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煜之目光一沉,他長槍往地上重重的一戳,錚錚鐵骨立與天地之間。沒有絲毫的後悔,隻是有些許的遺憾,遺憾沒能夠見到上官梓桑的最後一麵,不過也感到慶幸,幸好他沒有跟過來。
眼見著箭雨如烏雲蓋日一般的飛來,陳煜之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小桑日後你一個人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然而疼痛卻是沒有如同預想一般的來到,陳煜之睜開了眼睛,隻見陳老侯爺抽身擋在了他的前麵。他不敢置信的看著,直到父親的身體慢慢的倒下,他才回過神來,扶住,沙啞的說道:“父親!”
第二輪的箭雨又要再一次的開始了,然而這個時候赫赫這邊確實發生了陣亂,隻見一人帶著一隊人馬,以拉弓摧朽的速度衝了進來。那人趨馬衝到了陳煜之的身邊,看了一眼老侯爺的屍體,目光裏麵滿是震驚,沉聲道:“是我來遲了!”
他一把拉起陳煜之的手臂,急道:“我們快走!”
陳煜之目光有些恍惚,“秦王?”
“先不要說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老侯爺的仇自然會報的!”
可是陳煜之依舊抱著陳老侯爺的屍體不放手。馬上的趙淩看了一眼身後的情況,反應過來的赫赫士兵已經開始了反攻,他為了趕路沒有帶太多的士兵,若是耽擱下去的話,隻怕會抵擋不住的。當下便是下定了決心,他彎腰一把拉起陳煜之,將他拉到了自己的馬上,然後趨馬,在士兵的掩護下,經過一陣廝殺,又衝了出去。
趙淩快馬狂奔,身後的赫赫士兵狂追不舍,眼見情況越發的危急,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隻見身後的赫赫卻是突然的停了下來,往相反的方向趕去。
趙淩雖然心中疑惑,但是卻是個大好的機會,便是立即朝著四方城的方向趕去。而奔了一段時間之後便是又打探軍情俄探子來報:“赫赫軍營突然發生大火,軍糧盡數被燒毀了!”
而就在即將靠近四方城的時候,趙淩又碰見了另外幾個人的身影。
隻見那人見了一眼趙淩與他身後目光呆滯的陳煜之,問道:“老侯爺呢?”
趙淩搖了搖頭。
那人心頭一滯,跳下了馬,來到了趙淩的馬前,看著馬上的陳煜之,喉嚨一緊,“煜之,我是小桑!”
而馬上的人仿佛沒有聽見一般,目光呆滯,他垂眸,看了一眼一臉著急擔心的上官梓桑,眸子動了一下,嘴唇張開,動了動,道:“我沒有父親了!”他忽然從馬上滾了下來,嘴上依舊喃喃的說道:“你知道嗎,我父親死了,就死在我的麵前,為我而死的!”
上官梓桑靜靜的看著地上的陳煜之,“陳煜之,你還是個男人馬?你站起來!”
陳煜之掙紮了幾下,又看著上官梓桑苦笑道:“我好像站不起來了!”
上官梓桑踏到了陳煜之身邊,冷冷的看著他,蹲下,便是扇了他一個耳光,吼道:“你就這麽點出息麽?你就眼看著侯爺慘死不想為他報仇麽?”
陳煜之笑容一頓,他仰躺在的地上,周圍黃沙漫漫,風中帶著淒涼的味道,他仰頭看著天空,哈哈哈的笑著。忽然,他頓了一下,側身便是嘔出了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父親!”陳煜之大叫了一聲,忽然醒了過來。
“煜之,你醒了!”陳夫人一臉慈祥的看著的陳煜之,她的眼睛紅紅的,顯然已經哭過了很久了,此刻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溫柔道:“感覺怎麽樣了?”
陳煜之看著母親似一夜之間陡增了許多的白發,心頭頓時一疼,“煜之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陳夫人拍著兒子的肩膀說道:“你是個好男兒,不愧是陳家的子孫,你沒有丟了你父兄的臉!”
陳煜之抱著陳夫人的腰哭道:“是煜之沒有用,煜之救不了父親!”
陳夫人輕輕的拍著陳煜之的背,痛聲道:“你父親馬革裹屍還,為國捐軀是他的光榮,你身為陳家男人,就當振作起來,挑起陳家的擔子,抗擊敵寇,保衛國家,為你父親複仇!”
陳夫人擦了擦眼淚,從一旁拿了一套孝服遞給了陳煜之,沉聲道:“換上吧,幾日你父親發喪,客人都到了,去見見人吧!別讓人覺得我陳家沒人了!”
她起身,背影挺直,麵上籠罩著一層不同於往日的剛毅與堅強。
陳煜之迅速的換好了衣服,來到了靈堂,因為陳老侯爺的威信與為人,前來吊唁的很多,幾個嫂嫂前後忙碌照應著。
他默默的走進,靜靜的看著停在堂上的棺木,事實上,他方才才知道父親的遺體並沒有被尋回,似乎被帶往了赫赫,這隻是一個衣冠塚。
眼前又一次浮現出父親為自己擋箭,他的背後插了無數隻的箭頭,可是看著自己的目光卻是那樣的欣喜與帶著無窮的希望。陳煜之隻覺得心口一痛,為什麽當時不是自己去死,而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敬愛的父親死在自己的麵前呢?
他垂下目光,走到了跪在一旁的一個穿著素服的婦人麵前,接過了她手上的紙錢,道:“二嫂去休息一下吧,起來吧!”
婦人擔憂的看著陳煜之,“你的身體不好才應該好好的休息一下,我不累!還是我來吧!”
“二嫂!”陳煜之喚了一聲,他的聲音清冷低沉,卻是帶著一種不容違抗的意味,婦人呆了一下,愣愣的看著麵前年輕俊秀的男子一眼,仿佛看見了自己剛剛去世不久的公爹一般。她忽然想到,眼前這個人不再是以前那個調皮搗蛋身子孱弱的孩子了,他已經長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就讓我最後為父親盡一點孝心吧!”陳煜之語氣一軟,表情淒然的說道。
婦人抹了抹眼淚,站起來拍了拍陳煜之的肩膀,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麽,緩步離開。
陳煜之如同木偶一般呆坐在靈堂之上,前來吊唁的人無不搖頭傷懷,上前安慰幾句。
慕容熏看見陳煜之如此的模樣,心中難免也不好受,也想上去安慰幾句的時候,趙淩將她拉住,搖了搖頭,道:“男人總是有經曆這一天的時候,他已經長大了,讓他靜一靜吧!”
慕容熏看著趙淩俊秀沉穩的臉龐,忽然很想知道當一直寵愛的自己的父皇突然駕崩的時候,他又是如何挺過來的呢?不過這個想法準瞬即逝,那時候,正是他與趙琦濃親蜜意的時候吧!
趙淩捏了捏慕容熏的鼻子,“怎麽沒有看到上官家的那個小子,這一次我們能夠平安的歸來,倒是多虧了他精靈,帶人燒了赫赫的糧草,也暫時解了四方城的燃眉之急,也是頭功!”
慕容熏眉頭粗蹙了一下,她在以前就已經隱約的感覺出了陳煜之與上官梓桑之間的不同尋常的感覺了,如今,小桑隻怕也不好過吧!
夜色迷離,冷風蕭瑟。幽幽的冷風吹拂著白色的帆幔,陳煜之依舊跪在靈前,似乎連姿勢都沒有變化一般。
夜很安靜,仿佛整個城市都陷入了睡眠。
陳夫人慢慢的踏入了靈堂,看了一眼一旁的陳煜之,她緩步來到了棺木的前麵,將臉貼著棺木,憔悴的麵上留下了兩行清淚。她擦了擦麵上的淚水,又走到了陳煜之的麵前,伸手溫柔的摩擦著他的臉,柔軟的笑道:“孩子,你長大了!”
陳煜之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母親,“母親要保重身子,父親是不願意看著母親這般的傷心的,平日裏麵母親流一滴淚水,父親便是會心疼半天,有怎麽會看著母親如此的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