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總,您請這邊走。”
身邊肥頭大耳的投資商恭敬而又小心翼翼的看著麵前這個精致卻幹練的女人。
這裏是富麗堂皇,淮城如今最大的集吃喝玩樂為一體的娛樂場所,許多酒桌上談判的事情,生意場子裏的人都轉到了這裏。
這裏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窟。
這裏五光十色酒色迷離,一個不小心,便陷入誘惑的陷阱。
一幹地中海的投資商已經遮掩不住眼裏的狂熱,想到今晚的節目,個個滿麵紅光的島。
但麵前氣質有些冷的女人,卻完全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一般,眸光清澈,神色冷漠。
她忽然站定在走廊上,看向一處地方。
那處地方,剛剛也走過一群談生意的男人。
那群男人中,有一個最高,也是裏麵最好看的。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身材高大挺拔,俊美的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看上去有些意興闌珊,但還是跟周圍的投資商們說著什麽。
他懷裏有個十分美豔的女人,穿著齊p小短裙,大波浪的長卷發披散在身後,畫著最精致嫵媚的妝,偎依著他的模樣十分楚楚而又小鳥依人。
她忽然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
男人蹙了蹙眉,卻並沒有推開她,甚至順勢俯下了身,在她嘴角旁吻了一下。
“年總,怎麽了?是遇到什麽熟人了嗎?”
投資商殷切的問道。
麵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強人,可是以後他們衣食無憂的大老板,誰都知道,如今攀上年氏,就等於一座金山賺一座金山,穩賺不賠。
年芯瑜轉過了頭,她的眸光裏很快的閃過什麽,但真的很快。
快到所有人都沒有看見,她淡淡的道:“沒什麽,我們繼續吧。”
“嗬嗬,話說年總,我們聽說您就要和陳氏的陳總訂婚了,陳總娶了您,那可是積了幾輩子的福氣啊,到時候婚禮現場,可別忘了請我們喝一杯喜酒沾沾光呀。”
那人繼續活絡氣氛。
卻莫名的發現,麵前這個女人的臉色,更加的冷了。
*******************************************************************************************
手指上被切了一條口子。
很深。
鮮血立馬從裏麵湧了出來。
年芯瑜看著那不斷上湧的鮮血,一陣出神,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今天白天時看到的場景。
她呼出一口濁氣,將手指放到了水龍頭下麵,任涼水“嘩啦啦”的衝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公寓的門被人從外打開。
渾身酒氣的男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年芯瑜連忙走了過去,扶過有些東倒西歪的男人。
將他送回來的是一個女人,今天她在富麗堂皇看到的那個美豔女人。
看到公寓裏的女人,她的嘴唇蠕動了兩下,似乎想說什麽,最後也隻能咬了唇,恨恨的看著年芯瑜接過陳靖,而後離開。
年芯瑜將陳靖拖著往客廳裏走。
他很沉,重量幾乎都壓在了她的肩膀上,幾乎壓垮她最近以來最後的一道忍耐限度。
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送他回家的女人也不是第一個,隻不過都忌憚她的身份,而不敢在她麵前放肆。
年芯瑜有些時候想,難道是因為習慣了商場詭計裏的忍耐二字,連對著麵前的男人,也是這樣的了麽。
她自嘲的笑了一聲,冷冷的看著睡死在沙發上的男人,閉了眼。
“陳靖,你怎麽不去死,死在溫柔鄉裏,還回來幹嘛!”
年芯瑜今年二十五歲。
陳靖今年三十歲。
兩人從小就走在了一起,可兩人人越大,心卻感覺越來越遠離。
隻是誰都舍不得先放開。
大概都是不甘心。
至少年芯瑜是這樣想的。
這段感情,耗費了她二十年的童年、青年與現在最美好的時光,若是她先放了,她可能有一天會後悔死——
後悔沒有拖死麵前的這個男人!
她走進了廚房,認命的給他倒了一碗醒酒湯。
她並不會廚房裏的事情,湯也是她從家裏帶來的。
看著廚房裏狼藉的一片,她放棄了再搗鼓,轉而叫了外賣。
陳靖醒過來時,茶幾上已經擺滿了一片的吃食。
年芯瑜就站在一旁,看著他醒了,她冷冷的扔出去了一雙筷子。
“醒了就吃吧。”
他此刻身上看起來有些狼狽。
精致的西裝上到處都是酒漬,
tang領帶皺皺巴巴的。
聽到聲音,看到“劈裏啪啦”扔過來的筷子,他的眉頭似乎蹙了蹙,但隨即便魅惑的笑著將身旁站著的不滿的女人給拉進了懷裏。
“怎麽了,寶貝怎麽又生氣了?”
年芯瑜的臉色是一貫的矜貴的表情,她直接將他推開。
“談不上生氣。”
她拿起放在沙發另一處的包包,“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
本就沒有打算要在這裏呆多久。
實際上她本來不想來的,來了過後不過也是互相生厭。
隻是有些時候控製不了自己。
身後的男人也沒有挽留,甚至除了剛剛那句敷衍的話,他連一句“再見”都沒有。
在玄關處換鞋子時,年芯瑜忍不住的抬起頭看了過去。
陳靖已經津津有味的吃起了外賣。
她記得第一次給陳靖做午餐。
那時的她大概還有些羞澀的,拿去了陳靖的公司。
當時陳靖很驚喜很開心,一直“寶貝寶貝”的哄著她,說等會將事情處理好了就吃,並體貼她的事務也繁忙,讓她不用等他,先回公司。
那時的她還很感動的吧?
隻是那次她東西忘在了他的辦公室,她去而複返,就看到一個秘書正將她忙活了一早上的東西給扔進了垃圾桶裏,並不忘了向旁邊的秘書嘲笑。
“千金小姐就是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呢,這樣的東西居然也讓人吃,生怕吃不死咱們陳總的麽。別看咱們陳總表麵上寵她,一轉身,還不是讓我們倒掉了這東西。”
“你懂什麽,她可是年氏的大小姐呢,對咱們陳總,有用著呢!”
另一個秘書接話。
大概是突然看到了年芯瑜,這兩人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跑開了。
後來,還不等年芯瑜發飆整治這兩個小女表砸,她們已經被她們的上司陳靖給開除了,隻是為什麽開除她們,陳靖一直沒有給她說。
本來也是,她們是他的員工,他想開除她們就開除她們,理由並不用告訴她的不是麽?
可那次之後,年芯瑜便再也學不會做飯。
她每次給陳靖送來的都是外賣,可他照樣吃得很開心。
是不是,隻要不是自己做的,他就能很滿足?
年芯瑜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走出公寓時,不忘了重重的關上防盜門。
“彭——”的一聲響,似乎並沒有影響屋裏的男人,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看到男人眼裏滿是複雜的光芒。
******************************************************************************************
一向精明能幹的女漢紙生病了。
這大概是最能震驚年家上下的事兒了。
老夫人心疼病了都還堅持上下班加班的孫女,下了死命令,最近都不許她去上班,讓小寶暫時幫忙看著公司。
年芯瑜臉色蒼白的躺在花園的躺椅上,旁邊是希和給她放的一杯牛奶,她喝了一口便再也不想喝。
她一直搗鼓著手機。
平時,她都不怎麽關注手機,可是今天希和發現,自己這個女兒,在每次接到電話或者短信時,都先是一臉開心的表情,可是隨即,便冷了一張臉。
她歎了一口氣,坐到年芯瑜身邊。
“跟靖兒吵架了?”
否則,又怎麽會一直期待著他的電話和短信。
而這幾天,陳靖一次也沒有來看過芯瑜。
年芯瑜微微蹙眉,對著自己母親時,語氣還是緩了不少。
她將手機扔開,端起牛奶喝了起來。
“沒有的事,我跟他……吵不起來。”
是真的吵不起來。
她沒有吵架的心思,而他,對著她時又是一副笑臉寵溺的模樣,即便是裝,也裝得天衣無縫,她根本說不出口。
希和像小時候一樣摸摸她的頭。
“小瑜,雖然你長大後,就不怎麽跟媽咪談心事了,但媽咪看得出來,你最近很不開心。”
她頓了頓,輕聲問,“是因為靖兒嗎?”
瞿暘雖然漸漸淡出生意圈,但有些應酬還是少不了的。
有一次他晚上回來,突然讓她找小瑜談談。
“問問她和陳靖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事,一定是因為看到了什麽,或者……聽到了什麽。
年芯瑜默了默,大概也是有些累了,在親人麵前,也懶得再遮掩。
她有些疲憊的緩緩的點了點頭。
而後她又抬起頭,看向希和。
“媽……我是問如果,如果爸表麵上對你還是
很溫柔很寵溺,可是私下裏,你卻發現了很多他跟平時在你麵前表現得不一樣的地方,那你會怎麽樣?”
如果說陳靖一直在欺騙自己,可是從小時候開始,他們就在一起了。
如果是欺騙,那那一切都全部是假的?
希和聽到芯瑜這樣問她,眉頭一下子就蹙了起來。
能讓她不開心的事情不多,看她這樣,芯瑜連忙又道:“我是說如果,隻是如果,我知道爸不會這樣對你的。”
“但是陳靖這樣對了你。”
希和有些憐愛的看著芯瑜。
這個女兒,大抵是因為跟他父親一個性子,總是愛人不計後果。她雖然性子冷清,可是遇到真正喜歡的人,卻是能不顧一切的。
“是不是這樣,你才覺得難過,這段時間才悶悶不樂的?”
希和輕聲問。
年芯瑜一愣,隨即扯了扯嘴角。
“媽,陳靖,大概都是為了事業……在生意場中,總是有一些身不由己的,我能理解。”
她也在生意場中,但不同的是,沒有人敢強迫她怎麽樣。
大家除了對她敬畏,還巴結。
不管私下裏怎麽議論她,但表麵上,是她掌控著一切。
但是陳氏不一樣。
陳叔叔去得早,小時候的陳靖,權力是被架空的,到他二十五歲從美國回來,在陳氏摸爬滾打兩年,才逐漸在陳氏站穩腳跟。
他應該是……身不由己的。
年芯瑜一直是這樣勸說的自己。
可是勸服自己是一回事,真正信賴又是另一回事。
希和不知道該怎麽告訴自己的女兒。
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一個女人,那是不用女人去理解他什麽,他會給她讓她信賴的感覺。
陳靖是一個野心很大的男人,他的事業目標不止現在的陳氏。
“小瑜,如果媽咪讓你……放棄靖兒,重新找一個相比事業,更愛你的男人,你會怎麽樣?”
就像當初,她也是放了慕靖桓,最後和瞿暘在一起。
這個世上,不止是你一直愛著的男人就是最好的。
有可能,他們隻是幫助你成長的一個階梯而已。
等到一切事情都過去,你會發現,原來這樣平靜而安寧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而你最後選擇的男人,才是你真正愛著的。
年芯瑜沉默了很久,而後搖頭。
“媽,我跟你不一樣。要讓我放棄陳靖,你去問問爸,讓他放棄你是什麽樣的感覺。”
是的,她對陳靖,雖然一直沒有對他表達過自己心底最深處的愛意。
可是她自己很清楚。
陳靖對她來說就像是魚兒的水,人的空氣,她失去了,就難以生存。
她放不下那個男人。
即便他如今讓她對他失望透頂。
希和還想說什麽,年芯瑜已經閉了眼。
“媽,你和爸不用擔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輕聲的道,“除了愛情,我還有事業,我不會將自己弄得很狼狽。”
希和見她緊握著雙手,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點了點頭。
*************************************************************************************
年芯瑜不會將自己弄得很狼狽,大概就是不會失態的當眾撒潑或者朝著陳靖大聲嘶吼。
可是看著麵前的這一幕,她很清楚,就算她表麵還維持著一貫高貴的模樣,可是心裏已經狼狽不堪。
陳靖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無所謂般的慢慢穿著被還貼著他身子的女人給脫的外套,將身上的女人往外推了推,拍了拍她的臉。
“沒看到我女朋友來了?”
那女人似乎一驚,但看陳靖的神色,根本就不在乎門口那個身份尊貴的女人一般,頓時看著年芯瑜的眼神都帶了一絲的鄙視和幸災樂禍。
“靖,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
女人的聲音甜膩。
陳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好啊。”
在女人滿臉驚喜時,他勾了勾唇角,“不過你確定你能走得到你想要去的地方?”
在她一臉迷惑時,從年芯瑜身後已經走進來了兩個男人,直接將她架離了陳靖的身子。
“靖,救我!”
女人滿臉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