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楚夢瑤突然的這麽一出,慶國公府徹底熱鬧了起來。院中的婢女均是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去碰香菱的屍體。
雲裳由紅玉、碧荷攙扶著出了院,心中對於香菱的死有些許愧疚,但到不至於過於恐慌,隻是覺得楚夢瑤所做的舉動太過偏激,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雲裳,雲裳?”蘇若雪看著雲裳若有所思的樣子輕聲喚到。
雲裳眉間一跳,緩過神來抱歉的福身道:“蘇姨”
蘇若雪微微歎氣,雲裳到底還隻是個孩子,剛剛的場麵及時是自己也接受不了,蘇若雪柔聲說道:“雲裳,夢瑤那孩子,哎,罷了,不提這些,今日受驚了,去我院中讓府醫診脈吧?”
雲裳微微搖頭道:“蘇姨,我無礙,看著府上還需要安排,我便先回府了。今日多有打擾。”
“那也好,”蘇若雪看了看靜心苑的方向,低聲道:“隻是今日之事……”
“裳兒今日到了府中隻與蘇姨閑話,並未見到四妹妹,更未去過靜心苑。隻是回去路上不小心馬驚了,受了些驚嚇。”雲裳撤出一抹苦笑沉聲道。
蘇若雪微微放心,微笑著說道:“玉兒”
“是,大夫人”
“替我取些靈芝、茯苓來。”
“是,大夫人”
“雲裳今日受驚,多養養身子,別的到也沒什麽特別的,你表哥前些日子得了些靈芝、茯苓,品相倒是不錯,便帶些回去吧。”蘇若雪笑著說道。
“多謝蘇姨”雲裳微微福身。
兩人臉上均保持著體麵的微笑,和最後的禮節。可蘇若雪知曉,經過此事之後,慶國公府有一堆爛攤子需要收拾。而雲裳也並不想在此地久留。
玉兒很快速的將靈芝、茯苓打包備好遞與碧荷。雲裳微笑著道了謝,由紅玉扶著上了鎮國公府的馬車。
看著馬車啟程,蘇若雪臉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閉門謝客,將楚夢瑤帶到母親院中!”蘇若雪皺眉按著微漲的太陽穴,一想到楚夢瑤那個不省心的便煩躁異常。
熙兒剛剛入承乾宮,五殿下甚是寵愛,剛剛入宮便許了皇子庶妃之位,在承乾宮中地位最高,隻要五殿下一日無皇子正妃,熙兒早些有孕,便能母憑子貴,即使不是正妃,也是皇子側妃。偏偏這個時候楚夢瑤出了這樣的事端,真是惹人心煩。
蘇若雪看著重重合起的側門,雙目含怒,轉身往甄老夫人院中走去。
雲裳挑起窗簾,看了看關緊大門的慶國公府微微歎氣:“沒想到白白葬送了香菱的性命。”
“小姐莫要自責,實在不知楚四小姐怎麽便那般狠毒。”紅玉頻頻皺眉,想到剛剛那血糊糊的一幕仍然覺得渾身發寒。
“奴婢看著楚四小姐到似是壓抑了很久。”碧荷思忖著說道。
“壓抑了很久?”雲裳聞言停頓了片刻,“我聽著楚夢瑤的意思,恐怕最記恨的是香菱與李承胤有染之事。可即便這樣,下手也太過狠毒。”
雲裳不忍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幕,即使她有意將香菱推出,但她並不想要她的命。難道她這一步走錯了嗎?
“你家主子神色不佳,你小心守著,我去匯報。”冷情在暗處低聲說道。
祺寒微微抬眉,冷冷說道:“冷情大人,現在將我家主子的事情透露出去是否妥當?”
“即使我們不說,主子也會知曉,怎麽選,你看吧。”冷情雙手抱胸壞壞的看著祺寒。
祺寒微微皺眉,的確慶國公府發生這樣的事情,即使巧加掩飾,但以天痕的能力,想知曉院中發生了什麽還是很容易的,再加上主子是三殿下的眼珠子似的人物。事關主子的,天痕必然上報。
但,上報是一回事,身為暗衛,將主子的情緒透露出去又是一回事。即使三殿下是前主子也不應該。
“冷情大人,殿下將您派來一日便一日是主子的下屬,您當真打算透露主子的私事?”祺寒沉聲道。
冷情嘴角一揚,上下打量這祺寒道:“祺寒,我記著與祺淼一起時你可不是這個性子,怎麽見了我便這般冰冷?難道……”
“難道什麽?”祺寒眼角一跳,皺眉問道。
“莫不是你在我麵前害羞、拘束?”冷情壞笑著問道。
祺寒一愣,不覺眼睛微瞪,之前便知曉冷情大人是個會調笑的,沒想到真調笑起自己了。自己在天痕之中的職責多與冷軒大人交接,與這位大人相處較少。常常聽聞他的事,這麽密切的合作到似是第一次。
“冷情大人莫要說笑,主子走遠了。”祺寒偏過頭去,抬手比了個請字。
冷情嘴角劃過一絲笑意,也不再糾纏,轉身更上雲裳的馬車。
雲裳一路如有所思的回了惜雲苑中,因精神不濟,幹脆連午膳也省去了。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直到掌燈時分。
“紫娟”雲裳慵懶的喚到,睫毛如碟翼般撲閃了幾下,放下睜開雙目,原本蒙上灰暗的雙眼,恢複了半點光芒。
床簾利索的從外卷起,立與床邊的卻是上官瑾琪。
隻見上官瑾琪一席青色五爪銀龍直裰,腰間係一墨綠翡翠鑲嵌腰帶,墨發以青玉冠相束,一雙鳳目中均是關切之色,鼻若刀刻,薄唇微揚道:“醒了?聽紫娟說並未用午膳,可曾餓了?”
雲裳初見瑾琪時隻覺一愣,似是未睡醒般,不覺眨了眨雙目。
“啊~”雲裳一驚,慌亂的以錦被蒙住頭去,大聲道:“你怎麽來了?”
瑾琪微微一笑,坐與床榻之上道:“這個說來話長裳兒要聽嗎?”
“嗯”雲裳從被子中傳來模糊的聲音,臉上不知是因被子捂著了,還是因為害羞,染上了一層緋紅。
“裳兒便要這麽聽嗎?”瑾琪笑著問道。
“嗯”
“難道不想見我嗎?”瑾琪輕聲問道。
輕輕的語氣中似乎含著不易覺察的委屈,讓被中的雲裳心中一顫,勉強從被中露出一雙晶亮的雙眼道:“我,不是……”
“不是什麽?”
“你想出去,我,洗漱一下。”雲裳聲若蚊呐的說道。
瑾琪輕輕點了點頭道,“我去喚紫娟等人入內。”
“嗯”雲裳點了點頭,心中剛剛微微鬆氣,卻看著眼見漸暗,額上頭感覺到一抹溫熱,微微抬眉剛好看見瑾琪輕輕顫抖的喉結和修長的脖子。不覺雙頰紅的更加厲害。頭頂上傳來一個醇厚的聲音。
“待你洗漱好了與我一起用膳可好?”瑾琪略帶期待的聲音讓雲裳根本無法拒絕。竟然不假思索的回到。
“好”
似乎很是滿意,瑾琪微笑著起身出了內室,揚聲道:“紫娟、紅玉入內服侍。”
“是,三殿下”
過了片刻,紫娟、紅玉兩人笑盈盈的看著雙頰紅染的雲裳道:“小姐醒了。”
雲裳看著兩人憋笑的樣子,徹底不淡定了,嘟嘴道:“怎麽這麽短的時間,你們倒是換了主子了。”
紫娟、紅玉對視一眼,心中知曉自家小姐這是害羞著呢,也不多言,隻說道:“小姐未用午膳想來也該餓了,奴婢服侍小姐洗漱。”
雲裳見兩人並不回應也是無奈,由著兩人服侍起身。偏頭看了看正廳之中,輕聲問道:“小銀,他何時來的?”
紅玉一邊為雲裳整理衣衫,一邊回道:“回小姐話,三殿下午時便到了,隻是小姐一直未醒,三殿下不準許奴婢喚醒小姐,更命人點上了安神香。”
“午時便到了?”雲裳聞言心中微暖,不覺眼神飄向那高大的身影,嘴角揚起一抹明媚的笑意。
雲裳更換上一套家常鵝黃襖裙,到未特地梳成反複的發髻,隻一單螺而已,倒是瑾琪所送的桃花簪一直帶著。緩步掀起淡粉的輕紗簾帳從內室走出。
暖暖的燭光,燃著銀碳的溫暖房間,一對惺惺相惜的戀人,冬日的寒冷被溫情所阻斷,到似成了一派家的模樣。
“可餓了?”瑾琪輕聲問道,從信件中抬起頭來,正對上雲裳溫柔的眉眼,眼中的笑意漸漸蔓延。
“到似有些。”雲裳點了點頭,坐與瑾琪對麵道:“午時便來了?”
“嗯,天痕傳了密報,我,不放心。”瑾琪沉聲道,雙目細細的打量著雲裳,似乎有著千萬種不放心。
感受到瑾琪眼中的關懷和溫度,雲裳輕聲道:“無礙,隻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錯了。”
“為何?”
“我不想香菱死的。我沒有估料到楚夢瑤的反應,方才導致了這樣的場景,說到底香菱的死於我……”
“於你無關。”瑾琪輕聲說道,轉手將手中的信件遞與雲裳道:“你且看看這個。”
“這是?”雲裳疑惑的問道。接過信件細細看過,心中一驚。
“香菱她,是妙音閣的人?”
“嗯,妙音閣人員龐雜,恐怕是原本瑤姬留下的人。隻是她現在不聽從妙音閣的使喚,所以……”
“妙音閣想借楚夢瑤的手除掉她?”雲裳驚訝的問道。
“嗯”瑾琪點了點頭,看著紫娟等人將飯菜擺好,親手為雲裳成了一碗羊肉粉絲碎玉湯道:“午膳未用,先用些湯暖暖胃。”
雲裳乖巧的點了點頭,接過半滿的紅釉白底碗,輕輕舀著湯匙道:“我總覺得楚夢瑤今日反應太多激烈,你曾說過,有個五毒教,會不會是中了毒或者中了蠱?”
“楚夢瑤性子急躁,經曆了瑤姬假死,楚夢熙抬為嫡女,送至家廟,香菱與李承胤有染,再到回府後受盡冷落,這種種事情綜合到了一起,今日再懷疑香菱偷盜首飾,新仇舊恨,加上長期被冷落的不甘衝到一起。做出極端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不過,也不能排除中蠱、中毒的可能。”瑾琪思忖著說道,“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都不重要?”
“嗯,重要的是,這與你無關,即使你今日不去,香菱也會死,可能會死得更慘烈一些,所以不要自責,更不要折磨自己的身體。”瑾琪目帶關切的說道。
那一雙鳳目似是冬日裏冒著誘人熱氣的溫泉,帶著微微炙熱的溫度,引得雲裳沉淪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