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宋膾翟問她,“你是否真的要留在這裏?你有沒有想過,你留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如果你想知道明朗的事情,你問,我什麽都可以告訴你!”
張巧曉一下子就迷茫了,是的,她一開始確實是很想知道明朗的事情,知道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為什麽能叫甄陽在她死後,還堅持這樣一個不吉利的婚禮。她很嫉妒明朗,她用盡全力都得不得的東西,明朗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她是個為愛可以不擇手段的人,曾經讓人綁架明朗,企圖威脅她,但是,她的目的沒有達到,反而,讓甄陽更加的愛她。之後,她用錢收買明朗,但是這個女人一點信用都沒有,收了她的錢,還是不願意離開甄陽,雖然最後甄陽把錢還給她了,可她心裏還是不忿,憑什麽這個女人品德這麽差,甄陽還喜歡她?因為這種不解和困惑,她亟需找到答案。
她纏上宋膾翟,是因為發現宋膾翟也喜歡明朗,她想從宋膾翟身上找答案。如果甄陽喜歡她成為明朗那樣的女子,她可以改變的。
宋膾翟來非洲,她甚至沒有想為什麽就跟著來了,她隻覺得,他在非洲,那她也應該在非洲。
“我會留在這裏,雖然我什麽都幫不了,雖然我也不是真心想要幫人,但是,我可以讓我父親寄藥物過來,我知道醫療組很缺藥物,我隻是想留在這裏,求你,不要趕我走!”張巧曉聲音哽咽地道,她回去也不知道做什麽,每天在家裏傻乎乎地想,她過不了這種日子。
宋膾翟聽了她的話,有些側目,她承認自己不是真心想要幫助這裏的人,其實這個恰巧就是人心,很多人都是這樣,行善,隻是因為方便。當然,很多人是這樣,也有人以慈善為終生職業的。
第一次,他覺得張巧曉也是一個真實的女人,敢愛敢恨,也敢於直言心中的真話。
他沉默了一下,道:“我回去跟楊醫生商量一下,如果她同意,那你就留下來吧!”
張巧曉感激地道:“謝謝!”
宋膾翟微微一笑,移開眸光,靜靜地注視著天邊的夕陽,夕陽已經沉下去一大半,變成了橘紅色,夕陽,會沉下去,但是明日一早還是會升起來,隻是已經去了的人,大概是再也回不來了!
埃塞俄比亞是一個很寧靜的國家,但是,同時也是一個充滿蠻力的國家。
由於原始的部落眾多,醫療組的很多救治行動都遇到強大的阻力,有些部落的土人不會因為你心懷慈善之心,就會對你另眼相看,他們隻會覺得你是入侵者。
宋膾翟有時候深感無力,甚至,好幾次萌生要放棄的念頭。但是楊如海跟他說,你不是天神,你不可能救得了所有的人,但是,救得一個是一個。
這天,附近部落的一個婦女難產,痛了兩天兩夜,孩子都生不出來,產婦則痛得暈過去好幾次,後來她的丈夫咬咬牙,頂著壓力送了她過來。
而剛好那天早上楊如海和丈夫回國去運送醫療物資,因為張巧曉的父親打算捐了一批醫用器械和藥物,而他自己是不懂的,所以讓醫療組的人親自下單,看他們到底需要些什麽。而楊如海正好有些事情要回國一趟,這件事便讓她操辦了。
產婦送過來的時候,醫療組隻有宋膾翟和另外一名醫生在。兩人都不是專業的產科醫生,但是,眼看那產婦已經危在旦夕,兩人還是決定為產婦剖腹。
產婦送過來的時候,已經快不行了,這無論是剖腹還是順產,都有很大的危險。
而那名丈夫聽說要把肚子剖開,頓時就大發雷霆,要把產婦帶走。
宋膾翟急忙勸阻,讓另外一名醫生用當地的話跟他解釋,那醫生叫李輝,他吃力地解釋一番,那丈夫還是沒有聽進去,甚至動了更大的怒氣,說他們是妖魔,是東方吃人的鬼怪。
最後,還是一位當地人出麵,代醫療組出麵溝通,那當地人是頗有名望的,而他自己被醫療組的人救治過,所以也十分信服醫療組,最後,那丈夫同意了。
隻是,卻已經阻延了最好的救治時機,孩子抱出來,已經是死胎,而且,是雙胞胎。產婦的性命是撿了回來,可孩子死了,那丈夫不依了,握住雙拳衝宋膾翟怒罵了幾句,然後,就跑了回去。
李輝的臉色當場就白了,他憂心忡忡地道:“他說我們吃東方吃人的妖魔,把孩子的靈魂吃了,現在他要找人把我們拉去燒了祭神!”
宋膾翟顯得很無奈,“我們如果是妖魔,那他的孩子就不會死了!”
“他們很野蠻,無法溝通,我們還是先躲一下吧!”李輝道。
“躲哪裏去?那產婦還在這裏,我不走!”宋膾翟到底來這裏的時間不長,跟當地人接觸的時間也不長,他不太相信那些土人真的會把他抓去燒了。
李輝勸說了幾句,宋膾翟都堅持不走,他不走,張巧曉也不願意走,兩人就留在了醫療組值夜,李輝則趁著還沒天黑,驅車回了醫療組的總部。
——老子是固執的快遞員的分界線——
明朗的胃口越發的大了,這一個月,看著肚子漲了起來。六個多月,就跟人家臨產的差不多了。
她的身體也越來越差,並且長時間的嗜睡,伯特建議她立刻住院,防止有什麽情況,立刻就能夠采取手術把孩子取出來。婦產科醫生說了,隻要超過七個月,孩子就算取出來也是可以成活的。
明朗這一次很聽話,聽了英國佬的話立刻入院。在醫院的時候,也無比的合作,醫生叫她吃什麽,她就吃什麽,為了防止孩子過大而影響病情,所以,她現在都是盡可能地進食有營養的東西或者打營養針,而減少了肉食和高脂肪的食物。
明朗覺得其他都還好,但是,每天都覺得餓!
餓,成了她現在生命的主題。
孩子一日一日地在她肚子裏成長,她便一日深似一日地思念甄陽,好想再見他一麵,哪怕隻遠遠地瞧一眼,她都心滿意足了。
安德烈已經好幾天沒有跟她稟報甄陽的消息了,自從上次跟她說甄陽去了泰國之後,便一直沒有消息。即便說起,也都說他還在泰國。
“安德烈!”大半夜的睡不著,她衝陪床的安德烈喊了一聲,其實她不需要陪床,但是安德烈“自薦枕席”,她也隻好接受。隻是安德烈這樣做,並非是出於自願,是子竣命令他的,因為子竣知道,明朗不會讓他來陪床。
安德烈睡得正濃,嘟噥了一聲,“什麽事?”
“甄陽還在泰國嗎?”明朗問道。
“是啊!”安德烈沒有睜開眼睛,敷衍地應了一句。
“那宋膾翟呢?”明朗丟了他一個枕頭,安德烈順手就抱著枕頭,迷迷糊糊地道:“還是生死未卜呢!”
安德烈說完,頓時整個驚醒起來,伸手捂住嘴巴,死了,死了,唐先生叮囑過,不能告知大小姐的。
明朗已經坐了起來,問道:“說清楚點!”
安德烈已經清醒過來了,他笑嘻嘻地企圖蒙過去,“逗你玩呢,宋先生在非洲好好的!”
“你最好說真話!”明朗扭動手表上的按鈕,威脅的意味甚重。
安德烈嗬嗬了兩聲,眼神有些躲閃,“真話,真話!”
“我數三聲!”明朗玩味地道,忽地一聲喊出,“三!”
安德烈捂住腦袋,嘴巴像機關槍一樣吐出一串音符,“他被土人綁去了,說是要火烤快遞員,後來他從土人手上逃脫了,不知去向,現在還找不到!”
明朗的心一沉,埃塞俄比亞這個地方,部落很多,其中很多是野蠻的部落,不講道理,動不動就是要殺人,尤其他們對入侵者敵意十分大,宋膾翟如果落在他們手上,隻怕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為什麽一直沒告訴我?有沒有派人過去?”明朗麵容籠著一層慍怒,眸光如同幽暗的鬼火,叫安德烈心中生出一絲寒意來,他跟了大小姐多年,她輕易不動怒,但是她一旦發火,可是十分恐怖的!
安德烈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推卸責任,所以,他十分為難地道:“唐先生吩咐過,現在任何事情都不能跟你說!”
“放屁,你是收我的工資還是收他的工資?你老板是誰?”明朗徑直走向病房的櫃子前,打開櫃子取出一個旅行袋,從裏麵取出一套衣服,轉身進了洗手間。
安德烈心中一慌,連忙問道:“大小姐,你要去哪裏?”
裏麵傳來不容置疑的聲音,“準備私人飛機,我要去找老宋!”
“不……”
“要麽你去打電話,要麽你去死,任選一樣!”
安德烈哀怨地道:“這兩樣的結果都是死啊,被唐先生知道了,他不掐死我才怪!”
明朗打開門,冷冷地道:“如果你現在不照辦,那就是立馬死,照辦的話,至少,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明天的太陽,何其珍貴啊!
安德烈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打電話去安排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