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伸出右手,目中閃著堅定的光芒,白大夫微微搖頭,一個以血養藥,一個以血入藥,這兩位倒是……
白大夫拿出一盞銀質小碗,對著雲裳道:“請雲裳公主稍微忍耐。”
雲裳輕輕咬唇,看著小巧的匕首在纖細的腕上劃出一道血痕,鮮血汩汩流出,片刻便是小小一碗。白大夫取出金瘡藥替雲裳敷上,本就劃得淺很快便不再流血。
雲裳愣愣的盯著傷口,“之前便是這般采血嗎?”
白胤飛微笑著說道:“差不多”
雲裳抬頭看見白胤飛微閃的目光,心下一沉:“比這更多,是嗎?”
他傷的這般重,本就失血過多,一邊被劇毒折磨,一邊卻要以血養藥來救自己,可是自己呢,自己卻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一次次的傷害他。不用多問,冷情剛剛的話已經給了解答,定然是他聽聞了自己答應榮哥哥求婚一事所以才吐血病重。均是自己……
“公主需每次采血,是否在宮中住下?有白大夫在也方便調理。”白胤飛輕聲問道。
雲裳猶豫的看了看雙眉緊皺,麵容痛苦,右手卻緊緊握著自己左腕的上官瑾琪,心下一軟道:“嗯,有勞大殿下。”
白胤飛嘴角一揚:“本宮這便去安排,皇上那邊本宮會去說,至於太後那邊……”
“嗯,我會親自去說。”雲裳點了點頭,除此之外還有榮哥哥那邊,雲裳輕輕皺眉。
雲裳留宿宮中之事很快便安排妥當了,仍然住於長公主的永寧宮中。長公主因不放心雲裳便也留在了宮中。
“裳兒”長公主推門而入,隻見雲裳正靠在東配殿-臨華殿中看著窗外發愣。
雲裳聞言轉過神來,輕笑著說道:“娘親,您來了。”
長公主心疼的拉過雲裳的手道:“手還是這般的冰冷,你的毒剛解,身子還未好,夜深了可別著涼。”
雲裳微笑著說道:“娘親您看這殿中暖爐這般的熱,不會著涼的,娘親放心。”
“裳兒,瑾琪那孩子與你所中之毒一樣?”長公主皺眉問道。
雲裳眼中閃過一抹心痛,點了點頭道:“是,最先發現我,並救下我的,便是……三皇兄”
長公主細細打量著雲裳,裳兒一向懂事,可是自醒以來便隻說了遼國大殿下相救之恩,卻並未提及瑾琪,更是答應了瑾榮的求婚。這一切實在太快了,自己都來不及反應。
先是裳兒失蹤的焦急恐慌,再到裳兒被救回時渾身傷痕的錐心之痛,再到發現身中劇毒的瀕臨絕望,直到今日裳兒毒解的欣喜,這幾日,長公主自覺心神耗損的厲害。現在又冒出瑾琪也中了毒,還是因為救裳兒才中的毒?
雲裳發覺到長公主的疑惑,到著歉意的說道:“這段日子讓娘親擔心了。”
長公主微笑著撫了撫雲裳消瘦的臉頰:“傻孩子,為娘擔心孩子再正常不過了,想來端妃近些日子也備受煎熬,既然你說是瑾琪救了你,那應當去感謝一二。你以血救他是應該的,可是身子還未好,要多加注意,安柔”
“是,長公主”安柔笑著從錦盒中取出一隻小盅,揭開小盅隻見是一碗熱氣騰騰四味補血粥,“小姐,這是長公主特地命廚房準備的,小姐多少用一些。”
“多謝安柔姑姑,娘親費心了。”雲裳微笑著說道。
“嗯,明日白大夫幾時來采血?”長公主看著雲裳腕上的傷痕心疼問道。
雲裳笑著拉了拉袖角道:“娘親,我想明日一早去照顧三皇兄,三皇兄為救我中毒,我更因偏聽偏信刺傷了三皇兄,所以……”
長公主聞言一愣,偏聽偏信?刺傷?難怪裳兒這段時間心情不佳,心神不寧的,原本自己擔心裳兒是覺得自己清白被毀,生怕她會想不開。後來瑾榮那孩子前來求娶,自己隻當裳兒是緊張。可怎麽瞧著裳兒的心思似乎……
“裳兒這樣倒是挺好,可是畢竟男女有別,多去探望便好了。”長公主微笑著說道。
雲裳眼中微閃,拂了拂左腕,堅定的說道:“三皇兄以命相救,我怎麽能隻是探望便可呢,還請娘親準許。”說完不待長公主反應跪於長公主麵前。
紫娟一見也匆匆跪拜道:“長公主有所不知,小姐解毒之藥中有一味藥材需以鮮血養成,三殿下在重傷中毒之時仍不顧惜己身,以血養藥,更將解藥送於了小姐,所以小姐才這般感激,想照顧一二,三殿下宮中有侍衛宮女,小姐身邊更有奴婢和碧荷,定然不會越禮。”
長公主聞言一驚,如此說來瑾琪為了救裳兒不僅身中劇毒,更不惜放棄解藥,送於裳兒。長公主微微歎氣,將雲裳扶起道:“瑾琪是個難得的好孩子,你去吧。”
長公主看著雲裳將粥用完,囑咐了早些歇著便起身往正殿而去。
“安柔”“長公主”
“裳兒那孩子……罷了,她的事便她自己做主吧。”長公主搖了搖頭,“走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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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夜深了,歇著吧?”高峰輕聲說道。
上官禦看了看更漏點了點頭,按了按微酸的眼角:“她那邊安排妥當了吧?”
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高峰卻一下並聽明白了,幼年便陪伴著這位主子從皇子到太子,從太子到當今聖上,在這位主子心中值得他時時惦記的也就那兩人吧。
“回皇上,都安排妥當了,昨兒藩國進貢的新鮮芒果到了,頭一份便給送去了。銀碳的例份是依著太後來的,一點不少。”高峰笑著回道。
“嗯,好”上官禦點了點頭,將奏折朱筆放下,起身道:“歇下吧。”
“是”高峰服侍著皇上安寢,默默退出去守夜。
“師傅,您去歇會。”小德子上前扶著高峰道。
“嗯,勤快點,一有事便去叫雜家。”高峰晃了晃僵硬的脖子道。
“師傅,小德子有一事不明。”“嗯,說。”
“為何這兩日均不問皇上翻牌子的事。”
高峰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以後雜家老了,就指望著你去伺候皇上,你可記住咯,日後凡是那位主子進宮的時候便不提翻牌子的事。”
小德子一愣,看著自家師傅忌諱莫深的樣子一愣,那位主子?進宮?這兩日進宮的便是……小德子大吃一驚,驚呼道:“長……”
“哎~”高公公剛忙將小德子的嘴捂住:“小聲點!記住了!”
“是,是,多謝師傅指點。”
夜漸漸安靜了下來,深夜之中唯有魑魅魍魎在這個寂靜的宮中來回穿梭。
“嘭!”
“巴雅爾那個廢物,枉費本宮費了那麽多的心思,竟然連這點事都辦不成!不過,如煙是怎麽辦的事,巴雅爾竟然沒將夏雲裳那個賤人給辦了!”
“閣主恕罪”柳如煙跪在冰冷的地麵上,雙眉緊皺。
“母妃莫氣,就算夏雲裳沒被辦掉,可也是差不多,偏偏上官瑾榮想去揀破鞋而已。”
“那個上官瑾榮真是處處與本宮作對!”
“無礙,毀掉夏雲裳有的是辦法,目前還是我們勝。”
“光有虎符還是不行,北狄那邊……”
“本宮一項不是將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的人。”
“難道皇兒……”“嗯!現在我們有虎符,更有巴圖的支持,母妃覺得如何?”
“好!皇兒果然比本宮更加聰慧。”“母妃過獎。”
伴隨著清晨的陽光,威嚴的皇宮從睡夢中醒來。
“小姐,您醒啦,時辰尚早是否在休息片刻?”紫娟微笑著問道。
雲裳抬頭看了看窗外,天剛亮,雲裳微微搖頭道:“起吧,我,想見他。”
“是”紫娟笑著揚了揚手,身後的宮女將烤的溫熱的衣衫送了過來,紫娟和碧荷兩人小心的服侍著雲裳將衣衫穿好,生怕碰到雲裳身上的傷痕。當目光觸及雲裳脖上,不甚清晰的道道紫痕,碧荷微微皺眉,取了玉 肌膏輕輕塗勻。
“現在倒是好了很多,小姐,一會用粉遮一下便好了。”碧荷故作輕鬆的說道。
雲裳伸手扶著脖上的傷痕,眼中含恨,巴雅爾還有你身後之人,我定然不會放過你們!
“小姐,是否去給長公主請安?”紫娟微笑著問道。
“不了,娘親近日定是沒能休息好,別饒了娘親休息,我們直接去重華宮吧。”
“小姐莫急,用了早膳再去吧。”
雲裳點了點頭,剛剛起床便覺得頭重腳輕,無力的很,想來還是太過虛弱,一會便要去照顧他了,這樣的身子怕是不行,還是補充些體力為好:“嗯,擺膳。”
“是,小姐。”
待早膳用完,軟轎也已等候多時,雲裳在碧荷的攙扶下上了軟轎。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方才到了重華宮。因昨日的表現,冷軒、冷情的態度也沒那麽抵觸了,可還是冷冰冰的。
雲裳也不介意,對著兩人點了點頭,轉身入了內室。
瑾琪自昨日用藥之後毒發的症狀好了一些,雖然還是時常發作,但體溫不似那般極端了。現在正是寒毒發作,在這擺放著四個暖爐,烤的如夏季的正殿中,瑾琪的嘴唇依然凍得青紫。
雲裳微微皺眉,解開披風,緩步往榻邊走去。小心替瑾琪壓好被角,更換微涼的湯婆子,每一步均輕柔緩慢,生怕弄疼了昏睡中的瑾琪。一個時辰後,瑾琪的體溫驟然升高,大汗淋漓,冷軒、冷情快速將瑾琪從被中拉出,架著瑾琪縱身一躍至耳房之中,將瑾琪放於冰冷的冰床之中。
因為這樣的移動,瑾琪身上的傷口總被拉扯,過了這些時日仍然不好。
雲裳隻覺得眼中蒙上了一層霧氣,恨不得紮自己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