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偉走後,明朗臉上的笑容悉數褪盡。現在對她來說,誰知道誰不知道都不是太在乎了。她看向手機,宋膾翟還沒打電話過來,她主動撥打了過去,宋膾翟接聽了,隻說了一句:“手術還沒完成!”
明朗的嘴唇微微顫抖,“好,有消息立刻給我電話!”
掛了電話,她把自己的腦袋埋在被子裏,不,災星從來不是張子菁,是她,如果不是她叫他回去休息,也不至於有這一場災難!
到了晚上十一點多,終於,宋膾翟的信息到了,接到信息的那一瞬間,明朗沒有立刻打開,她心裏有不詳的預感,如果沒事,他不會連打電話給她都不敢。
冷靜了有幾分鍾,她緩緩打開信息,“手術成功,但是病人昏迷!”
她雙手掩麵,昏迷?對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來說,腦部出血導致的昏迷,還有幾分可以轉醒康複的可能?她雖然不是醫生,但是因著自己的病也查過不少資料,更是接觸過許多著名的腦外科專家,她知道,一旦腦部出現問題,康複要比其他器官緩慢,幾率也會低很多,變數也多很多。
在這一刻,她心中有無力感。以前手中拿著槍的時候,無數人跪在她麵前,求她饒過一命,但是,她從沒有手下留情過。而現在,角色調轉了,是她跪在閻王爺麵前,求閻王爺大發慈悲,饒恕她的親人!
但是,閻王爺是否還會眷顧她這個滿手血腥的歹毒女人?
不會,她的心,倏然地沉了下去,是她的造的孽,如今悉數報在了她親人身上。先是阿公,一直都好好的,她找回了他,他便走了;現在是外公,他認出了她,所以,也難逃一劫?是這樣嗎?是這樣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活著也不過是拖累人罷了!
真不該回來的!明朗綿長地歎了一口氣,心底,有一種彷徨無力的感覺逐漸蔓延,或許,她真該走了!
打開手機,進入今日爆炸的專題新聞,歹徒中,有一人逃走,警方公布了照片,叫市民留意並且提供線索。
她給胡喜喜打了個電話,讓胡喜喜代為調查,胡喜喜很快就回複了信息,這是恐怖襲擊,背後有人策劃,警方有懷疑的對象,但是沒有落實!她請胡喜喜繼續調查,有消息給她信息。
醫院半夜的花園,顯得寂靜而恐怖,已經沒有病人在這裏散步,偶爾走過夜班的醫生護士,也是形色匆匆的!
她已經換了入院前的衣服,打算離開醫院。但是,她不知道該去哪裏,似乎也沒有地方可去了。隻能在這等著胡喜喜的信息,那似乎已經成為她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這樣,她靜靜地蹲在花園的石凳上,像一抹黑夜的幽靈。
秦嵐離開醫院,從花園抄近路去停車場,並未看見花木掩映的地方頓守著一個女人。
“未來婆婆,這麽晚才走啊?”明朗忽然出聲喊住她。
秦嵐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撫著胸口,待看清是明朗之後,不禁生氣地道:“神經病,躲在這裏嚇人很好玩嗎?”
“注意用詞,要優雅!”漆黑中,明朗眸光若火,“那張真真沒事了吧?”
秦嵐冷冷地道:“有事沒事和你有什麽關係?你在這裏做什麽?你這女人沒安好心,在這裏不是要出什麽鬼主意吧?”
“我不過是關心一下她嗎?好歹,我也曾經想過給她捐骨髓呢!”明朗道。
“得了,別惡心,曾經想過不就是沒捐成嗎?如果不是你,真真也不至於遭這麽多罪,收起你的假好心,沒什麽事就回去吧,在這裏裝鬼,看你遲早變成真鬼!”秦嵐是真的討厭明朗,加上這會兒漆黑一片,並無外人,說話也沒有注意分寸了,極盡詛咒之能事。
“嗬嗬,”明朗笑了,“我會變成鬼,莫非你就不會麽?他朝君體也相同啊!”看,引經據典她也行,果然是中國人,文學的骨子都滲入骨髓去的,張口就是典故!
“神經病!”秦嵐自覺倒黴,因著張老爺子出事,心情本就不好,現在還遇到這個神經女人,“我跟你說話都覺得侮辱了自己!”說罷,昂首挺胸大步往前走!
“未來婆婆!”明朗喊了一聲。
“住口,”秦嵐霍然止住腳步,回頭怒目而視,“你不要這樣叫我,你和甄陽沒有結婚,我也不是你什麽未來婆婆!”
“那好吧,甄師奶,張子菁知道她爸爸出事了嗎?”明朗見她一路走來神色不好,想來她是知情人!
秦嵐頓時警覺起來,下意識地忽視她的那一句甄師奶,蹙眉警告她,“她不知道,現在真真手術剛完成,你不要刺激她!”
明朗哦了一聲,像個女痞子一樣蹲著揮手,“拜拜甄師奶!”
秦嵐氣呼呼地走了,撂下一句話,“莫名其妙的神經病!”
明朗古怪地搖搖頭,“還說自己多有修養,不過說幾句話的功夫,就連續罵了人家幾句神經病!”
夜色從頭頂上傾瀉下來,花園的燈也陸續熄掉,這裏距離急診室很近,偶爾有劃破天際的鳴笛聲響起,有病人從擔架上抬下來,急急忙忙地推進急診室。
直到三點多,胡喜喜才給她打電話,“我一會把具體情況發給你,但是你確定要自己去?要我陪你嗎?”
明朗道:“不用了,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
胡喜喜沉默了一下,“雖然不知道你和張老爺子是什麽關係,但是正如你在羅定出事的時候他這般緊張,想來你現在的心情也是一樣的,我把資料發給你,你自己小心應對!”
“謝謝!”明朗知道胡喜喜用了很多人力物力去調查,否則不會在淩晨三點還給她資料。
掛了電話,手機收到一條信息,是胡喜喜發過來的。她打開,仔細看了一下,走出馬路,打出租車回了一趟家裏。
她換了一身黑色緊身衣,短發用頭罩套住,帶著薄膜手套,一把靈巧的手槍在手中轉了幾下沒入腰間。一把鋒利的匕首鞘入褲管下,兩隻手腕上纏著幾隻金圈,用布帶纏住,行動間,便沒有發出聲響。然後,對著鏡子化了一張慘白兮兮的妝,套上長長的假發,覆蓋住臉部。
屁股睡到半夜,起來尿尿,剛走出二樓走廊,便看到一道身影從明朗的房間閃出來,他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姐,你回來了麽?”
明朗倏然回頭,屁股兩眼發直,一道尖叫聲在寂靜的別墅裏回蕩許久,“鬼啊……”
一眨眼,眼前那張慘白的臉不見了,屁股連滾帶爬地回了胡須佬的房間,抱著胡須佬顫抖地道:“有鬼啊,老大!”
睡得正香的胡須佬反手給了他一記耳光,“擾人清夢!”然後,翻身繼續睡。
皮膚卻嚇得不敢再睡,鑽進胡須佬的被窩裏,蒙住被子瑟瑟發抖,他發誓剛才真的看見鬼了,一張慘白的臉仿若幽靈一般,倏然就不見了,不是鬼是什麽啊?
在一間郊區的民居裏,四周都已經關了燈,唯獨這間房子已經燈火通明。
屋子裏總共有九個人,一張古老的八仙桌上,放著幾把長槍,一名三十出頭黑衣男子坐在椅子上,滿臉的怒容。
“精心策劃這麽久,竟然一個人都沒死?你們幹什麽吃的?”他顯得很生氣,一張潔淨的臉扭曲著,煞氣濃重的眉毛擰起,顯得十分凶惡猙獰。
“天哥,這事情也出乎我們意料,誰知道竟然會有一個老頭出來搶了炸彈呢?阿深已經拉開引子,但是還是來不及!”一名同樣穿著黑色衣裳的男子不甘心地回道,“隻是那老頭也死了不了,反倒是賠上我們兩位兄弟!”
“死得好,連一個老頭都擺不平,活著也是浪費糧食!”那被稱作天哥的人冷笑一聲道,“明天,你們三個去新城廣場,明天那邊有一個活動,那些條子以為經過今天的襲擊,我們不會這麽快出手,我們偏要以快打慢,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殺不了平民,也要殺幾個條子出出氣!”
“好,我去!”立刻就有幾名黑衣人相應,他們滿臉興奮,眸子裏閃著嗜血的光芒,仿佛,那是一件頂有趣的事情。
“放心去吧,神會指引大家!”天哥站起來,振臂高呼了一聲,向前走了幾步,那左腳褲管空蕩蕩的,竟然是斷了一隻腳,裝了義肢。
而那些黑衣人聽到他這樣說,竟像打了雞血一樣,個個摩拳擦掌!
天哥走到桌子旁邊,倒了幾杯水,他自己首先喝了一口,然後對眾黑衣人道:“來,大家喝過神賜的聖水,就是神的子民,神一定會指引我們走向光明大道,人類實在是犯了太多的惡,隻有淨生,我們才有重生之日!”
黑衣人紛紛上前端著聖水喝了盡,喝了聖水的人,一個個顯得十分激動,手舞足蹈,麵色潮紅,竟也不顧大晚上的,在客廳裏跳起舞來。
天哥慢慢地走回椅子上,陰森而滿意地看著眾人,臉上,盡是陰險毒辣的笑容。
“咚咚咚”,忽然,外麵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天哥伸手製止了眾人,厲聲問道:“誰?”
門外響起一道嬌柔的女聲,“大哥,要不要做生意啊!”
這裏附近一帶都是地下紅燈區,許多“職業女性”晚上會出來招攬客人,這也不是頭一遭了。
天哥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淫笑,“好,為大家踐行,找個女人來祭旗吧!”
眾人都顯得很興奮,哄笑著湧到門口,爭著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