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扶著楚夢熙上了三樓,氣息稍急,剛剛坐下便覺楚夢熙麵色有些蒼白,“大姐姐臉色越發不好了。”
“嗯~~”楚夢熙悠悠的應著,上腹的不適不停的打斷她的思緒,連偽裝的力氣的不想在使。無力的靠在太師椅之上,右手扶腹,皺眉不語。
“小姐”韓大夫身穿一襲銀白鑲藍直裰匆匆趕上樓來,“聽聞小姐帶著一名病人來了?”
“我們小姐正不舒服呢,勞煩大夫快些給我們小姐看看。”錦溪見大夫來了,心中微安,連忙說道。
雲裳微微點頭,韓大夫上前坐與楚夢熙右側將小墊枕擺好:“請”。楚夢熙將玉腕枕與其上,韓大夫剛要號脈,便被錦溪打斷道:“你這大夫怎麽這樣,男女有別如何能不避嫌?”錦溪抱怨的撇了一眼韓大夫,小心的取了絲帕鋪與楚夢熙右腕之上。
韓大夫也不多言,細細把脈,“這位病人應是多用了些生冷的食物導致的腸胃不服,我現在便開副藥去,一劑便可。”
“生冷?想來是吃的水果多了些,大姐姐,真抱歉,這~”雲裳歉意的說道
楚夢熙也沒心思與雲裳爭辯,抬抬手說道:“無礙,請大夫開藥吧。”
“嗯,小姐,我現在便去擬藥方,吩咐夥計煎藥。”
夏雲裳微笑點頭道:“有勞韓大夫。”
“小姐客氣”韓大夫笑笑,收起小墊枕,去樓下藥堂擬藥方,幸而在同濟堂,藥方擬定後很快便配藥熬藥,隻過了兩刻,便見韓大夫端著熱騰騰的藥湯上了三樓來。“藥熬好了,請這位病人用藥吧。”
錦溪上前接了藥盞,小心的用勺晾晾,舀起一勺小心吹涼送至楚夢熙的唇邊:“小姐,請用藥湯。”楚夢熙看著眼前黑漆漆的湯汁,心中不喜,皺眉咽下。
雲裳看了看,轉頭對著韓大夫說道:“韓大夫怎麽親自送來了?”
韓大夫溫柔的笑笑說道:“現在病人不多,所幸有時間。”
“那也該好好休息休息,這一天下來病人不斷的,有了個空閑盡幫我了。”
“我送來是還有一事需要告知小姐”
“韓大夫好省事呀,說吧,何事?”
“師傅剛剛回來了,聽聞小姐來了,特地囑咐說待小姐閑了,請小姐一敘。”
“曹爺爺?好,待這邊妥當了,我自前去,多謝韓大夫。”
韓大夫點了點:“那我先回堂中了。”
“嗯~”
“怎麽沒有蜜餞嗎?”錦溪不滿的說道,雲裳轉頭隻見楚夢熙將藥用了大半,唇上的唇脂脫落,露出本來的紅潤的顏色來,“這本是藥鋪想來不備這些,請楚大小姐稍微忍耐。”碧荷禮貌的說道,錦溪雙目微瞪,眼神掃過雲裳的臉,隻見雲裳的臉上無喜無怒,一時間拿不準主意,便後緩緩坐直,隻在一旁小心服侍著楚夢熙。
“大姐姐現在感覺如何?” 雲裳細細看著說道
楚夢熙因剛剛用藥後隻得清水漱口,口中苦味不減,雙眉為顰,臉色倒是有些好轉:“感覺好多了,勞三妹妹擔心了。”
“不是~~”雲裳搖頭說道:“均我裳兒不好,勸大姐姐用了好些生冷的水果,害的大姐姐難受了這麽一陣子。”
用了,好些,這話中怎麽像是說自己貪吃了瓜果才導致的?楚夢熙利眼掃去,卻見雲裳一臉自責傷心的樣子,隻覺不好發怒,隻能淡淡笑著說道:“也是不成想竟然會導致腹痛,不過,這一鬧騰,倒是有些乏了。”
“嗯嗯~那~紫娟,命許伯將馬車備好送大姐姐回府,路上小心著些。”
“是,小姐”
“大姐姐,今天真的很抱歉,這樣好不好,明日來我府上量了尺寸可好?大姐姐的那套衣衫由我來付,便是我給大姐姐賠罪了。”夏雲裳討好的說道
“這~多不好呀,彩雲樓的衣衫可均不便宜~~我怎麽好~~”楚夢熙猶豫的說道
“再貴也比不得大姐姐,大姐姐就依了我吧~~”雲裳抿嘴眨著大眼睛看著楚夢熙,一臉誠意。
“那~好,便依了妹妹的。”楚夢熙點了點頭。這彩雲樓的衣衫不便宜,雖說自己身為嫡女,月銀多了不少,但每次做見衣衫都要心疼好久,這夏雲裳趕著要為自己付錢,當然是好事。楚夢熙瞬間心情大好,也將剛剛的不快拋著腦後。
“小姐,馬車已經備好,請問楚大小姐現在是否回府。”
“嗯,那三妹妹,我先告辭了。”
“好,明日見”雲裳笑著應了,目送楚夢熙下樓,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有意思,這錦溪看著到和書蘭性子相差不大,但更沉穩些,書香嗎?是個不大爭搶的。能看的出楚夢熙有打壓書蘭書香抬錦溪的樣子,連帶這一路小心服侍的均是錦溪,在主子麵前發話的也是錦溪,而楚夢熙竟然不生氣?看來真要好好看看這錦溪的來頭。
不過,這個不急,錦溪這樣的性子想堪大用怕還有待磨練,先去看看曹爺爺吧。
“碧荷,我們去看看曹爺爺是何事?”
“是,小姐”
碧荷扶著雲裳起身小心的下了樓去,穿過正堂,見韓大夫正在為一名大爺看病,見雲裳下樓點了點頭,偏偏頭示意師傅正在後院,雲裳笑著應了,也不便打擾,穿過正堂步入後院,隻見曹掌櫃身穿深藍雙魚直裾正在石桌前研藥。在滿園藥香中畫麵顯得格外寧靜,金桂撒在曹掌櫃花白的鬢發之上,卻似裝飾一般。雲裳緩緩上前笑道:“曹爺爺又在研藥?能讓曹爺爺親自研藥的可不多呀。”
“嗯,的確是個特殊的人,小姐坐”
“好,曹爺爺找我來可是因為這個特殊之人?”
“正是,這人小姐也認識。”
“是嗎?是?”
“兀魯婭公主,今日請老夫前去診治的便是她,或者說,老夫猜測是她。”
雲裳疑惑不解,猜測?
“正是,小姐別急,老夫慢慢給你解釋。”
雲裳點點頭,安靜的坐與一側,沒想卻聽聞一段令她十分震驚的話。
“她懷孕了?”雲裳驚訝的捂住自己半張的小口,一臉不可置信,兀魯婭公主是誰?和親公主!皇舅舅將要入宮的嬪妃,現在竟然有了身孕?雲裳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自己在做夢?
“沒錯,所以這個藥便是我交於小姐的,至於如何處理,便看小姐自己的了。”曹掌櫃將一粒大拇指蓋大小的棕色小藥丸交於雲裳,留在雲裳在原地發愣。
“碧荷,我剛剛沒聽錯吧?”雲裳不確定的問道
“嗯?嗯!沒有,小姐”
雲裳定定的看著眼前的藥丸,曹爺爺剛剛的話還在耳邊。
今日老夫被一名小廝請去,說是給貴人診病,被蒙了眼睛領入一間屋子,想來他們覺得老夫隻是一介鄉野大夫不會認的八方館吧。現下住於八方館的便也隻有那兩位了,診脈時老夫發現兀魯婭公主已有一月身孕,當老夫想問是否要開保胎之藥時,一名侍女取出一粒藥丸問老夫那藥可行。
那藥丸哪裏是保胎之藥,分明是虎狼之藥,一旦用下,怕是……
雲裳眼中再次浮出血泊來,當自己再次醒來身旁竟然放著已經成形卻無緣與世的孩子,心突然如刀割般疼痛,那日憑自己如何哭喊,自己的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來的世間,不會……
“碧荷,去八方館。”雲裳將藥丸狠狠攥與手心,略帶哭腔的說道
“小姐?您,沒事吧?”
雲裳搖搖頭,看向一樹金桂思緒萬千,周身如墜烏雲之中,碧荷自覺自己不得親近,這時紫娟還未回來,看來也隻能用同濟堂的馬車了。碧荷見自家小姐這般神情,實在不敢離開,隻能吩咐了夥計去安排馬車來,而雲裳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不能自已,隻能由著碧荷將自己扶上馬車,入了馬車微暗的光線,才讓雲裳慢慢清醒過來。
“碧荷,路過翠玉軒時去選一對和田玉芙蓉繞金鐲子帶上。”
“是,小姐。”碧荷見自家小姐從剛剛的黑暗中緩過神來,懸著的心方才放下。碧荷想開口打破這沉寂的氛圍,卻一時不知說什麽,突然發現自己連小姐為什麽難受都不清楚,自覺的自己平日裏定是疏忽了,一臉愧疚的看著雲裳。馬車微晃,雲裳撇見碧荷愧疚的表情便隻碧荷又是想多了,“碧荷,你說兀魯婭公主會見我們嗎?”
“啊?”碧荷聽聞雲裳的語氣恢複正常,歡喜的說道:“當然了,之前的事我都聽紅玉說了,那顆都是兀魯婭公主的錯,再說了,小姐前去怎麽會不見呢。”
“嗯,那我就放心了。”雲裳笑著點了點頭,馬車中恢複了輕鬆的氣氛,兩人說說笑笑到了翠玉軒去了玉鐲往八方館前去。
八方館位於西街,離皇宮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約莫一個時辰的路程。門前擺一對威風凜凜鎏金趴耳雄獅,旨在表示入住八方館中之人均對天朝趴耳朝聖,當然這中土文化別國想來也不甚了解。
抬頭見赤金八方館三個大字,據說是開國祖皇提下的,每任新皇登機之後必須將這塊牌匾修葺重新上金,致使曆經百年依然熠熠生輝。四朵描金垂花下是三扇大門,正中之門隻當太後、皇上駕臨方才開放,其他時候均從兩側的偏門入內。雲裳未帶麵紗,由碧荷扶著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