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華站在原地,直到大火將房子燒的幹幹淨淨,她才動作利落的轉身:“讓人將這裏收拾了,若百裏瑾澤的屍體還沒有燒成灰,就找個地方埋了,若是燒成灰了,就找個地方撒了,我們走吧。”
“是,小姐。”
沈凝華一步步向外走,每走一步心中的恨意就消散一分,最終對於前塵往事的執念消散的幹幹淨淨。
白渃和青雀紅菱等人跟在後麵,直到上了馬車,才開口問道:“小姐,您似乎……似乎變了很多?”
看到她們小心又好奇的模樣,沈凝華不由得笑了笑:“變了什麽?”
“奴婢等人說不上來,但是總感覺您似乎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好像渾身從裏到外透露著一股輕鬆。”
“壓在心中的事情終於解決了,自然感覺輕鬆的很。”沈凝華說了一句,靠在一旁的軟枕上微微閉上眼睛。
白渃等人沒有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但知道這件事情是好事也就不再多問打擾她。
回到了郡王府,沈凝華先去沐浴,而後換了一身衣衫:“白渃,將這身衣服燒掉,看著礙眼。”
這身紅色的衣衫是她嫁給百裏瑾澤的時候穿的,那個時候她根本得不到沈棟的重視,百裏瑾澤在宮中的地位也極為尷尬,說是和他成親,可是卻連一件像樣的婚服都沒有,她就自己動手做了一件紅色的羅裙。
當時隻感覺有情飲水飽,現在看看,一切都是那般諷刺。如今她穿著這件衣裳送百裏瑾澤一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從此她和過去再也沒有一點關係。
華君閣中,百裏君熠聽到沈凝華的腳步聲,連忙將手中的書本放下壓在枕頭底下。
一旁皺著小眉頭齜牙咧嘴的老大連忙爬起來,爬到枕頭旁邊就伸著小手向下摸。百裏君熠連忙抱住他,將他放到一邊去。
“呀,壞!”
沈凝華剛進門就聽到老大底氣十足的話語,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你做什麽惹到他了,平日說壞的時候,可沒有這般大聲。”
眼角撇到老大還想向上爬,百裏君熠伸出腿將他攔住:“我現在哪裏敢惹到他,這小子比我厲害。”
沈凝華看到爺倆的姿勢,唇邊的笑容越發的深刻一些:“你別擋著他了,他想要做什麽,你讓他去做就是了。”
百裏君熠動作鎮定的挪開腿,看著老大嗖嗖兩聲爬到枕頭旁邊,從下麵抽出一本書。
沈凝華暗笑:“你又念書給他聽了?”
這兩個孩子極為聰穎,可是卻討厭聽人念書,百裏君熠對小寶寵愛的很,知道她不喜歡連書本都不讓她看到,可是對老大卻要求的極為嚴格,以往不管他聽不聽得懂,都要每天讀一篇。
沈凝華上前想要將老大抱起來,百裏君熠連忙製止:“你肩膀上還有傷,可不要抱他。”
百裏君熠的話音未落,老大已經自己向後退,肉呼呼的小身體靠在牆邊,對著沈凝華的手臂呼呼的吹氣:“呼呼……娘親……呼呼……”
他說的並不清楚,沈凝華卻已經明白他的意思,那天她帶著身上的傷回來,老大差點嚇壞了,張著嘴就開始哭,沈凝華哄他說讓他吹一吹就不疼了,這孩子就記住了,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對著沈凝華的肩膀吹一吹。
“好,娘親的乖孩子。”看著他肉嘟嘟的模樣,沈凝華隻覺得一顆心差點暖化了。
百裏君熠拽著老大的小腳將他拉過來:“還算是有點男子漢的模樣,知道心疼你娘親了。”
老大嫌棄的蹬了蹬腳,將他的手踹開,輕輕的靠到距離沈凝華一尺遠的位置上,就地趴下撕著書本玩。
收到嫌棄眼神的百裏君熠氣的瞪眼:“凝華,你看看這壞小子,哪裏有一點貼心的模樣,還是小寶好。”
沈凝華看向旁邊小床上睡著的小寶,走過去摸摸她的小臉:“小寶那天嚇壞了,這兩天都沒什麽精神。”
正說著,小寶睜開了眼睛,原本想要哭的,看到沈凝華在一旁,瞬間破涕為笑:“娘……”
百裏君熠起身將小寶抱到床上,有些不滿的對著沈凝華的抱怨:“凝華,這兩個孩子老早就會叫娘親了,為何到現在還不會叫我爹爹?”
說到這個,沈凝華就忍不住笑出聲,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兩個孩子看到百裏君熠竟然異口同聲的鼓著小臉噴氣,噗噗的異常可愛。
老大看到小寶醒了,也不撕書完了,上前拍了拍妹妹的手臂:“妹……妹……”
小寶秀氣的打了個哈欠,一腳將書本瞪開:“哥……”
老大笑的見牙不見眼,從懷中掏啊掏的摸出一個玉佩,笑嘻嘻的放到小寶麵前,表情看上去還極為忐忑,似乎是怕妹妹不喜歡:“送……”
小寶倒是很給麵子,拿過玉佩看了看,像模像樣的點了點頭,仔細的放到衣服外麵專門縫製的小兜裏。看到自己送的東西被收藏了,老大高興的搖頭晃腦的,眼睛都笑成一條縫了。
百裏君熠拍了拍老大的屁股,也不顧這樣的動作會換來一個嫌棄的眼神:“老大真有當哥哥的模樣,知道疼著妹妹,好,好孩子!”
沈凝華在一旁哭笑不得:“你身上的玉佩已經換了多少個了?”
從會爬開始,老大就喜歡到處收集東西,他倒不是自己喜歡,而是全部都送到小寶麵前,小寶收下自己喜歡的東西之後,他就把剩下的拿下東西扔掉,而且,他的記性格外的好,這一次送了一種小寶沒收的東西,下次再收集卻對不會再送這一種。
百裏君熠一臉不在乎,財大氣粗的說道:“無礙,我兒子搶了東西送給他妹妹,多少我都買得起,不就是幾塊玉佩麽!這樣的習慣要好好保留著。”
沈凝華無奈的笑了一聲:“你們高興就好。”
府中的兩人安安靜靜的帶孩子養傷,宮中卻是一片風雨交加。
那天發生的事情,官員們到底聽到了風聲,畢竟百裏瑾澤和百裏君熠都那樣大張旗鼓的調集人手,他們時刻關注著京都的風吹草動,猜也猜的八九不離十,尤其是後來皇上忽然宣布六皇子暴斃,上朝的時候也不見百裏君熠的影子,傻子也知道發生大事了。
百裏擎蒼極為暴躁,看著朝堂上的群臣,他總是在審量這些人的背後是不是也被人操控著,明麵上戰戰兢兢聽從他的指派,暗中卻謀算嘲諷著他
尤其是在百裏君熠離開京都之前,他嚐到了大權在握的滋味,現在開始懷疑官員的忠誠度之後,他不由得在想,之前的那場貪汙賬冊風波,是不是百裏君熠自導自演的一場好戲,那天百裏君熠的表現讓他不由得深深懷疑。
不少官員苦不堪言,越發表現的戰戰兢兢,可是他們越是表現的這樣擔驚受怕,越是讓百裏擎蒼覺得他們心中有鬼,不少官員就是這樣無端收到了牽連,不少人被罷官免職,有的還受了責罰。
已經過去了大半月,沈凝華身上的傷口用了她自己精心配製的藥膏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百裏君熠身上的傷也好了大半,但是嗓子卻依舊嘶啞的厲害。
紅菱和葉易一邊一個站著,說著這些時日的情況。
沈凝華看著手中的消息,忍不住苦笑一聲:“安寧說的不錯,父皇到底對我們生了疑心。”
“懷疑就懷疑吧,那天情況那般緊急,也顧忌不了許多了。”百裏瑾澤心中沒有一點後悔的,那天他做了最有利的選擇,有什麽後果擔著就是,若是因為害怕猜忌讓凝華和孩子出事,他才會後悔終生,“凝華,西北賑災已經圓滿結束,再過幾天,百裏瑾川就要回來了。”
沈凝華點點頭,想到百裏瑾川,不由得有些頭痛:“現在父皇不信任我們,倒是處處捧著太子,現在太子比以前風光了很多,想來等百裏瑾川回來,京都之中的情況會更加熱鬧。”
百裏君熠將手中的消息扔到一旁:“這些事情我會慢慢的安排,現在最重要的可是我們的兩個孩子。”
沈凝華的神色不由得鬆了鬆:“是啊,再過兩天便是他們的周歲禮了。”
“嗯,我也要好好的準備、準備。”百裏君熠神色嚴肅。
看到他這個模樣,沈凝華不由得取笑出聲:“你準備什麽?教他們如何叫爹爹?”這幾天百裏君熠一直在為這件事情努力,可惜兩個孩子說話倒是越來越利索了,可就是不叫爹爹。
“不是,我是去教導一下他們學習。”百裏君熠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起身吩咐葉易,“去將老大抱到書房中,我要教導兩個孩子讀書。”
他怎麽會承認,老大不會叫也就算了,自己的寶貝閨女小寶怎麽可以不會叫爹爹,這幾天不管花費多大的功夫,一定要讓他們學會了。
沈凝華笑了笑,也不拆穿他,任由他自己折騰去吧。其實,兩個孩子不在他麵前的時候,早就開口說過爹爹兩個字,可是到了他麵前,任由他威逼利誘,怎麽都不開口,這就怪不著她這個娘親了。
周歲禮的前一日,百裏君熠親手寫了請帖,讓人挨著送遍了各個官員的府邸。接到請帖之後,不少人幾乎愁白了頭發,去吧,皇上的態度模棱兩可,不去吧,萬一得罪了這位王爺,說不定哪天就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