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一聲低聲的男聲入耳,雲裳一愣,抬頭四下張望,往瓊梧苑的路上樹影婆娑,兩邊的屋簷下閃著燭光,卻不見那人的身影。
“小姐?怎麽了?”紫娟輕聲問道。
難道他們都沒有聽到?算了,不管他了。雲裳微微搖頭道:“無事,我們快些吧。”
“是,小姐”眾人應聲道,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上官瑾琪微歎,還是太過心軟,足間微點,一席黑色身影越過層層屋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瓊梧苑,二房夏劭文與正妻辛思涵的居所,院落雖說較夏皓宇和長公主的瓊瑞閣略小,但格局卻沒有一點怠慢,可以看出雖然夏老太爺不喜側夫人,但對於夏劭文還是有心了的。
這麽多年來,從沒短過二房的待遇,甚至因為二房眾人在外均無產業,每個月的月銀還是多於照應。
雲裳微微搖頭,如若靳老夫人等人沒有那麽貪心,或者說,他們能夠體會叔叔的苦心,也許娘親還會關照夏雨綺的婚事,配個官宦世家應該尚可,但現在……
眼見瓊梧苑越來越近,雲裳的疑惑卻越來越重,按照司音所說嬸嬸性命有危,這一苑的丫鬟、婆子應該亂成一團才對,就是一切井然有序也不該這樣安靜。
雲裳停住腳步抬眼看去,瓊梧苑苑門緊閉,隻一對紅色燈籠掛於大門之上,在風中搖搖晃晃。
“小姐,我們不進去嗎?”紅玉見自家小姐立在門前不在前行,有些疑惑不解。
雲裳微微皺眉到:“暫且不急,府醫,除了碧荷去請您,可還有人請您?”
府醫沉聲道:“不曾。”不曾?雲裳厲眼掃去,隻見司音在對上雲裳眼睛的一瞬,生生將目光躲閃開來,雲裳皺眉道:“在此等父親、母親前來。”
話音剛落卻見一襲暗紫襖裙妝容整齊的靳老夫人攜吳嬤嬤等人匆匆趕來,看到雲裳等人微微一愣,笑著說道:“裳兒怎麽不進去?”
“見過靳老夫人,既然靳老夫人來了,裳兒便不進去了。勞煩府醫隨靳老夫人去苑吧。”雲裳微微福身,轉身要走,卻被靳老夫人生生拉住,雲裳微微皺眉,左側的胳膊被靳老夫人抓的生疼。
“靳老夫人可是有何吩咐?”雲裳回過身去,微微笑著說道。
“哎,老了老了,裳兒眼中連我這個祖母都沒有了。”說著靳老夫人抬頭去拭那不存在的淚水,一邊透過手背打量著雲裳的表情。看著靳老夫人這惺惺作態的樣子,雲裳隻覺有些好笑,靳老夫人何時當自己是孫女?噢,還真有,每當她或者夏雨綺看中了什麽首飾頭麵,甚至金銀玉器,都會以祖母的身份將自己叫去,好好訓斥一番,再將物件討要了去。
“側夫人說的哪裏的話,側夫人是長輩,身為晚輩自然眼中、心中均有側夫人的。”雲裳恭敬的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裳兒心中祖母是太後娘娘,我隻是一個側夫人而已。”靳老夫人傷感的擺了擺手,原本隻要說了這句,雲裳都會著急的順著她的意思來,可惜……
“側夫人請慎言。”雲裳冰冷的回到,語氣中不覺帶著凜冽之氣,靳老夫人一愣,定定望去,月光下雲裳一席水藍色襦裙,麵色沉靜,褪去了平時的溫婉,看到這樣的雲裳,靳老夫人一愣,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笑著說道:“嗬嗬,裳兒,你看著夜深了,快些……”
“裳兒、側夫人”長公主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靳老夫人的話語,老夫人眼中閃出一絲擔憂,很快便平靜了下來,轉身看去卻不想來的人不止長公主,而是夏國公、夏將軍一並前來,老夫人冷靜的麵容漸漸皸裂,側目看了看吳嬤嬤,使了使眼色,吳嬤嬤會意剛要悄悄離開,卻被雲裳逮了個正著。
“吳嬤嬤是要去哪裏呀?”雲裳冷冷問道,因雲裳的提醒,夏老太爺和夏將軍均側目看來,吳嬤嬤微微一頓,低頭說道:“回公主,老奴隻是想去更衣。”
“這就在瓊梧苑門前了,正好爺爺、父親、母親也到了,便進去再說吧。”
“是了,裳兒傳人說有要事,這夜也深了別耽誤了。”長公主笑著說道
夏老太爺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也懶得去理會靳老夫人一行,對著身後的侍衛點了點頭,侍衛上前敲門,“咚……吱呀~”侍衛剛敲了一下,不想苑門本就未鎖,直接就開了。
雲裳掃了一眼靳老夫人,微微一笑,道:“這瓊梧苑的婆子也太大意了,這夜也深了,要不我和靳老夫人、母親先入內?”
夏老太爺和夏皓宇一想,也對,這怎麽說也是辛思涵的宅子,深夜入內多有不妥。
夏老太爺笑著說道:“裳兒說的對,皓宇陪為父在外等著吧。”
“是,父親”雲裳偏頭對著紫娟小聲囑咐了一句,上前扶著長公主踏入苑中,繞過正廳,遠遠見著正房中有些許亮光,走廊中卻無燈火照明,到顯得一派漆黑。
雲裳笑著說道:“這倒是有些……母親,我先去瞧瞧,說不定是那丫鬟胡說的呢,勞煩安柔姑姑與我一起吧?”
“好,安柔便陪著雲裳先去看看。”長公主笑著說道,安柔會武想來手腳也輕一些,省的這麽些人過去了,是一場鬧劇也難看了些。
“唉~裳兒這樣多不好呀,我們便一起去看看就是了。”靳老夫人打斷道,說著便要想前走去,卻被雲裳攔住到。
“靳老夫人,這正房之中暗著燈,我估摸著嬸嬸可能睡了,去那麽些人怕打擾到了。這兒數裳兒輩分晚,理應前去查看,裳兒去去就來。”說完不待靳老夫人答應,與安柔姑姑往正房前去。靳老夫人被雲裳的話堵著,旁邊又有長公主在,著實不知如何是好。
“啊~~”雲裳與安柔剛剛到正房前,便見正房門突然打開,一名披頭散發的女子衝到雲裳麵前就要拉扯。
“住手!”安柔一聲嗬斥,身子一偏繞女子身後,右手抓住女子的右肩,抬腿踢與女子膝蓋處,女子右肩被束,膝蓋吃痛,“嘭”的跪了下來。
“嘩啦~”一聲脆響眾人一驚,匆匆將手中的燈籠點亮,趕到正房前,隻見雲裳立與走廊處,安柔正壓著一名紅衣女子,女子頭發散亂,低著頭看不清麵目。地上一隻紅釉花瓶碎了一地。
“發生何事?”夏老太爺、夏將軍、府醫在院外聽聞響聲,也匆匆趕來,看到這樣的場景也是一愣。
“你是何人?抬起頭來。”長公主皺眉嗬斥道。女子渾身顫抖著,卻不回話,長公主對著安柔點了點頭,安柔手下用力拉著女子的頭發,將女子的臉向上揚起。
“司巧?”雲裳輕呼到,“這衣衫?好似是嬸嬸的。”
“司巧,你身為妾侍,身著二夫人的衣衫,披頭散發深夜衝出是為何事?”長公主冷聲到。
“國公爺、將軍、長公主”府醫皺眉道,“可否入房中?”
“可有不妥?”夏老太爺問道。
“老夫也不確定,想去房中一看。”“好,點燈”夏老太爺吩咐道。
“等等~”靳老夫人上前一擋,道:“這畢竟是兒媳居所,老爺入內恐有不妥。”
“側夫人,外麵這樣的動靜,房中卻沒有反應,府醫也覺不妥,自然應查看,側夫人大可放心,如若有些不妥,父親和夫君退出來便是了,不都有屏風相遮嗎?”
“是呢,爺爺,我們進去吧。”雲裳笑著挽起夏老太爺的胳膊踏入正房。丫鬟們紛紛將正房的燭台點燃,看著亮起來的正房,眾人不禁吸了一口冷氣,右側床榻前的美人屏風倒在地上,內室的凳子也歪歪倒倒,辛思涵身穿一席紅衣發髻散落麵容向下,倒在床榻前,血跡在錦被上蔓延。
“嬸嬸!”雲裳大驚,剛要上前,卻被府醫製止,“小姐留步。”府醫大步走到辛思涵身旁,將藥箱放於一側,伸手剛觸及辛思涵的肩膀,皺眉,小心與碧荷將二夫人扶到床上,起身對著夏老太爺和夏將軍道:“二夫人已去。”
房中人一驚,向床榻上看去,隻見辛思涵麵色蒼白,嘴唇青紫,雙目圓瞪,額頭處一塊碗大的傷口鮮血淋漓,順著麵龐淌了下來,好不可怕,膽小的丫鬟已經瑟瑟發抖,長公主匆匆將雲裳的雙目遮上,生怕雲裳受驚。
“邵文呢?”夏皓宇皺眉到。
“剛剛問過了門房,小叔子好像晚上時分出府去了。”長公主回到。
“嗚嗚……思涵呀,你怎麽那麽想不開呀!”靳老夫人大哭的喊道,“邵文怎麽會休了你呢,劭文不會的,你怎麽就想不開呀!”
“側夫人?”長公主微微皺眉。
“老爺,老爺,思涵死的冤呀……”靳老夫人上前想去拉夏國公的衣袖,被夏老太爺一把甩開,瞪眼到:“你說什麽?”
“老爺,思涵,思涵與邵文吵了一架,邵文堅持出府,思涵不願說除非邵文休了她,不然她永遠都是鎮國公府的二夫人,不是夏府的夫人,嗚嗚……思涵你怎麽那麽想不開呀,邵文那是氣話呀,思涵……”靳老夫人抽抽啼啼的哭訴道。
房中之人似乎聽明白了,這是二夫人不願出府,聽聞要被休妻自殺了?雲裳看著眼前的一幕總覺得說不過去,可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憑借辛思涵爭強好勝的性子,不願出府可以理解,可自殺,這……
“爺爺,嬸嬸怎麽會……嗚嗚……那樣的傷口嬸嬸怎麽下的去手的……嬸嬸怎麽那麽傻……”雲裳小聲抽泣到
靳老夫人雙目一寒,看向辛思涵的額頭,破綻的確太大。靳老夫人轉過身來對著被婆子壓著的司巧吼道:“你!一定是你!剛剛是你從房中衝出來的,定然是你害了思涵!”
“我沒有!我沒有!”司巧爭辯道。“沒有?沒有你為何在房中?”吳嬤嬤質問道
“司音!你之前來蘭風苑說二夫人有危險,可是因為你知曉司巧要害夫人?”吳嬤嬤對著司音問道,司音接到暗示,趕忙說道:“是,就是,奴婢知曉司巧要害二夫人,害怕極了,就去通知側夫人,可側夫人休息了,奴婢害怕,就去了惜雲閣請公主,可是,可是沒想到……司巧,你怎麽那麽狠心……”
雲裳微微皺眉,這個司音剛剛入了苑中不說這些,見了嬸嬸的屍首不說這些,偏偏現在說了這些。雲裳懷疑的看向靳老夫人和吳嬤嬤。
“你胡說!分明是……”司巧剛要爭辯,卻見吳嬤嬤手中一閃,頓時失了氣勢,雙目微楞,雲裳察覺看去卻隻見吳嬤嬤正在為靳老夫人順氣,不對勁,這裏……
“分明什麽?分明是你知曉二夫人不願被休,要去找二老爺,你害怕!”司音吼道“請老太爺為我們夫人做主呀!司巧!司巧她想成為正室,因為二夫人害的司巧失了孩子,司巧一直記恨著二夫人,可是奴婢沒想到司巧你這般狠心……”
不對,這太順了,這個故事很奇怪,雲裳剛要說話,卻聞及靳老夫人說道:“都是孽緣呀!孽緣!”
雖說辛思琪不受重視,但好歹也是鮮活年輕的生命,夏老太爺也很心痛,沉聲道:“將這個侍妾送至官府。”
“爺爺……”“老爺,妾身替思涵謝謝老爺。”靳老夫人故作姿態的看著夏老太爺。雲裳心中微歎,爺爺最不喜靳老夫人,更討厭被靳老夫人稱呼老爺,看來爺爺是沒有心思去管了,可這件事……雲裳微微搖頭,房外的夜深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