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死了,見到辛傑難以開口說出給買設備的話,總覺得像在還人情。”段明湛的顧慮一直存在,擔心對方誤會本來是件拉近關係的好事,如果辦砸了下次見麵更無話可說。
段明湛本身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如果是還怎麽拿手術刀,主刀醫生在判斷解決疑難上必須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病人躺在手術台上,你那麽一磨唧病人還要不要活。
韓雲被段明湛滿地亂轉晃得頭都昏了,沒好氣道:“停下,眼睛花了。”
“檸檬,我是不是特沒主見?”段明湛認為自已做的不夠好,以前不這樣,到底因何而改變。
韓雲推斷分析得出段明湛在乎辛傑這個結交不久的朋友,所以做事猶猶豫豫生怕對方跟那隻二哈一樣,玻璃心。
“這毛病不好,得改。”段明湛坐下來自我反省,遇到問題解決問題,見之不顧拖之時長,毛病深種想再改就晚了。
韓雲發現段明湛的交友情況存在缺陷,如果沒有今天的事,很難注意到對方交友圈子的狹隘,每天學校家裏兩頭跑,很少看到有同學朋友打電話找對方出去玩,更少見對方邀請朋友來家裏作客,一心一意撲在讀書上,真真正正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書呆子。
段明湛班裏的師兄師姐不算在朋友行列,這次的辛傑可以說是段明湛主動去結交,中間不乏韓雲自已的穿針引線,難怪會顧慮重重。
“朋友,幾個?”韓雲好奇,以段明湛開朗的性格良好的教養,長的又非歪瓜裂棗,初中、高中、大學這些年該有幾個能說得上話談得來的好友才正常。
“啊?”處在自我反省當中的段明湛忽聞檸檬突兀的一句話,兩眼懵懂不知所雲。
“好朋友,有些誰?”能同段明湛成為好友,性格又會是什麽樣?韓雲想聽對方談談自已的事。
“哦,師兄師姐舅舅家的幾個都是。”段明湛的回複順嘴溜出來,忽略掉了韓雲眼中顯而易見的唾棄神情。
前者隻能算同學,再近一些最多算普通朋友,成不了無話不說的好友,去過幾次學校見過好幾回那些師兄師姐,人言有雲一年一代溝,段明湛的年紀與那些人相差何止一年,沒有共同語言談何朋友一說。
後者那些人屬於親人行列,跟好友二字純粹風馬牛不相及,段明湛的腦袋瓜子裏再想什麽,答非所問一點不走心。
“好,朋,友!”韓雲飛到段明湛腿上咬了對方手背一口,拉回對方飄離在外的神智。
“哦,你問這個。”段明湛才反應過來,笑容略帶幾分勉強,輕淺的聲音道出,“沒有很要好的朋友。”這是自已學校生涯中最大的敗筆,每每提及引動傷心的過往。
“我以前隻顧著學習,拚命學,心裏清楚學校書本上的知識無法真正應對現實,就想著和時間賽跑,一頭紮進書海當中,忽略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當時年輕氣盛,又不想成為長輩和大哥照顧的對象,幼稚的認為隻要自已做到最好,表現優益大家就會開心,已至於可以跳級時就跳,和班裏的同學相處並不多,玩樂的方向也不同,別人不喜歡我這樣的書呆子,隻有老師喜歡。”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做人好失敗,錯過了那麽多美好的事物,可惜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真正算起來,朋友都沒有更何來好朋友。”說起這事段明湛挺傷心,自已的花樣年華被厚厚的專業書籍所取代,從未嚐過同齡人該有的生活,一陣心酸湧上心頭。
“我們是好朋友。”韓雲見段明湛懊喪的神情低落的語氣,趕緊安慰對方受傷的內心。
“嗯,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談。”摸著檸檬一身軟毛,心情逐漸好起來,錯過就錯過了,時間不會為此停留,一切要向前看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新長出的絨毛比之前密實。”摸著手感好,段明湛幹巴巴的轉移話題,“下禮拜天陪我回趟姥爺家。”
話題跑得也太偏了,說好討論送辛傑什麽樣的禮物,韓雲享受段明湛的服務,琢磨起新點子,該從哪裏下手好。
“網上某度,貼吧,大哥。”韓雲能想到的就這些,如果都不行隻有送錢一途,說來說去又回到原點。
網上搜段明湛聽懂了,大哥又是什麽鬼?沉吟片刻恍然大悟,腦子裏混亂的線終於理清。
“先上網搜,逛貼吧看有沒有幫自已出主意的網友,實在不行再去麻煩大哥。”段明湛不願因為一件小事打擾每天那麽忙的大哥。
有時候段明湛內心滋生出一種怪念頭,古語有雲長兄如父,自家大哥又比自已大整整七歲,從小非常照顧自已,時常會把自已當小孩子一樣看待,雖然這樣沒什麽不好,但是總感覺自已像個拖油瓶,大哥都三十歲的人了連個對象也沒談成,會不會是自已的原因才一拖再拖。
大哥如果結了婚有了自已的孩子注意力就不再放到自已身上,大哥或許考慮到這點才推掉好多相親,段明湛曾想要不要找個時間兄弟兩坐下來好好談談?
回到眼下,段明湛拿平板上網搜一些攝影相關排行靠前的品牌器材,又到貼吧裏逛了逛,發了個求助的貼子,有人頂貼,有人隻是來水一句無關緊要的話,樓蓋的二十來層,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實質建議。
看段明湛在忙,韓雲自顧找事情做,飛出去到辛傑家陽台上看看,求人不如求已,就不信盯著辛傑套不出對方缺什麽!
辛傑埋首電腦間,無意識的一抬頭與窗外的檸檬視線相遇,站起來打開紗窗邀對方進屋。
“怎麽又來了,找奇奇玩嗎,注意不要打架,家裏這些器材都不能碰。”上千上萬的東西精貴著,辛傑事先提醒,管不管用那都是後話。
韓雲哪也沒去,就蹲在辛傑的電腦前,盯著屏幕瀏覽頁麵,真讓自已猜對了,辛傑在網上選購器材。
知道歸知道,看著辛傑把要買的東西加入購物車結算,韓雲的心情降到了穀底,人家都買了,戲要怎麽往下唱。
“這是怎麽了?”抬眼的間隙無意中發現檸檬略顯低落的表情,辛傑嚇了一跳趕忙問原因。
“你還要買什麽?”韓雲鬱悶的直接開口,送驚喜什麽的也要有能力和實力才行。
“沒有了,都買好了。”辛傑隻等拿快遞,“網上的東西便宜,質量不能保證,假貨的機率比較大,淘了好久才敢買。”選用貨到付款這一項,東西不好還能退回去。
“一開始想買這個。”辛傑為了轉移檸檬的注意力,說著說著就說到自已正在籌備的新店上。
“太貴了,現在又用不到,等我賺了錢再換新的,淘汰下來不用的還可以放二手市場上轉賣掉,結餘出來的一筆錢用作新機器的保養費。”檸檬是否聽懂不在考量中,說起自已的想法辛傑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
噢耶,成功了。韓雲的心情穩步升溫,有了辛傑的這番話即便買了一樣的,剩下那個不愁處理不了放著落灰。
“唉,怎麽走了?”辛傑剛說到興頭上,檸檬毫無預兆的飛起落在陽台上,這是打算離開的意思。
辛傑走過去幫著開紗窗,看著檸檬飛遠的身影,莞爾一笑猜測可能自已之前囉嗦一大堆檸檬不愛聽,所以走了。
新店開業那天正好是雙休日,借著人流量吸引年輕人駐足,拍攝的價格定在普通偏高一點,店裏麵放著好些套完成的影集圖冊,辛傑把家裏奇奇還有檸檬的照片都拿來擺位,吸引客源。
段明湛趁著人少的時候把一個大箱子遞過去,“祝開業興隆。”送上祝福的話,簡單說了幾句離開,有不少人詢問拍攝的事項,不便打擾。
忙了一天回去,接了不少訂單的辛傑高興壞了,拎著段明湛送給自已的箱子回家,打開來一看瞬間驚呆。
愛不釋手撫摸嶄新的機器,像對待易碎的瓷器一樣小心翼翼,鑒賞完放好機器跑到對門找段明湛。
“給你的開業賀禮。”段明湛看到辛傑的第一眼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麽,搶在前頭把話說明白。
“你幫檸檬拍照,要花不少錢。”段明湛隻不過買了個比同等價位高那麽一點點的機器送過去。
“那不一樣,我是為感謝檸檬救了奇奇。”禮物自已非常喜歡奈何太貴重自已萬萬不能要。
“要不這樣,每年幫檸檬拍一套,用不著為此推來讓去傷和氣。”段明湛靈機一動提出要求,“檸檬現在不到兩歲,還會再長大,流逝的時間唯有用照片來定格,你說怎麽樣?”
辛傑想了想,點頭答應,“行,包在我身上,一定會把檸檬每一個精彩瞬間都保留下來。”
事情定下後兩人的友誼進一步加深,段明湛終於體會到有朋友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又一天的清晨韓雲去辛傑開的店麵瞧了一眼認個路,早上五點半沒到開門時間,開業當天因為人多就沒去,閑得無聊鍛煉完順路溜達一圈。
往回飛的韓雲腦海裏塞滿了早餐點單圖譜,突然一陣尖銳的刹車聲衝入耳膜刺激著敏感的神經。
這又怎麽了?韓雲懷疑自身是倒黴體質,哪哪都能遇上事,到底要不要去看看,說不定僅僅是司機喝醉酒開車不走心,把刹車當油門來踩。
止不住好心奇泛濫,既然遇到了不去了解一下心裏總是個事,韓雲調轉方向往聲音出處飛去。
到了地方隻見一輛黑色轎車調轉屁股開大馬力留下揚長而去的身影,韓雲無意識記下車牌號,視線回轉驚訝的發現花壇邊倒著位頭部受傷血流如注的老人。
這是車禍?還是謀殺?正當韓雲拿不準要不要上前查看,身後不遠處傳來腳步聲,約莫是晨起鍛煉的人路過。
“看那邊,是不是躺著個人?”漸近的三位老人看到前麵事發地段有異小跑了兩步上前,圍住傷者又打電話又觀察情況。
得了,沒韓雲什麽事,既然報了警又打了120,事情剛出不久傷者救回來的希望大。
這邊的動靜傳開,一些上學上班路過的行人紛紛好奇前來圍觀,議論紛紛咒罵哪個缺德鬼撞了人不負責駕車逃逸。
圍觀的人群越聚越多,警察趕來驅散人群,救護車隨後趕到合力把傷者抬到車上送醫救治,看到這裏韓雲轉身離開。
不長時間,小區內住戶提起對麵馬路上的撞人事件,在外晃蕩的韓雲落到談話者身邊的樹上聽八卦。
“可憐啊,送醫之後因為腦部受到嚴重撞擊,凹下去個大坑。”樹下的老人比畫了一下,“急性腦出血,現在送至重症監護室觀察人一直沒醒,就我看情況不樂觀。”
“撞的是誰有眉目了嗎?”消息既然傳開病人的身份不在是秘密,“我看交警隊的人和警察連著來了兩次。”
“聽說是馬路對麵小區的孤寡老人,家裏沒什麽親人,自已有退休工資足夠生活,本身又有高血壓糖尿病,可憐的躺在病床上無人照顧。”人老了說起這些滿心悵然。
“醫院那邊會接手,真係親屬不在了,其他人也找不到?”總得有人站出來多少出一份力,尚不清楚人能不能活。
“警方那邊正在尋找凶手,虧得老人有工資有醫保,如今變成這樣,住在那麽貴的加護病房每天的醫藥費隻高不低,誰能承受起。”感慨人老了不中用嘍,生活上更得小心,得了病可不是鬧著玩。
“肇事方呢,還沒有找到,這都好幾個小時過去。”時間拖的越久找到元凶的機率越低,不禁為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捏一把冷汗。
“還在找,詢問了事發之後到達現場的幾名當事人,都說沒看到肇事車輛。”地上除了血跡就剩下長長的刹車痕跡。
“不是有監控?”不應該音訊全無,現在的辦案追凶多靠放置在各個路口地段的監控探頭,但凡拍下了事發場景找人不難。
“巧就巧在那段路口的監控壞了,即使能用事發地所在的區域屬於拍攝不到的死角,能夠獲取的信息有限。”沒有錄相資料找起人來自然費事。
“警方怎麽說,是屬於正常範疇內的車禍,還是有預謀的殺人?”之所以產生懷疑是因出事地點重重成因掩蓋了凶手,看上去不像巧合。
“還在查,出事的時間太早,四下無人誰都沒去在意發生了什麽,事後才有鍛煉的人經過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傷者,及時報警送醫再晚一步命都沒了。”
“現在的情況躺在醫院裏多受罪,人事不知不比死了輕鬆。”心底升起愁緒,“哪怕醒了也同正常時候不一樣,身為獨居老人情況何其艱難。”
“說的是,萬一醒不過來變成植物人,又有誰來管?”心緒起伏生出一股澀然,“縱然肇事方找到了,能賠多少錢?”
“拿到賠償有什麽用,人都成那樣了。”不禁唏噓嗟歎記起一句老話,人一要倒黴喝涼水都塞牙,這就是命。
說了一會都挺傷感,同為老人不自覺的同傷者的遭遇掛鉤,心中難免萌生幾許悲涼。
“不說這些。”調轉話頭說起值得高興的事轉換心情,韓雲無心聽下去悄悄飛離。
第二天又有人在談論昨天的事,老人的情況依舊不見好轉,醫院已經下達病危通知書。
傷者親友隻找到一個,遠在外地居住的侄子,長久不聯係早忘了有這麽個親戚,一家人包袱款款趕來醫院看望加照顧病人。
最近說起這事,有些老太太論調最多的末過於爭遺產三個字,韓雲聽了一耳朵也能理解話頭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