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血戰之後,撫遠要塞陷入了平靜之中,無論是要塞裏還是外麵的蠻軍,他們都需要時間來消化或準備,明天將會迎來新的戰鬥。沒有時間悲傷,城上抓緊時間清理城頭,戰友的屍體被一具具抬下去,迅速被火化,隻留下一個小小的木盒子,木盒的頂端刻著這個死者的名字。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不可能將他們屍體留到戰後安葬,隻能火化掉。至於敵人的屍體,自然是毫不客氣地掀到城下。
完顏不魯也派出了一支軍隊來收取自己士兵的屍體,如果任由己方戰士的士兵屍體暴屍荒野,會給活著的其它人造成強烈的視覺衝擊,對軍心造成直接的打擊。所幸城上並沒有對這些收屍隊采取打擊手段,這讓完顏不魯稍稍感慨了一番。
“雖然呂大兵回來了,但觀其陣容,回到城中的也不過隻有千餘人,看來諾將軍對他的打擊非常成功,隻是不知為什麽諾將軍為什麽還沒有回來?”完顏不魯有些欣尉,也有些疑惑。
完顏吉台道:“很可能呂大兵在宜興還留有一隊人馬遲滯諾其阿,父親,我們應當加大力度,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定州的援軍會趕過來的。”
完顏不魯點頭稱是,“你說得不錯,以我估算,最多後天,定州的援軍便可能趕過來,所以我們還有一天的時間,明天先以各部為主攻,攻擊一次,下午還不能拿下來的話,便讓我們的人上吧!”
“父親,各部傷亡都很大,像牛頭部與飛羽部損失尤其嚴重,這些頭人麽隻怕不會盡力!”
完顏不魯沉默片刻,道:“吉台,現在我們安骨部落已沒了,你父親是白族的左校王,既然已投了白族,父親便要為白族的興衰考慮,這於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局麵,你知道嗎?”
完顏吉台不語。
“巴雅爾大汗有一統草原的雄心,但草原各部各懷心思,各有靠山,像青部便一直不甘屈服,這一次我召來的這些部落中有很多便是依附青部的,明天讓他們先上,他們死傷越重,巴雅爾大汗會很高興的。”
完顏吉台低聲道:“父親,這些人都是草原上的好漢。”
完顏不魯瞧著有些執拗的兒子,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好糊塗,草原各部分崩離析,各懷異心,怎麽能成大事,現在巴雅爾大汗要一統草原,肯定要清洗一批人,我們安骨本身就是大汗的爪牙,現在更是成了直係屬下,但還有其它的部落呢,隻有讓他們實力大損,才會對大汗有利,這些部落實力受損,以青部頭人的胸襟,自然會冷落他們,這個時候大汗出麵招攬,豈不是事半功倍。”
“我倒是希望明天呂大兵的抵抗再激烈一點,到了下午,我們五千部下養精蓄銳已久,當可一舉拿下。”
完顏不魯的希望沒有落空,第二天呂大兵的抵抗不是激烈,而是暴烈,盡管十多個小部落拚盡全力,便連牛頭部與飛羽部也投入了部分兵力,但是整個上午,他們連城頭都沒有登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撫遠依然屹立不倒,各部頭人瞧著死傷狼藉的部下,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左校王,我實在是派不出人了!”郭羅部頭人咬著嘴唇,死死地盯著完顏不魯,“請左校王給我們郭羅人留一點種子吧。”
其它各部頭人都是一臉痛苦,異口同聲地哀求著完顏不魯。眯著眼看著城頭,完顏不魯盤算著此時呂大兵手中還能有多少兵力可用?昨天呂大兵帶回來約一千人,經過這一上午的猛攻,應當隻剩下數百,城中擂木基本已盡,石料也不多了,這從他們投擲下來的石頭從最初的圓形到現在變成了砌房子的條石便可清楚,城裏已在拆房了。讓攻城部隊最害怕的滾油等物從今天開始便沒有再出現,說明也已用謦,該是給他最後一擊的時候了。
正準備下令之時,一騎人馬出現在左側,完顏不魯詫異地回頭,他看到那是諾其阿,隻不過諾其阿臉上略帶驚慌,完顏不魯舉起的手立即放了下來,他知道,諾其阿不是一個大驚小怪的人,一定出什麽問題了。
諾其阿的確是遇到了麻煩,準確地說,他在與呂大兵留下的數百殘兵對峙中,發現了大量的騎兵正滾滾而來。起初還以為是己方部隊,但稍近一些,便清楚地看到大楚軍旗和常勝營的營旗,看對方規模,怕不是有上千騎兵。
這一下諾其阿可謂是魂飛魄散,自己現在手裏不到五百騎卒,大多帶傷,人人疲憊不堪,此時碰上如此生力軍,還不逃走的話,那可真是要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當下也不打話,撥轉馬頭,便狂奔而去,心中隻在祈禱完顏不魯已拿下了撫遠。
但讓他失望的是,當他狂奔到撫遠要塞下,那要塞上高高飄揚的旗幟仍然是大楚。
“定州軍的援軍到了。”諾其阿大聲道,諸部頭人立時臉上變色。
完顏不魯失聲道:“怎麽可能,定州援軍怎麽這麽快?”
“是常勝營!我看到了他們的軍旗。”諾其阿道。
“常勝營?就是那個在草甸被打得全軍覆滅後重組的軍隊嗎?”完顏不魯冷笑一聲,這樣一支完全重募的軍隊能有什麽戰鬥力?李清與定州軍蕭遠山之間的矛盾像他這樣的高層人物自是了解得很清楚。
“大人,不要輕敵!”諾其阿輕聲提醒:“我觀其軍容,甚是嚴整,不像烏合之眾。”
完顏不魯沒有回答他,而是轉身對完顏吉台道:“你率一千鐵騎去阻擋援軍,我這邊立即攻城。”
完顏吉台大聲答應一聲,率部離去,完顏不魯拔出腰間戰刀,大聲吼道:“將士們,能不能拿下撫遠,再次一舉,衝鋒!”他手下尚餘的四千白族精銳怪叫著衝上前去,一部策馬沿著城樓奔跑,開弓引箭壓製城樓,另一部奔到城下,立時翻身上馬,豎起被掀翻的雲梯,螞蟻一般地向上爬來。
其它各部此時也不敢怠慢了,各自抬著雲梯,推著衝城車,舉著撞木,蜂湧而上。
“將軍,我們援兵來了。”城樓之上馮簡吃力地對呂大兵說,他受傷頗重,此時隻能半躺在椅子上,“你看,對方有一千精銳鐵騎離開,顯然是去阻擊援軍,而完顏不魯此是壓上所有部隊,是想一舉拿下要塞,將軍,生死存亡,在此一舉,隻要擋住對方這一波攻擊,撫遠便保住了。”
呂大兵抹抹臉上的血跡,“先生放心吧,完顏不魯肯定攻不上城來,我們一定能守住,隻是不知來援的是哪路人馬,怎麽如此快?”
馮簡指指崇山,“隻有哪裏,隻有他們才能這麽快過來。”
“李清?”呂大兵輕聲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