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啊，你一定要記著，活著回來見你家小姐我啊，我可不一定有那運氣，在那麽長的一生裏，遇見你兩次，救你兩次。”安逸語氣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中間還夾著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恐慌。
她們兩人從來都是彼此救贖又彼此成全的。
連翹垂下眼，聲音清淡的幾乎聽不見：“恩，知道了。”
安逸笑著放開她，回身麵對看了一部好戲的漢子們。眼神淡淡的，一眾漢子忽然有了一種寒意，脖子那兒總感覺空空的……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不過一定要記住，但凡膽敢背叛的，就算人已經身死，我也能翻出你的祖宗十八代，掘墳鞭屍。我安弋這兒，從來沒有什麽人倫道理。都清楚了嗎？”
清楚清楚，但是大人求求你不要再在這麽恐怖的夜色裏恐嚇我們了，我們都知道你的手段了，真的！
“還有事沒有？”
“沒有了，你們，一定要安全見到我。”安逸忽然覺得脖子有點梗，那一刹那，她好像忽然就明白了褚聶的無奈和堅持。
連翹也不多說，點了下頭就帶著一群人走了，不一會兒，一堆人就消失在夜色裏。
安逸轉過身來，麵對著剩下的人。
“好了，現在我們就該幹點正事了。”
“將軍。”淩霄略喘粗氣道：“我們馬上就到了。”
“還有多久日程？”
“大概半日。”
“從後方潛進去，見一下李副將。”
“是。”
褚聶看著遠處一片漆黑的山關，心裏有些沉重，若真如線報上說的那般守城軍士不過萬，那這場仗……
苦笑了下，這回怕是真的等不到皇帝對付自己了。
“將軍，明日該怎麽辦？”李讓坐在地上聽到下屬的問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實在不行，我等就隻能以身殉國了。”說完往自己嘴裏灌了一口烈酒，砸吧砸吧嘴，嚐到的，卻都是苦味。
“等吧，等到將軍來，等到將軍來一定會變好的。”一個小兵喃喃道。眾人聽了，眼底都泛起一點希冀來，對，等將軍來。
“你們都歇息歇息吧，我再出去轉轉。”李讓擺擺手，站起身來出去了。
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多久了呢？李讓邊走邊想，似乎已經很久很久了，這樣的日子生生不得，死死不得。每天都過著將死未死的生活，他眯眼看了看天，似乎很久很久都沒有再酣暢淋漓的打過一場仗了。
李讓還在仰頭看天的時候，猛然覺得眼前一黑。
“李副將”
李讓看著眼前這簡直猶如天神一般的男人，眼底全是欣喜和激動，將軍！將軍終於回來了。
“戰場事態如何？”褚聶看李讓已經清醒，忙不失迭的問。
“將軍”李讓起身，單膝跪地。
“屬下無能，如今守域之人不過萬。”
“分一半人給我。”
李讓猛地抬起頭：“將軍，你，你是孤身前來？”
完全被忽視的淩霄：“……”我還在這兒呢！
褚聶笑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將士們已經許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許久不見，總要帶著禮物才敢見麵不是嗎？”褚聶把李讓扶起來，眼底閃著光。
軍隊的速度總是快的，何況現在還沒有多少人……
褚聶看著眼前這幾個寥寥無幾的人，忽然有點後悔沒有把那幾萬人帶過來，也不知道安弋會怎麽處置那些人。褚聶的眸光忽然暗淡了些，但隨即就被掩了下去。
“到齊了就都出發吧，若有一人發出聲響，軍規處置。”
一行人貓著腰，都慢慢的向金月國的營地移去。有時候，其實人少也是有一點好處的，就像現在，就不用擔心掉隊問題。
次日，天已大亮，褚聶還沒有回來。李讓強忍著心急派人出去巡視了一圈，沒有動靜，連那日日來叫罵的金月國士兵也沒有了，本該是喧囂廝殺的戰場一夜之間安靜的可怕。
“報！”
“將軍，敵軍在城前列陣，有數萬人。”李讓還沒有放下心思，就聽到瞭望兵淒慘的報告聲。
李讓閉了閉眼，隨即咬牙道：“所有人，城前集合，今天，死也要拉上他幾個墊背的，不白活這麽一回！”
“李副將！”忽然有人開口。
淩霄慢慢走出來，搖搖頭，這個李讓啊，怪不得當初留下的那麽多人現如今不到萬人，照他這個打法，還能剩下一萬人估計都是老天爺在保佑了。
“不可魯莽。”淩霄淡淡然然的攔下李讓。
“不出去，難道就讓他們這麽打進來嗎？！”
“他們打進來了？你這樣魯莽隻會讓他們白白送死，有血性是好的，但是你也要長點腦子！”淩霄很少這麽毒舌，但隻要一想到這人不隻因為自己多少次的魯莽讓那麽多人拜拜喪命，他就覺得難受。
“那不然呢？軍師啊！你以為我不想固守城內？你以為我不想讓這些兄弟們活著？你以為我就天天隻知道窮追猛打？你聰明，你厲害，你有計謀。可是我們在拚死廝殺的時候你在哪兒啊？你的計謀呢？你知道多少人說隻要將軍和軍師來了就好了，隻要他們來了就好了？！”李讓紅著眼吼完，接著道：“軍師。我李讓是個粗人，我不懂什麽這計謀那計策的，我隻知道我必須守住這城，沒有將軍，沒有軍師，那就拿我自己的血肉和白骨去堵住那群人，這是我唯一的辦法。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淩霄沉默了一會，道：“等等吧，就算不信我，也請相信你們的將軍。”
話音剛落就看見剛剛那還好像是瘋牛一樣想要衝出去的人瞬間安靜下來。
淩霄：“……”嗬嗬，我要是不知道，還以為那將軍是你爹呢。就光提個名字，這還沒怎麽樣呢，你就慫了，你再給我硬氣一個？
城外金月國的士兵浩浩蕩蕩，城內卻是一片安靜，像極了夜晚的墳場，寂寂無聲。
“將軍，這…”蔡彬看著一片蕭瑟的永華城門，忽然有種被當猴耍的感覺，怎麽我們這麽浩浩蕩蕩的過來了，就算是個猴你也弄出來招待一下啊！這麽一片安靜是怎麽回事？！能有點打仗的態度嗎？！這是打仗的樣子嗎？
那坐在高頭大馬上的人微微眯了眯漂亮的金色眼睛，薄唇微啟：“衝破城門！”話音落士兵們都上前去，一步一步似有千鈞重，聲音迫切，一聲一聲咚咚的好像一下一下的敲在李讓的心上。
金月國的人越來越近，李讓覺得自己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快。淩霄也覺得有點慌，將軍啊，我可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壓在你這一舉上了。
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你的將士們失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