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洛陽，謝信才發現，自己帶著那麽多人來，其實是那麽的失策。
如今的洛陽，比上一次他們來這裏的時候，更加的繁華熱鬧了。不過這裏大部分的人流，隻怕都是衝著這次競賽而來的。
漢靈帝召開比賽，邀請文武百官參加，而且還給了他們每家五個名額。
這些名額，那些世家大族自然是要交給族中得力子弟的，不過最終出風頭的，絕對是該世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說到底，這次競賽是禦前競賽，若是直係繼承人可以給靈帝留下一個好印象，將來進入仕途，也就容易許多；而那些已經進入仕途的，升遷起來也就容易許多。
既然要委派第一順位繼承人，在這個最繁忙最混亂的時期，豈能沒有點護衛？！說不準，還需要一些使喚的小廝和婢女什麽的。
如此一來一往，就算不包括本地居民、那些前來洛陽經商的商人、甚至那些正常情況下，遊曆到洛陽的別郡百姓，這洛陽的人口也要提升個一兩倍的。
更別說那些得到的消息，前來看熱鬧的世家子弟，又要將洛陽的人數提升個三四倍，甚至七八倍的。
人口提升了，這住宿問題，就成了首要問題。
至少謝信可以肯定的是，在比賽結束前，自己一行人在洛陽不會找得到任何一家客棧可以居住，更別說買到或者租借到某座宅院安定下來。
不得已，他隻能學**部分前來觀看競賽的觀眾那般，在城外特定的區域，花錢買了足夠的帳篷之後，臨時搭建了一座帳篷群。
至於這所謂的特定區域，實際上也是朝廷對這次人流激增的一個解決辦法。
簡單來說，就是在城外劃出一些範圍，讓百姓可以在那裏休息。
在這裏休息是不需要繳納費用的，但若是想要日子過得好一些，那麽就必須花錢買上幾頂帳篷。這些帳篷都是老舊了的軍用帳篷，一般情況下是要報廢的，如今卻是狠狠地賺了一筆。
隻是若非官府明令這些區域內不準使用其他帳篷，同時這些帳篷的價格也便宜了一半之多，隻怕很多人都不會去買下這些破爛貨。
或許有人說，為什麽不在其他不限定購物的區域落腳呢？
這是因為，在這個特定區域裏麵，會定時有有一支軍隊進行巡邏。一方麵他們會讓百姓不要太擁擠；一方麵則是安定治安，擒拿盜匪什麽的。
在其他區域，他們就是看到了，也不會去管。
換言之，到頭來你就算在萬眾矚目下被人搶了，除了周圍的好心人士，否則別指望官府可以幫你。
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除了特定區域外，其他地方的日常夥食必須自籌。
當然也不是說這裏就免費，還是花點小錢來購買一日三餐。
隻是洛陽本來就不產糧，如今城裏那麽多的人口，食物獲取本來就是一個天大的問題。城內的是世家大族，他們的口糧自然是不愁，可那些前來觀看比賽的普通百姓們，隻怕忙活半天，也找不到半個饅頭回來充饑。
說起來，謝信倒也發現了在特定區域外落腳的那些百姓，中間也有拿著食物到處走動叫賣的小販。
隻是謝信稍微聽了聽價格，卻是發現他們賣的食物，比市場價高出三倍。
畢竟，他們是快馬加鞭，到洛陽附近的縣鄉買回來的食物。若沒有足夠大的利潤，他們如何回去做。
但謝信也發現了，這些攤販大多都是有組織的。換言之他們的背後要麽就是某個世家大族，要麽根本就是皇帝本身。
好吧，謝信算是福氣了。
這個以前因為家道中落，不得不和母親一起去經商的靈帝，商業頭腦果然不是一般的敏銳。
若是一直給他當個商人，以他的商業頭腦，或許早已富甲天下。
一行人忙碌了大半天，總算是將帳篷給搭建完畢。
幾個女眷和謝信自然是住在中間的兩頂帳篷裏，而婁圭、謝逸等內弟子則是在外圍一圈的帳篷裏麵。其餘的學生則是住在最外圍的帳篷裏。
“呼，總算是完成了！”卞玲瓏拿出手帕擦擦汗，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
“還沒完呢！就這些破帳篷，搭建的時候不知不覺就破了幾個洞，還得花時間去修補一下，否則今晚那些冷風還得吹進來！”王榮在一旁埋怨到。
“最關鍵的應該是食物的問題吧？”公孫瑛來到幾女的麵前，指了指食物發放處，“看來看去都是稀飯燒餅什麽的，一點葷腥都沒有，更別說有菜了。這些玩意吃上一兩天還可以，要吃到競賽結束的話，我怎麽可能受得了？！”
“知足吧！所謂的雞鴨魚肉，隻怕都優先供應那些世家大族去了，剩下一點邊角料，也會給稍微有點錢的商人搶去。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夠吃點骨肉已經是謝天謝地了！”謝母來到眾女的麵前，笑著說到。
“啊！這不是活生生折磨人嗎？！信哥哥啊，你可要對我們負責啊！”公孫瑛一驚，隨即轉身朝著謝信猛地拋了個媚眼。
“我先考慮一下先！”謝信丟下一句話，就直接跑開了。
說實在的，他隻要運轉《瞬息萬裏決》一口氣回到華夏私塾，然後迅速帶著各種食物回到這裏，那絕對不成問題。
隻是這仙家的法術，在那麽多人的麵前曝光……
他已經可以預見，成千上萬的百姓，向他磕頭要求拜師的情景了。
就算不是拜師，隻怕索要聖水仙丹什麽的，也不會是少數。
說到糧食，乾坤袋裏麵倒也還有一些，但也大多是幹糧。經常吃這些玩意，的確對身體是非常不負責任的。
驀然間，他想到了在洛陽居住的老師李膺。
“各位，我進洛陽拜訪一下老師，你們且好好在這裏休息一下！魏征、紀靈還有典家的，你們幫忙維護好這裏的安全，不要讓歹人靠近了！”謝信丟下了這句話之後，直接跑進了洛陽城中。
不多時，他就來到了李膺的府上。
遞上了名刺，下人很快就通報讓謝信快快進去。
沒多久，謝信就又看到了這具肉體的老師——李膺。
和上半年相比，李膺又憔悴了許多。隻看他那一副風燭殘年的作態，謝信不禁想起，在曆史上的他，就是在今年去世的。
此刻的他，默默躺在床上，兩眼微微閉著，看上去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為了在等待謝信到來之後，可以立刻打起精神來聊天，而抓緊時間休息一下。
“老師，弟子來看望你了！”謝信來到床邊，拱手行禮到。
“是子守來了？老夫最近眼睛不是很好，看不到什麽東西了，所以也就不睜開了。”李膺緩緩說到，也算是對謝信的猜想，給出了正確的答案。
沒等謝信說什麽，他繼續說到：“這次比賽，我對你的厚望很大。在比賽的時候，你且好發揮，讓別人知道我李膺的門下，都不是孬種！
隻可惜公孫勝他已經出仕，不能輕易離開，否則你們兩個一起參加，要得到那所謂的冠軍，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有一點，算是我這個老人家求你的。
在比賽的時候，多讓斌兒出點風頭可以嗎？！他也老大不小了，成天窩在家裏，也不是什麽辦法。”
“老師吩咐下來，弟子豈能不照辦？！而且弟子也並非貪戀功名利祿之人，出風頭什麽的，弟子可沒有考慮過。”謝信連忙回答到。
“是啊！你就是那麽傻的孩子，慢慢才華橫溢，卻要放棄進入朝堂的機會，反而窩在鄉下開私塾。”李膺難得笑了笑。
“老師……弟子有一個明目的方法……”謝信小心翼翼的說到。
所謂的眼睛不好，在謝信看來，不過是眼部的幾條經脈堵塞了而已。隻要用真氣好好活絡一下，還是可以治好的。
而他之所以要幫李膺治療，是因為李膺那種身為長輩，關愛他這個後輩的態度，讓他不知不覺，也覺得自己真的是他的弟子了。
都說師者如父，李膺既然是自己的師父，自然也算是自己的半個父親。
如今父親有難，當兒子的豈能袖手旁觀？！
“不必了……”李膺卻是搖了搖頭。
“那個方法，不需要付出什麽代價的。隻需花個把時辰，就可以治好了！”謝信在回話之餘，也在奇怪為什麽李膺要拒絕。
“沒那個必要……”李膺依然是搖了搖頭。
這次，他沒等謝信繼續說什麽，緩緩對謝信說道：“日出月落，生老病死不過是人之常態。老朽也活了差不度六十歲了，雖然還沒有到達古稀之齡，但也知足了。
人最重要的，是不是自己要得到什麽，而是知道自己應該，或者能夠得到什麽。所謂‘知足常樂’，也就是那麽一回事了。
我如今因為看開了，所以不管看不看得見東西，我的心裏都非常的平靜。
可若是你給我治好了眼睛，不知不覺我就有了繼續存活下去的欲望。一旦控製不好，又會向你索取長生不老之法，甚至不斷找人去尋找；
而那些知道這件事的人，也會不斷在我這邊套取消息，日複一日的來打擾我這個老頭子。甚至一個不好，直接派人用刀子架在我脖子上，讓我說出其中的秘密。
如此一來，那麽原本可以好好上路的，卻要鬧得個雞飛狗跳。到頭來若是不能如願，自己甚至都不能安穩地離開。
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順天而為，才是獲得最輕鬆的辦法。不要因為你的一時之仁，卻是讓我不得安寧。”
順天而為嗎？
謝信突然想起了之前，天機道人的話。
大家都在天道下生活，自然順天者得永生，逆天者被雷劈。
李膺年紀大了，家裏的情況也安排妥當，就算就這樣與世長辭，家族依然會延續下去，甚至有可能比自己在的時候更好。
若是謝信逆天改命，將他的壽命延長了。
到時候，他固然是頑強的活了下去，但得知這個消息的其他世家，自然會千方百計獲得其中秘密。
到時候一個不好，別說他可不可以善終，且說李家的兒孫們，隻怕這輩子也不一定可以消停。
李膺也就是出自這樣的考慮，所以寧願讓這個狀態進行下去，也不會允許謝信為其治療的。
隻是想通了這點，謝信反而有點傷感。
天道這玩意，實際上還真的是非常的殘酷。
最值得諷刺的是，明明知道它在算計著自己，自己卻隻能默默的去接受這些算計，甚至還要朝著他微笑致謝。
既然李膺不接受治療，那麽謝信自然也不會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最終一番客套之後，他提到了自己麵臨的夥食問題。
“這個不難，待會我讓管家，將所需要的肉和菜都送到你的帳篷那邊去。在比賽期間，你們的一切夥食我李府一力承擔。”李膺微笑著說到。
“這個使不得，隻需介紹相關的商販給弟子認識，弟子花錢去購買便是了。”謝信立刻謙虛的說到。
說到底，三十幾個人的消耗。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沒什麽，你是我的弟子，你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徒孫。當爺爺的給孫子送飯，有什麽不妥的？！
而且你這次前來洛陽，是幫助我李家參賽的。若食宿問題都不能幫忙解決，那麽我李家的後人也太無用了！”李膺以那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到。
“如此，弟子謝過老師！”謝信也不推辭了，直接朝著他行了一禮。
“其實，我李家在城外還有一座莊子。距離洛陽遠了一點點，但距離比賽會場倒是不遠。若是你願意，不若就住進那裏如何？！”李膺想了想建議到。
“如此，自然最好不過。隻是這樣一來，是否會打擾到……”謝信試探著問到。
“你我師徒一場，不要如此拘禮，否則我可要生氣了！”李膺‘惱怒’地說到。
兩人一番客套之後，算是將謝信的落腳和食宿問題都給解決了。
隨後經過一番對話，謝信才知道這次比賽的會場，設立在洛陽郊外。
想想也是，那麽多人參加，區區洛陽城有多少地方可以供所有人一起參加比賽？！更別說觀眾那麽多，沒有個專門觀看比賽的場所，隻怕有不少人要敗興而歸了。
知道了一些相關的情況之後，謝信見李膺累了，也就告辭而去了。
然而，在路上，他卻是意外地看到了一個人。
“他怎麽會在這裏？！不管了，快追！”謝信猛地拔腿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