後的路虎尾隨上來,楊佑和探出頭來喊我的名字,“蘇影,蘇影…”
我沒停下腳步,更不想回頭,我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
他幹脆按響了喇叭,高分貝的喇叭聲在我身旁響起,還連接不斷。周圍的人都朝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停下腳步,楊佑和也停下車。我轉身瞪著他,“要道歉請快點,老娘沒功夫跟你瞎耗。”其實我是擔心今天又錯過公交車。
楊佑和又擺出那副謙和的態度,“嗬嗬,我不是想道歉,我是想提醒你,200塊錢押金呢?”
我有種想踢爆車胎的衝動,但我知道我一旦踢向車胎,碎的是我的腳!
開路虎的人還計較200塊錢是吧?!好,老娘本來也不想欠著你!
想著,我從錢包裏掏出僅剩的兩張紅頭朝窗戶砸去。可是,兩張紅頭沒份量,一離開我的手就晃悠晃悠地飄到了地上。
我一陣懊惱,想我這麽利落有範兒的姿勢竟然弄巧成拙,真是丟臉。我彎腰拾起兩百塊錢,塞進他的車窗,“拿去拿去,老娘也不差錢。”
楊佑和拿起錢,“啪啪”兩下一彈,一個屁都沒放,關上車窗揚長而去。
我瞪著他的車尾大聲咒罵,“什麽鳥人啊,哪裏來的混混?!美國來的就這麽牛逼了?不知道這是中國人的地盤嗎?小心吃不了兜著走,我咒你路**胎!”
“嘭!”我話剛說完,楊佑和果真遇到了狀況。隻見那輛路虎的右後胎明顯成了廢材,正慢悠悠地往路邊停靠。
“哈哈哈~~”那個爽啊,我忍不住笑出聲。
這是離婚三天以來,我第一次因為爽快而笑,雖然也不是什麽值得慶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