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千年前的絕筆

沿著階梯走上祭壇，前麵似乎有微弱的光芒。隨著腳步向上，那光芒越來越明晰。半圓形階梯走到盡頭，是一個小平台。二十一根立柱環繞著它，中央立有一塊方方正正的白色石碑。每根立柱上都燃燒著白色火焰，光芒穩定柔和。似乎從天地初開時它們就已存在，也將永遠存在下去。

“這是誰的墓碑？”

徐長青嘀咕著，俯下身子。白色石碑簡潔樸實，毫無裝飾，上有一行雕得很深的古怪文字，也有筆畫，神似漢字，但根本無法看懂。站在碑前，徐長青沉默良久。他輕撫石麵，指尖從每個字的一筆一劃中滑過。“這是平安時代的文字，”他喃喃地一個個念出來，“神之愛女於此長眠，凡驚擾她的人，必將流血。”

環繞著墓碑所在的平台上，白骨、折斷的刀劍、破碎的鎧甲和頭盔滿地散落。一具有些與眾不同的骸骨歪倒在階梯上。之所以說它與眾不同，是因為手裏死死抱著一本落滿灰塵的厚書。徐長青輕輕把書從它腋下抽出來。這個動作雖然輕微，然而曆經千百年的骷髏還是承受不起。書一離手，骨架立刻散落，化為灰白碎塊。

這本書上布滿了刀劍之類利器切劃的痕跡，下端有一小半燒焦了，其他地方也沾滿了斑斑點點的陳舊血漬。說實在的，能夠看清的部分少得可憐。徐長青隨手翻開後麵幾頁，撲鼻的黴腐味讓他不覺皺起了眉。

他輕聲念起書上的話：

“我們已經退到大殿盡頭，領主的軍隊正攻進來。他們凶殘無比，我們已經精疲力盡，但不會有人投降。在此立誓，我們將戰至最後一人。美麗的阿雪公主在上，我們曾經讓她的善良蒙羞，但願鮮血能洗淨這份恥辱。”

看來這是一封絕筆，是那些抵抗到最後的人留下的。筆者書法上頗有素養，應該是個挺有學問的人。

他開始一頁頁地翻看。

“陵墓修建的最後一天，我們將沙注入機關，啟動了杠杆。在向石槽中灌入細沙的時候出了點麻煩，堵住出口的臨時支架倒塌，與兵衛被沙活活埋住。等我們刨出他的時候，這可憐的人早已憋死了。我們決定封住墓室的第二十一豁口，這樣雖然減低了機關的靈敏度，但至少留下了一條後路。要解除機關，隻須撬開封口的石塊，它裏麵有……”

後麵的字跡大段大段地模糊不清，大約在講述什麽排沙通道和壓力之類的。接下來好幾頁都沒法辨認，其中有幾個斷斷續續的句子，大約是黃金，馬車和什麽什麽調動之類。從這段往下，提到他們正在秘密儲存武器盔甲。最後幾行則是一個小隊出動去分發這些兵器，什麽通知第三隊，武器埋藏在殿門第九根立柱下兩尺之類。”

接下來好幾頁都沒法辨識了，書頁毀得太厲害。從這裏開始多半是丟了很多頁，因為下一個章節直接跳到了戰鬥。寫筆記的人似乎精神高度緊張，字很潦草。

“諏訪師父已經戰死在殿前。他孤身斷後，數十名槍兵將他包圍。我們想衝回去救他，但做不到。我們殺死了一些攔在麵前的人，但這些混蛋越殺越多……武士帶著成排的步兵湧過來。我們用剩餘的石料堵住大門，多少能抵擋一陣子。”

寫到這裏，字跡越發淩亂，帶著絕望與瘋狂。

“……我們出不去了，我們無路可走。他們已經占領了前殿和祭祀堂。辰彌和久彌都死在撤退的路上。武士帶領著士兵開始突擊……正門眼看守不住了。我們已經沒有多少還能戰鬥的人，阿雪的墓碑前，最後一戰將是我們的宿命。也許我們應該撬開機關，不讓那幫惡人有機會染指陵寢……太晚了，領主的軍隊吹響了戰號，他們來了――”

徐長青停了下來，沉思著這最後幾句話的含義。他想了一會兒，抬頭看看四周，開始尋找。

白石墓碑光芒淡淡，靜靜地立在那裏，像在暗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