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昭儀的處罰在後宮之中若風吹竹林,隨著懿旨的頒布迅速的擴散著,被麗昭儀責罰設計過的拍手叫好,未有關聯的默默觀看著事態變化,可在這之後太後和長公主均不再有什麽旨意,而是白日黑夜交替著守著皇上,這樣的態度讓後妃心中也越發的慌張。
養心殿中龍涎香的氣味緩緩蔓延,上官禦從渾身的酸痛中緩緩睜開雙目,明晃晃的床帳上九龍飛騰,在燭光下並不覺得暗淡,微微偏頭隻見那熟悉的容顏正俯與榻旁,柔弱的發髻隻要一對南珠繞絲釵固定,這一瞬間上官禦似又回到那年少時分,這一晃眼便是三十年了,那日自己摔下馬來,醒來便也似如此。
上官禦的眼中充滿了柔情和懷念,抬手撫上那溫柔的發髻,嘴角帶著一抹滿意的笑容。美麗的人兒微微一動,抬起有些朦朧的睡眼,在對上上官禦清亮的雙目時,歡喜的喚到:“皇兄~”
“安兒辛苦了。”上官禦柔聲說道,因為久睡不醒,聲音帶著一絲缺水的沙啞。
上官瑞安聞言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皇兄睡了好久。”
“嗯,現在朕醒了。”上官禦微笑著說道。
長公主稍稍平複心情,喚了在偏殿休息的路大夫前來診脈。自己便囑咐著端了已經煨的爛爛的雞肉粥來。
“這段時間宮中如何?”上官禦低聲問道,雖然很想如小時候一樣將長公主攬入懷中,可他知道,他們早就回不去了,回不去那個可以任性的年紀,如若可以……嗬嗬,有什麽如若,從他們出生的那一刻起,便隻能是兄妹。
“先將這粥都吃完了再問,恐怕有皇兄費神的。”上官瑞安皺眉道。
“哦?說來聽聽。”上官禦調整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右側胸口的疼痛讓他微微皺眉。
長公主小心的調整了下枕頭的位置,盡量讓上官禦舒服一些,低聲道:“皇兄可知自己為何會昏睡不醒?”
上官禦柔聲打趣道:“這道不知,隻是這胸口的傷莫不是朕昏睡時進了老虎?”
“是皇宮進了老虎。”長公主皺眉道。
“草民也認同長公主的話,草民路仲見過天朝皇帝。”路大夫入內拜見道。
“平身,藥有杜仲補中益精氣、堅筋骨、強誌,不知路仲大夫可有此效?”上官禦微笑道。
路大夫看向溫和的上官禦,心中對這位皇上心中頗有好評,他不喜權貴因此也未至遼國皇宮供職,而是更喜歡隨著白胤飛四處遊曆。對於那些權貴趾高氣揚的態度實在惡心的很,原本還有些擔心這位天朝皇帝的脾氣秉性,現在倒是放心不少。
“皇上見笑了。”路大夫謙遜的回到。
“路大夫,皇兄剛醒還請路大夫替皇兄診脈。”長公主有些不放心的說道。
“好,皇上請”路大夫上前取出小枕墊於上官禦的腕下,過了片刻道:“皇上脈象平穩,調理調理不日便無大礙。”
“如此便好。”長公主微微鬆了口氣道。
“既然朕並無大礙為何會昏睡不醒?”上官禦皺眉問道,雖然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可看安兒的樣子恐怕有好幾日的時間。
“如果沒有弄錯皇上是因為中了蠱毒才會如此。”路大夫低聲道。
“蠱?”
“正是,從皇上的右胸取出一隻蠱蟲,可惜草民對蠱了解不深,並不清楚是何種蠱蟲。”路大夫沉聲道。
“不知是何種蠱蟲?那便不知蠱蟲的作用?”上官禦皺眉道。
“正是”
“如若想知曉蠱蟲的作用何解?”上官瑞安低聲問道。
“恐怕隻有將蠱蟲種入人體才可知曉。”路大夫看了看長公主低聲回道。
“傳老三覲見。”上官禦低聲道。
在一旁的夏公公匆匆應聲出了內室不一會便又入內對著上官禦點了點頭。上官禦複又說道:“安兒,朕醒來之事暫時不要聲張,至於母後那邊,悄悄告知便可,現在的一切照常。”
長公主嘴角微微一揚:“皇兄是打算設局嗎?”
“不過是順勢而已,但看這下蠱之人是想朕如何。”上官禦冷聲道。
養心殿的燭光一夜未滅,一切似乎並無任何變化,太後與長公主依舊相替守著皇上,而楚太醫與曹太醫也更加的忙碌,所有的人都觀看著宮中的情況,也暗暗躁動不安。
“大殿下,您是長子,母妃又貴為貴妃,執掌後宮理應由您繼位,皇上病的突然,若是,若是有個不測,還請大殿下力挽狂瀾,救朝綱社稷於危難。”嚴尚書正色道。
“嚴尚書,皇上尚在病中此言何意!”謝將軍皺眉道:“更何況先皇有言在先不得立外族公主之後,難道嚴尚書不知嗎?”
“謝將軍此言差矣,先皇所言並不符合朝綱,本國自開國祖皇帝至今共有四名皇帝其母均為異國公主,這有何不可,祖宗章法之中並無此條。”李太傅揚聲道,“立儲君乃是國之根本。”
“先皇定的規矩雖然並無條例可尋,可先皇仙去理應遵從先皇意誌。更何況立儲君一事應該由皇上欽定。”溫大學士皺眉道。
“諸位,自古立長立嫡,二殿下有謀逆之罪,便應立嫡,先皇所立規矩不過是因晉王爺生性不得勝任而已,大殿下品行高潔,能力出眾,白貴妃端莊敦厚,深厚後妃敬重,皇上現病重,作為臣子自然應為皇上考慮,溫大學士難道不這麽認為?”吏部姚尚書出聲道。
“臣以為大殿下確實能力超群,可先皇的規矩不能破,臣以為五殿下德才兼備,頗有聖德,才是儲君的不二人選。”工部齊尚書插言道。
“臣也認同齊尚書所言,先皇之言不可費,雖有立長立嫡之言,可自古有德者居之,綜合先皇定下的規矩和眾位殿下的情況,屬五殿下最合適。”戶部胡尚書讚同道。
“臣認為……”“此言差矣……”
瑾琪冷冷看著禦門前爭論不停的百官們,很想看看他們聽聞父皇已經醒來後的表情。
“瑾琪,這都沒人舉薦你呀,看來你在朝臣心中,呃,怎麽說呢,有那麽一點點弱。”謝健雄無限同情的看向上官瑾琪。上官瑾琪撇了他一眼,冷聲道:“讓你查的事情查好了?”
“嘿嘿,那麽著急幹嘛,這不,還在查嗎?你說你手握天痕自己查多方便。”謝健雄尷尬的問道。
“二皇兄此事涉及頗多,我不易多加幹預。”瑾琪說了一半,更重要的是父皇想讓自己避嫌,這點他確實很在意,父皇到底是怕自己從中陷害二皇兄還是有其他……罷了,既然父皇想讓健雄和白胤飛查證,便尊皇命。
“哦,這樣呀,不過為啥要讓白胤飛和我一起查,不能換個人嗎?”謝健雄不滿的抱怨道。
“為何?”瑾琪對白胤飛還算了解,與謝健雄倒是臭味相投怎麽好似還不樂意了?
“我總覺得那家夥對我妹妹圖謀不軌,看著就想揍他。等查完了,非要把他打成豬臉不可!”謝健雄惡狠狠的說道。
瑾琪嘴角一揚,道:“我還有事先走了,還有,你打不過他。”
“怎麽就打不過,哎,別走呀!”謝健雄匆匆追上上官瑾琪離開了這混亂的朝堂。而此刻大臣們早就炒成一團,包圍之中的上官瑾翔與上官瑾墨也正怒視著對方。絲毫沒有察覺到兩人的離開,而這樣的爭吵已經持續了三日,剛開始薛太傅等人還會勸阻,現在發現勸阻也沒什麽意義,幹脆也懶得管了。
朝堂之中漸漸從明麵上的爭吵衍生到私底下的交際、暗算,可惜皇上依舊“臥床不起”,這些倒是沒能帶來什麽惡果和懲處。卻讓這樣的氣焰越演越烈。自皇上重病已經過去了二十九天的時間,朝堂上的爭鬥越來越明顯,火藥味也越發濃烈,為了避免事端,薛太傅、夏老國公、楚老太爺幹脆將上朝議事的時間由每日變成了一周一次。
“娘娘小心”凝楚接過白貴妃手中將要灑落的茶水,細細擦拭著白貴妃華服上的水漬,柔聲道:“娘娘莫要擔憂,奴婢已經準備了一周的時間,不會出錯的。”
“凝楚,本宮總覺得心神不寧。”白貴妃扶著微跳右眼道。
“娘娘定是緊張了,許盟主的藥從來不曾出錯過,奴婢給太後和長公主安排的香料,已經更換一周有餘,一直不曾有疑,明日定然不會出錯。”凝楚低聲道。
“你可確定他們有用?”白貴妃不放心的問道。
“娘娘放心,慈寧宮、永寧宮的眼線均告知奴婢,那兩位很是喜歡,日日點著。”凝楚柔聲道:“今日便已將最終的藥香取來點上,娘娘明日恐怕會辛苦些,是否早些歇下。”
“嗯,歇下吧。”白貴妃嘴角微揚,帶著一絲期待的笑意,點頭應下,由凝楚服侍著去了那繁重的貴妃服飾,發髻均去僅剩一對鳳頭金簪不然頭發全然散落,白貴妃看著鏡中的自己,仿佛看見那二十年前的模樣,帶著青澀的期待和盼望,等待著那個自己深愛的男子,隻是明日,那個男子的眼中將均是自己的模樣。
白貴妃輕輕拂過自己的臉頰,保養得意的麵龐不見一絲皺紋,隻是那雙鳳目中侵染上了更加深邃的情感和銳利的鋒芒。白貴妃輕輕一笑,轉身穿過重重紗簾躺與拔步床上,含笑睡去。
明日便是新的一天,改變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