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麽一座古堡,它坐落在格陵蘭島北方,那裏終年積雪,幾乎是人類所能抵達的高緯度極限。這座古堡麵朝海灣,建在一處孤高的斷崖上,背靠弧形山壁。
即使是最大膽的遊客,也很少有人到過山崖那一帶。按照建堡時的設計,那裏是個小小的後花園。
從2016年起,古堡不再出現在格陵蘭島的旅遊項目上。有遊客問起,向導會很遺憾地解釋:古堡賣給了某個非常喜歡那裏風景的富豪。現在那一整片地域都成了私有地。連望都望不到,別提去玩了。
買下古堡的不是別人,正是徐長青。他現在錢多得用不完,隨便吩咐一聲,就有無數人為他跑斷腿。
此時此刻,古堡深處的走廊上,一點燈籠正微微發光。
夜深人靜的走廊上,阿雪和徐長青一前一後地走著。阿雪推開走廊盡頭的木門,麵前是一片精致的林間空地。草葉泛著幽藍,月光的碎影透過古老榕樹的枝葉,清冷地鋪滿一地。細長的白色瀑布從遠處山壁掛下來,流成一條清澈小溪。一座古老的褐色木屋建在溪邊。光滑的門廊,金色門環和栗色木門全都擦拭得一塵不染。門簷下深青色的八角吊燈輕輕搖晃,散發著暖和的明黃光澤。
金色門環在阿雪手裏擰轉了一個獨特的角度。阿雪用它在門上一處不起眼的木瘤上輕輕敲了幾下,嘴裏喃喃地念了幾個單詞。她鬆開門環,栗色木門無聲地向後敞開。小小的客廳空無一人。阿雪走過壁爐,拐上樓梯。二樓是個空曠的大房間,除了通向陽台的一扇門,什麽也沒有。
這道門的把手很奇怪,由白水晶和黑曜石的半圓拚成。阿雪把黑曜石的那一半旋到上方,按下去,然後推開了門。強烈的風從門後灌進來,刮得她的頭發獵獵飛舞。從門旁的窗戶看出去,外麵應該是陽台。可是阿雪前方卻是一條筆直地拉伸出去的黑石大道。它由巨型黑曜石拚接而成,路麵用陰文雕刻著壯麗的史詩。
阿雪踏上這條黑石大道。矗立在道路兩旁的鬼怪雕像無聲地凝視著她。道上風很勁,天空和剛才截然不同,是那種雲層之上深不見底的黑暗。從大道向兩旁望去,下麵竟然是懸空的,隱約可以望見波瀾壯闊的海麵。在阿雪身後,陽台的門孤零零地立在大道盡頭。那扇門後麵,遠方海港的燈火依稀可見。
阿雪朝黑石大道深處走去,穿過那些雲霧,一座森嚴宏偉的浮空城堡越來越清晰。巨大的黑門由鋼鐵鑄成,門口左右站立著古代巨人般魁梧的機械魔像。當阿雪穿過黑門時,機械魔像恭敬地彎腰向她行禮。它們沉悶的金屬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歡迎回到神之國度,主人。”
步入神之國度,這座瑰麗雄奇的城堡竟然是中空的,上下貫通,根本沒有樓梯。向上看,無數的房門環繞在內壁;向下望,數不清的機器奴隸們在流淌著火焰的巨型熔爐邊忙碌。他們操控著各式各樣叫不上名字的機械,隱約可以聽到齒輪咬合時發出的摩擦聲。
黑門背後是短短的甬道,甬道盡頭安靜地懸浮著一片銀白色圓形金屬。阿雪走到它上麵,舉起一根指頭。金屬板柔和地上升,將她送到一扇裝飾精美的鐵門旁邊。她把手按在鐵門的寶石扶手上,念了一個語義不明的詞。鐵門向兩旁滑開,露出一道盤旋向上的白石階梯。
階梯很長,盡頭是一間寬敞的客廳。客廳左右各有一扇門,阿雪猶豫了一下,推開右邊。
小門背後,是一間高大到難以想象的巨型青色殿堂。雖然沒有任何窗戶,四壁柔和的白色魔法火焰卻將它照得透亮。十二根高大的灰色石柱均勻散布成一個環,中央是堅固的石地。石柱和地麵嚴絲合縫。就象把一塊大石頭硬生生地掏空了中間,再把外壁鑿成石柱一樣。這些石柱上抵穹頂的地方散布開來,變成互相交錯的扇形肋梁。肋梁之間形成了華麗對稱的菱形圖案。
白色魔炎照耀下的財富,即使是皇帝見到恐怕也會瘋狂。
牆邊的石架上,每塊重兩磅左右的金條排列成第二道牆。無數金幣混雜著裝在鐵箱子裏,構成它們的底座。一尺長半尺寬的精致橡木箱大約有上千個,盛滿了精美的各種寶石。可以說,任意挑出一塊去,都是價值連城。
和殿堂正中擺放的魔法物品比較起來,這些黃金珠寶又顯得微不足道了。三根法杖靠在一排木架上。最下麵那根頂端鑲嵌著足有拳頭大小的綠色魔晶,妖豔的光澤讓人迷醉。中間一根兩端各自嵌了一顆紫色魔晶。如果用妖姬來形容綠晶法杖,那麽紫晶法杖最合適的字眼就是星辰。
最頂端的那一根——出乎意料,這根法杖看起來非常普通。杖頭沒有任何蓄積魔力的晶石。杖柄平滑,看不出一點點刻有符咒的跡象。如果不是頭部看起來略微扁平一些,這幾乎就是一根棍子。
阿雪慢慢地走過去拿起這根棍子,強大的魔力波動立刻傳遍了她全身。咒縛之吻,這個名字的來源或許是因為法杖內束縛著某個強大的靈魂。比如說,一條諸神時代的巨龍。
隨著咒縛之吻在阿雪手中揮動,一塊巨大的正二十麵晶體自空中浮現。無色透明的晶體內部,有一團神秘的蔚藍四處流動。
那一刻徐長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巨大的神格碎片!不,這已經不能用碎片來形容了,這就是一塊神格結晶,蘊含著無窮的神格之精華!
“到此為止,作為引導者,我的工作就已經結束了。”
阿雪轉過身來,微笑著麵對徐長青:“我還有最後一項任務,這需要你的配合,你願意嗎?”
“什麽任務?”
“死在你的劍下,或者說,請你殺了我。”
“什麽!”
阿雪的微笑中帶著一絲落寞。“我本神之下仆,從神格結晶中分離出來。沉睡千年,隻為等待某一天被合格的神選者喚醒。我將帶他收集全部六千枚碎片,帶他來到神之國度,最後,死在他手裏。我必須回歸神格結晶,這是一千年前就注定的宿命。”
“……這,怎麽會是這樣?”
“不要拖延了,”阿雪催促徐長青,“快點,拔你的劍。”
徐長青猶豫著拔出黃泉之月。麵對微微閉上眼睛的阿雪,他幾度舉劍,又幾度放下。“不、我拒絕,”他最後搖頭說,“殺死一個從未對我心存惡意之人,這違背了我的正義。如果我做出這種事,我的信念、我的堅持、就會變得一文不值。”
阿雪睜開眼睛,審視著徐長青。“不完成最後一步,你就無法封神。”她似乎在拷問徐長青的內心,“封神才是你最大的願望,不是嗎?”
沉吟良久,徐長青毅然收刀。“對不起,”他對阿雪說,“我做不到。封神固然是我的願望,但我決不願意因此屠殺無辜。”話一落地,他轉身就往門那邊走,腳步毫無遲疑。
巨大的神格結晶中突然出現一張臉。看麵容,像是個平淡無奇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牢牢鎖在徐長青身上。這目光帶著奇異的力量。徐長青全身骨骼都在響。一點點被扭著轉身返回。房間裏回蕩著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轟然如雷鳴震響:
“融合了六千枚碎片的神選者,怎麽可能讓你離開!”
在無法測度而又強大無比的力量控製下,徐長青的手一點點握住刀柄。“錚!”他抽出黃泉之月,刀鋒直指微笑站立的阿雪。哪怕他咬緊牙關,血從嘴邊流下,也絲毫無法阻擋自己的行動。
刀尖刺入阿雪胸口的時候,她的笑容如櫻花綻放。“我看到了你眼眶中的淚水,”她輕聲說,“我想,在你心裏,應該曾經有過我的痕跡……那就夠了。”
“不——”
痛苦的吼叫聲中,黃泉之月刺穿了阿雪的身體。
眼睜睜看見鮮血從阿雪胸口湧出,強烈的精神刺激刷得徐長青腦海一片白。他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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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明天即將完本,將放出最終大結局和完本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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