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十幾米的教堂最高處摔下來,還紮了一身碎玻璃。徐長青受傷不輕。要不是獨眼棕熊在下麵墊了一下,真的有可能嗝屁著涼。按夏澄的說法,當時死神之鐮離他的喉嚨隻有0.01公分,幸好四分之一炷香之後,被勾走的是獨眼棕熊。送到醫院照X光的結果,雙手前臂骨折,小腿骨裂,肋骨斷了三根,其中一根插穿了肺,差點劃破心髒。顱骨也裂了一塊。他昏迷了足有三天,才醒過來。
――簡直是九死一生!想到這,徐長青就覺得慶幸。
“白井先生嗎,早安,該換藥了。”
年輕而充滿活力的聲音,總覺得似曾相識。病床邊的圍簾被撩開了,一個穿粉紅製服的小護士進來,麻利地開始換輸液袋。
這小護士生得不錯。身材雖然嬌小了些,但該大的大,該小的小,曲線玲瓏很是養眼。她一邊飛快地換藥,一邊親切地和徐長青拉家常:“怎麽樣,在我們醫院住得還習慣嗎?不是自誇,我們這裏雖然看起來舊了一點,但住過的病人先生們都覺得很讚哦!白井先生你也一定……”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細如蚊蚋,幾不可聞。
“你、你你你……”小護士說話直哆嗦,眼淚都快下來了,“你不是藤藤藤……藤野先生嗎?”
藤野?徐長青瞥一眼小護士,看見她胸牌上寫著“三宅”,頓時心裏咯噔一下:是三宅小護士?她不是在江戶咩?怎麽跑到幌劄來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這種時候絕對要死不認賬。“藤野?你認錯人了吧?”他揚了揚眉毛,一臉奇怪,“我姓白井,白井健次郎。”
小護士狠狠瞅了徐長青幾眼,依然將信將疑:“你不姓藤野?沒在江戶住過醫院?”
“顯然沒有。”
“這樣啊……”三宅小護士歪著頭想了一會,滿麵羞愧地給徐長青一鞠躬,“對不起,認錯人了。”
徐長青肚裏暗笑,繼續逗小護士:“我跟那位藤野先生長得很像嗎?”
三宅慌忙搖手:“不不不像,是一時錯覺。對,就是錯覺。”
這時夏澄端著一碗麵進來,笑嘻嘻地說:“來,你最喜歡的豬骨拉麵――”她看看三宅,又看看徐長青,“你們認識?”
“不,認錯人了。”兩人一起回答,異口同聲。
夏澄臉上浮起意味不明的微笑:“認識就認識,也沒有必要這麽刻意地否認吧?”
眼看再繼續下去要變成醋海大戰,徐長青趕緊解釋:“確實不認識。她把我認成一個姓藤井的人了。”
“是藤野,藤野先生,但是他已經死了。說起來,我見到的也許是他的鬼魂吧,”小護士一臉害怕又羞愧的表情,“剛才真是對不起,錯把白井先生當成那位了。不過說真的,和白井先生長得確實有點像呢。”
“死了?”夏澄問,“怎麽回事?”
“你們要聽嗎?”小護士眼睛眨巴眨巴,很是期待的樣子,“不是很長,很快就講完了。”
結果她講了一個巨長無比的鬼故事,各種添油加醋,各種腦洞大開,拿到起點發靈異版絕對一書封神。徐長青開始還聽得津津有味,後來聽她賣力地描述“邪魅狂狷高傲冷酷的幽靈先生”,不覺苦笑。
“藤野先生哦,也許成了白川濟世會病院的地縛靈呢,”三宅神神秘秘地說,“據說值夜班的時候偶爾會看到他出現,護士們都被他嚇得不行。唉,我就是太害怕了,所以才辭職回老家。但是真沒想到會遇見白井先生,”她期期艾艾地瞅著徐長青,“您跟他長得那麽像……”
眼看八卦小護士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徐長青趕緊岔開:“三宅小姐,你不回值班室看看嗎,也許有別的病人需要幫助。”
三宅一拍腦袋:“不好意思,差點忘了。”她咚咚咚跑回護士值班室,推來一副移動擔架:“來,上來。”
“這是幹啥?”
“上來啊,”三宅小護士指一下移動擔架:“醫生吩咐過,今天早上換完藥,要推你去照X光。”
……要照X光你不早講,還說了一早上的鬼故事?
X光在地下一樓,拍完片子,三宅推徐長青回病房。剛從電梯出來,突然旁邊一名護士端著盤手術器械匆匆走過。三宅沒來得及刹車,眼睜睜看著移動擔架一頭撞上去。
“啊?哎呀!”
走廊裏響起小護士們二重奏的尖叫。
當時的情形隻能用千鈞一發來形容。手術刀和剪子滿天亂飛,而兩個小護士都嚇傻了,本能地擺出抱頭蹲防的架勢。身為男人,怎能眼睜睜看著美女被插成叉燒?徐長青一咬牙,我擋!手不夠用,腿再擋!
痛痛痛,嗷嗚嗷嗚――
小護士們的尖叫聲之後,緊接著響起徐長青的慘叫。幾十把明晃晃的手術刀和剪子飛過來,手上腳上被插了好幾把。還好,大部分被厚厚的石膏繃帶擋下,隻有一把插在肩膀上見了紅。最危險的一把手術刀擦臉而過,筆直插在枕頭上!左眼珠子差一點點就被插爆了,隻差一厘米!這可是爹媽給的,沒處換零件去。
短暫慌亂之後,三宅小護士飛快站起,衝向徐長青:“沒事吧?對不起啊!哇,這個手術刀好危險!不好,你受傷了,不要動!”她手忙腳亂地拔起還在肩膀上搖晃的手術刀,慌忙中手法有些粗暴,痛得徐長青倒抽一口冷氣。
被徐長青的慘樣嚇到了,三宅小護士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我會給你止痛藥!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被撞的小護士也趕緊幫忙止血裹傷:“對不起!不過這些都是全新無菌的器械,還沒用過,您不用擔心感染。”
三宅小護士用力想把徐長青的四肢擺回原狀:“你手腳都斷了啊,還這麽逞強……”說著說著突然停下來,“咦,你不是手腳都斷了嗎?但剛才我看見你跳起來……”
徐長青動了動手腳:“我覺得,也不是完全不能動。”
“不可能吧!剛送來的時候,你兩隻手都折成六十度了。我們值班醫生幫你接骨打石膏,我就在旁邊幫忙,絕對不會看錯呀?”
徐長青又不是醫生。關於這事,自己也是一腦袋漿糊:“可能是石膏裹著,所以能動吧。”
“可能是吧,”三宅小護士繼續推著他朝病房走,“但你千萬別再動了。骨頭要是接歪了,很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