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華叮囑好碧珠,便讓她退了出去。她坐在軟榻上愣了好一會兒的神,終於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不管如何,心中的這塊大石頭算是放下了大半,隻是父皇……想到百裏君熠信中的內容,她微微的歎了口氣,父皇能夠在最後關頭安排好大安國的未來,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沒有了擔憂,沈凝華的心情越發的好了起來,每天老大和小寶都會陪著她散步,還會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哄她開心,很多時候做出來的事情格外的稚嫩可愛,讓她忍俊不禁。
十日之後,百裏擎蒼過世的消息傳了過來,沈凝華換了一身素服,領著換過衣衫的兩個孩子,設置了香案,對著京都的方向跪地行禮。
“娘親,是皇爺爺過世了嗎?”老大比小寶敏感一些,從紅菱的隻言片語中已經了解了一些。沈凝華也沒有隱瞞他,聽他問起便直言相告。詠宸是男孩子,自然要比珞瑤承擔的多,他現在已經兩歲,雖然年幼,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
“是啊,你們的皇爺爺過世了,所以你們要多磕兩個頭。”
小寶靠在沈凝華的懷中:“娘親,哥哥和小寶的名字是皇爺爺取的,對嗎?”
“嗯,當初你們出生,皇爺爺極為喜愛你們,親自來看過你們之後,便給你們取了名字,都是格外用心的,以後切莫要忘記了這份恩情。”
“是,孩兒記住了。”
沈凝華揉了揉他們的腦袋,看他們情緒低落,不由的說道:“好了,今天晚上陪娘親一起睡如何?”
“好。”兩個情緒低落的孩子聽到這個提議,立馬高興起來,他們很想時刻粘著娘親,可是爹爹那個大壞蛋不讓,說他們都是大孩子了,哼,他們才兩歲,分明小的很。
到了晚上,兩個孩子都頗為激動,還特意讓紅菱給他們準備熱水洗了澡,換上暖和的小衫,整個人香噴噴、軟乎乎的,趴在沈凝華身邊,瞪著兩雙亮晶晶的眼睛。
小寶爬過去,握住沈凝華的手,笑的傻乎乎的:“娘親,我一點都不困,你睡吧,我幫你看著弟弟,若是他在娘親肚子裏不聽話,我就說他。”
老大臉上倒是帶著顯得格外的嚴肅,但是小臉上卻帶著紅撲撲的激動之色:“妹妹,你和娘親先睡,我看著弟弟,我是大哥,他不敢不聽話的。”
沈凝華聞言不由得笑出聲:“好了,你們兩個陪著娘親一起睡,弟弟很乖巧,晚上也是要休息的,不用專門看著。”
兩個孩子聞言連忙一左一右的靠在沈凝華身邊,格外滿足的蹭了蹭。他們平日裏撫摸過沈凝華的肚子,感受過弟弟的胎動之後,便格外嚴肅的對弟弟進行了教導,讓他要乖乖聽話,不許踢娘親,不然出來之後是要被打屁股的。
沈凝華聽到之後笑的忍不住,便任由他們對弟弟進行教育了,以至於現在,他們生怕她睡著了之後弟弟還不老實,所以要專門看著。
兩個孩子激動半晌之後,很快便睡著了,沈凝華幫他們蓋好被子,自己也睡了過去。夜半,三人睡得正沉,沈凝華猛地睜開眼睛。
門口,青雀和紅菱已經全部持著利劍護在了她床邊:“怎麽回事?”
“小姐,有人刺殺!”
沈凝華眼神一凜:“人數多少?”
“很多,約有百人。”
“可知來曆?”
青雀回答:“小姐,應該是碧雲閣和卿天閣的人。”
沈凝華一愣:“百裏瑾逸的人?”他現在已經被圈禁,之後再無複起的可能,若是悲憤之下孤注一擲,還真是說不好。
“他們怎麽會找到這裏來?”
“葉易派遣了一部分人回來保護小姐,他們怕是跟著那批人的痕跡追蹤過來的。卿天閣中有一部分人極為擅長追蹤,隻要有一丁點的痕跡,便能查到目的地。”那麽多人從京都趕回江南,哪怕是再怎麽隱秘,也會有目擊者之類,百裏瑾逸的人順著這些痕跡追過來,倒也不稀奇。
沈凝華點點頭,輕聲將老大和小寶喚醒,給他們穿好衣服:“外麵情況如何?”
“來者人數眾多,且都是精英高手,小姐,我們說不好要準備撤離。”
“嗯。”
這處園子準備了很長時間,房間中設置了密室和暗道,沈凝華叫了白渃等人過來,大致收拾了一些東西,從密道緊急撤離。
小寶和老大被人抱著,隻緊緊地看著沈凝華,並不發出任何聲音,乖巧的讓人格外的心疼。沈凝華等人從密道出來,卻聽到周圍一片喊殺聲。
青雀和紅菱猛地擋在沈凝華麵前:“小姐,有埋伏!”
不遠處,火光已經升起來,前來刺殺的刺客卻是前仆後繼毫不畏死。
護著沈凝華等人的暗衛和他們交手,卻是絲毫占不到便宜。沈凝華不由的心中一凜,這些刺客並沒有遮擋麵容,行動之間絲毫不管傷勢如何,看來是想要拚死一戰了。
青雀等人護著沈凝華,小心的向旁邊撤離,隻是他們一行人格外的紮眼,刺客很快便發現了他們,向著沈凝華便衝殺過來。
“小姐,小心!”
暗衛很快圍上來,將衝到沈凝華跟前的刺客絞殺,但是那些刺客臨死之前,卻是從懷中掏出一個黑球,對著沈凝華等人扔了過來。暗衛很快將黑球踢走,可是仍有一個扔到了沈凝華麵前,隻聽到砰地一聲,一道煙霧升起來。
沈凝華連忙抬起衣袖掩住口鼻,臉色一下難看起來:“青雀、紅菱,快些走,這煙霧不同尋常。”
已經有暗衛準備了馬車,青雀將兩個孩子先放進去,扶著沈凝華上車的時候,忽然聽到她悶吭一聲,連忙問道:“小姐,您怎麽了?”
“我肚子好痛……”沈凝華隻感覺腹部傳來陣陣疼痛,那痛感竟然像是要早產一般。
“小姐!”
“退,快些撤退!”
沈凝華忍著疼痛上了馬車,馬車快速的向著城外疾馳而去。暗衛將一波刺客打散,快速的跟上去。
一路上不斷的有刺客追上來,暗衛盡數將他們解決,馬車出了蘇城,向著京都的方向而去。
馬車上,青雀和紅菱跪坐在沈凝華身邊,看著她冷汗不斷的模樣,心中萬分著急:“小姐,您怎麽了,是不是那些煙霧有問題,可有解藥能夠服用?”
沈凝華忍著疼痛咬牙,看向一旁幾乎嚇傻的兩個孩子:“青雀、紅菱,我怕是要生了。”
兩人大驚失色:“小姐,您現在還不足月啊!”
那些煙霧有毒,我吸入了一些,若是將孩子生產處理,問題不至於太大,若是不能順利生產,怕是我和孩子都有危險,將柔琴叫進來,讓她幫我接生,你們兩個護好老大和小寶,不要讓他們嚇到。”
“娘親……”
沈凝華看向青雀,青雀咬咬牙,伸手在兩個孩子睡穴上一點,然後連忙將他們接住。不用讓兩個孩子看到接下來血肉模糊的一麵,沈凝華放下了心中的擔憂,專心的感受腹部的疼痛。
夏柔琴很快上了馬車:“小姐,您沒事吧?”
沈凝華麵色發白:“我記得之前為了一番萬一,我準備過催產藥,可有帶出來?”
“小姐,那藥服下去,您可要遭大罪啊。”
“顧不了那麽多了,拿來!”
夏柔琴咬牙從隨身帶出來的藥箱中拿出一個瓶子:“小姐……”
沈凝華接過來,深吸一口氣,張嘴毫不猶豫的仰頭咽了下去:“柔琴,我記得你跟著接生嬤嬤學過,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小姐,奴婢擔心……”夏柔琴慌得六神無主,因為事情關係到沈凝華,她不僅學過,還學的很紮實,可是輪到她親自上手,還是直接事關沈凝華和小主子的性命,她心中沒有一點底。
沈凝華握住她的手腕:“仔細的回想,我相信你,我和孩子的性命就交給你了。”
夏柔琴猛地咬住嘴唇,都咬出血來還毫無知覺:“是,小姐!”
沈凝華靠在車壁上,大口的喘著氣,紅菱幫她在身後墊了迎枕,扶著她讓她盡量少受一些馬車的顛婆。
“小姐,努力啊!”
馬車一路快速疾馳,身後的喊殺聲接連不斷。
疼痛猶如潮水一般,猛地將沈凝華淹沒,催產藥開始發揮藥效,將原本十級的疼痛,再次翻了一倍,讓沈凝華的手腳止不住微微痙攣。
柔琴和紅菱一左一右扶著她,不斷地和她說話鼓勁:“小姐,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不能暈過去。”
撕裂一般的疼痛不斷的傳過來,沈凝華渾身幾乎被冷汗濕透。夏柔琴拿了參片,讓她含住,抬手抹了一把眼淚,仔細觀察沈凝華的狀況:“小姐,宮口已經開了兩指了,堅持住,很快就過去了。”
沈凝華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耳邊一片轟鳴之聲,前段時間為了保住孩子她損傷的太過厲害,這段時間養回來一些,可也隻是比之前好了一點,現在中招早產,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柔琴咬牙拿出銀針,對著沈凝華的穴位就要紮進去,紅菱猛地將她的手握住:“你要做什麽?”
“紅菱姐姐,我雖然跟著小姐的時日最短,但是衷心絲毫不比姐姐差,我要幫小姐施針,幫她催產,若是小姐和小主子有什麽閃失,姐姐可以第一時間要了我的性命!”
沈凝華掙紮著睜開眼睛:“紅菱……讓柔琴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