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冰霜在這扶桑人指尖匯集。空氣無規律地抖動,仿佛預示著下一秒會很危險。
搶在迸射之前,徐長青發動了黑暗領域。瞬間,聖像附近伸手不見五指。
顯然天草時真沒料到徐長青埋伏著這樣的手段。看不見東西了,他神情慌亂,大約以為自己眼睛出了什麽問題。“我不會輸!”他大吼一聲,一道冷光從指尖射出,在長椅上留下凍結的白霜。但這種程度的攻擊完全沒用。徐長青早就看清了他的攻擊路線,輕鬆避開。
兩柄漆黑的匕首出現在徐長青手上。他雙手連揮,匕首化作兩道灰光飛出。這冒牌見習牧師很幸運,假如他不是被長椅絆了一下,匕首會準確命中喉頭與左胸。然而現在,它們隻是擦過天草的臉頰和肩膀,釘在聖像腳上,不住地顫抖。
“你劃傷我了!”天草時真驚恐地叫著。這時他正好跌出黑暗領域的籠罩之外。陡然恢複光明,他臉上不覺流露出驚喜:原來我沒瞎?
事實上,瞎了對天草時真可能更好一些。等眼睛適應過來,森暗的刀刃已經填滿他整個視野。黃泉之月凶猛地劈中他的臉,血濺到聖像和周圍牆上。刀刃深入麵骨,卡在雙眼之間。徐長青用力一扯,半個腦袋掉下來。
剛才徐長青就感到天草時真身上有神選者的氣息。檢查屍體的結果,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想。使用神格剝奪之後,成功地回收了一枚紅色碎片。
繼續搜索小教堂,在後院的側房又有意外發現。床下有一處地麵看起來很古怪。挖開之後,發現一具屍體。看頭發是個白人,多半正是可憐的布萊特牧師。看來他哪裏也沒去,一直安靜地呆在房裏。徐長青半跪在地,檢查了一下已經不太明顯的血跡。“有拖行的痕跡。肩膀和手臂被拽著,隻有雙腳著地,”他自言自語,“顯然那位天草先生一個人做不到這點。腳印……嗯,另外一個人的腳印也很明顯。”
“九幡大明神?”徐長青重複著天草時真的話,皺眉思索,“九幡嶽?”
他的眼神越來越亮,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九幡嶽山腰,有一處無名的小山村。
這裏不通車,隻有一條羊腸小道與外麵連接。黃土和砂石鋪就的小路隻能容兩人並肩行走,稍微下點雨,路麵就特別泥濘。
徐長青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小道上。山林裏照例是雨濛濛的,腳下也濕得厲害。他看看滿腳的黃泥,歎口氣。
一個粗魯的聲音冒出來:“喂,你是誰?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哲學史上經典的三個問題迎麵而來,弄得徐長青一楞。他瞧了瞧遠處。山道盡頭不知何時站著個大漢,身披蓑衣,頭戴鬥笠,活像古代人穿越回來的。
“我?”徐長青說,“我是來旅遊——”
大漢根本不等徐長青說完,直接打斷。“這裏不歡迎遊客,”他粗魯地說,“你回去吧。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喂,這裏不是斜月三星洞啊。我不是孫猴,你也不是菩提祖師OK?
徐長青心裏想著,嘴上說:“我走累了,在村裏歇息一下也不行麽。給錢。”
“哼……”
可能是看在錢的份上,大漢沒直接拒絕。他歪歪頭示意徐長青過去,警告說:“在村裏不許亂走亂問,否則後果自負!”
說實話,扶桑的小地方去得多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不好客的。
走進村子,果然人人都很冷淡。這村子是個鋪得很散的格局,沿著山坡零零落落地修著些木屋。一些五大三粗的女人站在屋門前,冷冷地瞧著徐長青。偶爾有猴子一樣的小孩從她們腋窩下鑽出來,以同樣冷漠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拋開這點不提,這山村倒是風景不錯。旁邊是一麵湖水。清澈見底,平滑如鏡。隔著湖水,遠眺對麵的高山。那山頂皚皚的白雪,山腰濃綠輕黃的樹林,美得就像一幅畫。
一位大嬸拿著把蔥走過來,徐長青攔住她打聽:“請問,這村裏有旅店嗎?”
“旅店?”
粗壯的大嬸瞅了他幾眼,朝更高處一指:“那邊那間,最大的!”
沒想到還真有旅店,徐長青都做好露宿的準備了,這下真是意外收獲。
正想往旅店走,突然一陣吵嚷打罵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回頭一看,下麵好像打起來了。一個蓬頭垢麵的人形生物從某間木屋後衝出來,連滾帶爬地逃跑。後麵幾個壯得跟牛一樣的男人和女人叫罵著緊攆不放。那乞丐般的人剛跑到路中間,忽然跌了一跤。追兵立刻趕上,抓住就往回拖。乞丐奮力掙紮,卻不得脫。忽然瞅見了徐長青,大聲尖叫:“救命!救命!”
出乎意料,這乞丐聲音清脆,竟然是個女人。就這麽讓她被拖走,於心不忍。徐長青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她是誰?”
“瘋子。”拿蔥的大嬸冷冷回答。
“我覺得她叫救命的時候,很有邏輯跟條理啊,你確定她是瘋子?”
“藤吉!”拿蔥的大嬸忽然對下麵叫了一聲。某個正摁住乞丐女人的壯漢應聲回頭。“阿初嬸,什麽事?”他甕聲甕氣地說。
“這位客人不相信小春是瘋的,你拖過來讓他看看。”
“喔,好。”
名為藤吉的壯漢拖著那乞丐女人,三步兩步就到了徐長青麵前。他揪住乞丐女人亂雞窩一樣的頭發,扯得她臉往上仰:“你看!”
別說,這麽一看還真像是瘋的。這個名叫小春的女人雙眼無神,表情古怪,似哭又似笑。見徐長青打量她,她露出迷糊的表情,忽然呆呆地笑起來:“又是一個要死的,哈哈,又是一個,”她指著徐長青大笑,忽而轉為大哭,“後半夜,按住頭,”她的手如斧頭一樣斬下,“哢嚓!”
“怎麽樣,”拿蔥的大嬸冷眼瞧著徐長青,“我告訴過你,小春她就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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