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醒醒!”
感覺到有人在搖晃自己,徐長青突然醒來,滿頭冷汗。他看看四周,發現身在某個十分寬闊的房間。天花板高約四米,一排排冷光燈隻有少數幾盞開著,光線十分黯淡。麵前是長條形的辦公桌,桌上一台電腦。這環境……陌生,而又似曾相識。
“小徐,你沒事吧?”身旁的聲音還在說著。
徐長青扭頭一看,旁邊站著個矮而敦實的中年漢子,粗眉隆鼻,嘴唇厚實。他臉上都是擔憂的表情,拍著徐長青肩膀說:”身體不舒服就別硬撐了,回家休息休息吧。你已經加了一個通宵,這是第二天了。”
這中年人看起來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腦海裏十分混亂,如有千頭萬緒在同時撕扯。徐長青想了想,對中年人說:”謝謝,剛才腦子有點暈。我再坐一會兒就回家。”
於是中年人走開了,臨走還說:”別逞強啊。”
徐長青開始打量四周。有辦公桌,電腦,中央空調,顯然是個寫字樓的格局。那麽我為什麽會坐在這裏?他開始回溯腦海中的記憶。這太奇怪了,我應該是已經死了才對。明明記得前一刻,自己被重重鎖鏈禁錮,力量被抽幹。那個背叛自己的女人,手裏閃爍著陰冷的光。他知道,她馬上就要施展神格剝奪的法術,卻完全無能為力。
一切應該是從2015年夏天開始。那一年,徐長青還是個普通的軟件工程師,在橫濱車站附近某座寫字樓上班。一次加班之後,他深夜回家,路上撿到了一枚閃爍著紅光的晶石碎片。從此,他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樣了。
那是一枚神格碎片,來自不知哪個晶壁係的未知神明。2015年夏天,六千枚神格碎片從天而降,改變了整個世界。幸運地撿到它們並成功融合的人,被稱為神選者。神格碎片帶給他們超自然的力量,並指引他們互相戰鬥,以奪取對方的碎片。融合的碎片越多,力量越強。神選者之間流傳著一個共識:隻要融合全部六千枚碎片,就能點燃神火,成為新的神明。
封神!多麽激動人心的目標。和其他神選者一樣,徐長青用盡各種手段,奪取、融合、吞噬。八年之後,他已經成為神選者中屈指可數的存在,高踞食物鏈的最頂端。無數人為了他的意誌奔走,為他搜索剩餘的神格碎片。他是無冕的君主,他一度以為神明的王座已經非他莫屬。
然而,此生唯一摯愛的女人,卻背叛了他。
“我也想試試看當個神呢。”她微笑著說,陰冷的光芒在指尖跳躍。
他後悔、痛恨、恨自己為何如此信任她,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弱點向她坦白。在封神的誘惑麵前,愛竟然如此蒼白。他不是個輕易能相信別人的人,卻沒想到,唯一無保留的信任卻遭到如此血淋淋的背叛。
如果能回到從前……
眼看神格剝奪的輝光籠罩而來,他錐心泣血,一遍遍地祈願:如果能回到從前!
回到從前?
再度環視四周,徐長青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場景和八年前多麽相似。辦公桌,電腦,寫字樓,難道!他顫抖地摸上鼠標,點開右下角的時間。2015年7月!真的是2015年!
我重生了?我回到了從前?
狂喜之後,徐長青本能地凝聚精神,想要感受體內的神格碎片。然而什麽也沒有。是了,他立刻意識到,這時候我還沒有融合第一枚碎片。這段記憶印象極深,他永遠不會忘記。是一次加班回家的夜裏,在某座橋下偶然撿到的。時間……似乎就是今天?
不能再耽擱了,每拖延一秒,事情都可能起變數。徐長青當機立斷,簡單收拾了一下背包,準備離開寫字樓。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招呼:”來,小徐,先別走,過來一下。”
循著聲音的方向,徐長青看見一個瘦削細長的中年男人,眉如鷹鷲,目光陰沉,正是管進度的項目經理。要是以往,他一定走過去乖乖等著挨訓。但現在是什麽時候?爭分奪秒,時不我待!為了神格碎片,這份工作又算得上什麽。
以完全無視的態度,他挎上背包,徑直朝大門走去。
“小徐,徐長青!”
在他身後,陰沉中年發怒了:”看看你的進度!今天你還有兩個模塊,必須寫完!給我回來!”
徐長青腳下不停,隨口回敬:”黃經理,要不是被你前後塞了幾次活,我負責的部分早就做完了。對了,貌似塞過來的都是你老婆寫砸掉的模塊?”
砰!
陰沉中年大怒,一拍桌子:”徐長青,這現場你還想不想幹了?我跟上麵的扶桑人可是有交情,一句話就能讓你滾出現場,信不信?”
徐長青無言冷笑,腳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陰沉中年拔高調門,繼續衝徐長青叫囂:”給我站住!你敢走?我一個電話就能開除你!明天你想來上班也不行了,要不試試?我現在就打電話!哎、站住、給我站住!”
此時徐長青已在大門附近。他拉開門直接走向電梯,任陰沉中年在身後暴跳如雷,完全當作空氣。
自從重生之後那一刻起,世界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一份編程的工作?可笑,每個月熬更守夜,就為了區區二十幾萬日元。和神格碎片比起來,爛泥都不如。
看著電梯的樓層數字飛快變化,徐長青暗下決心,這一世絕不能再有任何紕漏!
首先第一步,必須拿到那塊紅色神格碎片,那可是本來就屬於自己的東西。
晚上八點,入夜的橫濱車站熱鬧非凡。來來往往的人們各有心事,腳下行色匆匆。徐長青刷卡進站,留意了一下時刻表。眼下正好有兩趟車,都是往江戶方向。他估算一下時間,選擇中途停靠更少的東海道線。
車上很擠,隻能站著,不過一點也不影響思考。徐長青靠在車門邊,兩旁高樓大廈的燈光從他臉上刷過,周而複始。他靜靜地望著窗外繁華的世界,但視線焦點並不在上麵,思緒已經飛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