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住在廣市的城中村裏。這裏貧困落後,與廣市的繁榮熱鬧有天淵之別,基本都是外來人員聚集,其中有安分守己的農民工,有小偷小摸的梁上君子,有在車站行騙兌換假幣的騙紙。藏汙納垢,但是也不乏白蓮花。
她年少的時候,曾經在這裏住了十年有多,她已經找不到當年住的小木屋,隻得另外租了一個單間,這單間約莫十五平方,有一個洗手間,沒有廚房,客廳是房間,房間也是客廳。
今時今日,她已經不再是十多年前的她了。但是,她依舊選擇住在這裏,這裏,曾經是她快樂的天堂,是她魂牽夢縈的依歸。
隻是如今這裏,已經沒有了那個寵愛她如明珠的人了。
隔壁傳來女人的哭聲,還有男子暴躁的狂罵聲。之後,便是一個一道尖酸刻薄的女高音用念經般的口吻數落著,這幾乎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事情。每天上演幾場,每場起碼鬧半個小時。
若是往日,明朗大概就當看了一場好戲。
但是,今天她情緒很不好。
她從床上一躍而起,拉開門,一腳踢開隔壁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
那凶惡的丈夫嚇了一跳,他見過明朗幾次,也曾經試過醉酒挑逗過明朗,但是明朗既沒有生氣也沒有搭理他,隻是一副冷冰冰的麵容,甚是無趣。
明朗沒有看他,直直走過去蹲下身子看著那鼻青臉腫的女人道:“你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繼續挨打,直到被他打死為止。第二,從窗口跳下去,一了百了!”
女人愣愣地用紅腫的眼睛看著明朗,她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水,茫然的雙眼寫滿悲苦,她還沒說話,那在一旁拉著孩子的老婆子就衝上來,伸手就揪住明朗的領子,惡狠狠地道:“哪裏來的死三八?我們家事關你什麽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明朗回頭,眸光淩厲地盯著婆子,婆子被她眼裏的凶狠嚇得心裏一怵,但是到底是在潑婦界混了大半輩子的人,哪裏這麽輕易就被明朗嚇倒?她挺一挺胸,衝那男人怒道:“你站在作死啊?還不拉開這瘋女人?”
那男子聽到老母的叫喊,頓時衝上來便要拉開明朗,明朗一腳踢在他腹部上,男人當場就倒下趴在地上,有些震駭地看著明朗。
明朗回身對地上的女人道:“還有第三條路,你要是不想再過這種日子,就站起來揍死這個臭男人!”
女人眨著眼睛,已經停止了哭泣,她看到剛才還凶神惡煞的丈夫現在像死狗一樣趴在地上。
那婆子見自己的兒子被打,瘋也似地衝上來,以生化武器口水和她的鷹抓功襲向明朗,一邊撲打一邊怒吼:“八婆,你打我兒子?看我不弄死你這個臭三八!”
明朗一手捏住那婆子的脖子,凶狠地道:“你再動我試試?”她的手勁很大,那婆子雙眼一翻,嗓子嘎嘎作響,臉上凶惡的表情盡斂,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驚恐。
她放開婆子,對那女人道:“不要妄想你一直忍下去就能苦盡甘來,你若是認命,這輩子就這樣過了!”說著,旋身離開。
木門迅速被關上,裏麵又傳出瘋鬧聲。明朗有些後悔,她不應該強出頭,這樣隻會讓那女人遭受更慘的對待。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站在洗手間的窗口看過去,果然,那丈夫和婆子一同上去纏打女人,女人被踢到在地上,婆子在她後背踩了幾腳,口出髒言,三句話不離祖先和器官,粗俗得叫人不忍耳聞。
明朗搖搖頭,有些人,注定一生都是包子。
她正想收回視線,卻看見那女人默默地站起來,她扶著一張簡易桌子,然後,她的雙手摸向旁邊的凳子,忽地,她大叫一聲,“你去死吧!”一把舉起凳子,發瘋似的衝向男子,朝男人兜頭兜腦砸下去。
男人悶哼一聲,身子一軟,就撲倒在地上。
婆子不敢置信地看著女人,她巍巍伸手指著女人,咧出一絲猙獰和駭然,“你這個生了賠錢貨的竟然還敢還手?”
女人又舉起一張椅子,怒視著婆子,婆子嚇了一跳,退後幾步,指著女人:“你......你瘋了?你信不信我讓我兒子跟你離婚?你.....”
明朗嘴角露出一抹淺笑,收回視線,走出洗手間躺在床上。
隔壁依舊傳來吵雜聲,但是,已經沒有聽見女人的哭聲了。
明朗第二日見到女人,她牽著女兒去幼兒園,臉上還有瘀傷,但是,之前愁苦的神情已經一掃而空,她見到明朗,靦腆一笑,輕聲道:“昨天謝謝您了!”
明朗笑了笑,點頭致意。
回到公司,梁秘書遞給她一封解雇信,淡淡地道:“你去人事部辦手續,公司會補給你三個月的賠償!”
已經在預料之內了,她回來,隻是想拿回一樣東西。
愛妃湊過來問道:“明朗,你昨天陪董事長出去,是不是做錯什麽了?”
“是啊,我做錯了很多事情,就算她不炒我,我也會引咎辭職的!”她做得最錯的,就是進來這家公司,她以為……罷了,這裏沒有她值得留戀的東西。
愛妃失望地道:“是這樣啊,那你有什麽打算?”
明朗收拾著東西,抬頭一笑,“當然是休息了,白收三個月的工資,當然要睡足三個月了!”
“哎,你倒是看得開!”
“難道哭鬧撒潑嗎?”明朗笑著說,“東家不打打西家,打工的還愁這個問題嗎?”
“隻是,像秦煌集團這樣待遇好的公司,可不多見啊!”
“不見得,聽說海岸集團不錯!”明朗聳聳肩!
一旁的梁秘書聽她這樣說,蹙了蹙眉頭,轉身進了董事長辦公室。
張子菁冷凝著一張臉,“她真的這樣說?”
梁秘書回道:“她是這樣說的!”
“哼,海岸不會要她,你給我放話出去,就說這個人是被秦煌踢出去的,我秦煌不用她,看誰還敢用她!”張子菁冷冷地道。
“董事長,這,她在這一行就徹底沒有活路了!”梁秘書有些於心不忍。
“那也怪她自己,是她自找的,如果不是她,真真的病情也不會忽然加重!”張子菁聲音薄怒。
“真真沒事吧?”梁秘書愕然。
“控製住了,但是這幾天心情很差,”張子菁抬頭看了梁秘書一眼,“你跟她談得來,有時間多看看她!”
“好,我這個周末去陪她!”梁秘書不無憐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