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驛館發生了火災,周城詭異的安靜了下來,災民和百姓們是害怕,一個郡王,還是備受皇上寵愛的郡王,在他們的地界上出了事,什麽時候醒過來也不知道,一旦皇上追究下來,他們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周家忙著毀掉那些證人手中的證據,將山中財富的秘密徹底的抹平,隻要沒有人開口證明那些財寶之前是有主的,那麽就沒有理由繼續向下查,雖然那些財物定然要上交朝廷,可是至少周家能夠存活下來。
房間中,沈凝華小心的給百裏君熠換了藥,看著他蒼白的臉色,眼中滿是一片心疼。
白渃端了粥過來:“小姐,奴婢熬了粥過來,您喝一些吧。”
沈凝華轉頭,拿過粥碗直接仰頭喝了下去:“再熬的稀一些,我給王爺喂一點,他這樣不吃東西,餓也會將身體餓壞了。”
白渃點點頭,轉身快步走下去,心中的擔憂卻是越來越濃重:
這幾天小姐一直表現的很正常,除了著火當天,甚至連眼淚都沒有掉過,做好了吃的,她就大口的吃下去,連以前不喜歡的東西都吃的毫不猶豫,仿佛嚐不出味道一般,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除非是陪著小主子,連個笑痕都沒有。
現在已經過了五天了,青雀和紅菱都已經醒了,可是王爺卻一點蘇醒的跡象都沒有,甚至前兩天還發起了高燒,小姐好不假手他人的照顧著,一天一夜都沒有睡,第二日依舊看不出絲毫的疲累。
她有種感覺,現在的小姐就像是一根繃緊的弦,王爺一日不醒,她就一日不會放鬆自己。
碧珠看到她過來,輕聲的詢問了一聲:“小姐怎麽樣?”
白渃搖了搖頭:“還是和之前一樣。”
碧珠咬了咬牙,暗恨道:“周家暗中的動作越來越大,如果不能借此機會將周家搬倒,王爺的傷豈不是白受了?”
白渃將粥重新熬上:“小姐定然會有辦法的吧,當初那樣艱難,我們都挺過來了,這一次小姐也定然有辦法的!”
時間到了第十天,葉易帶著下屬前來稟報:“啟稟王妃,山脈中的東西已經全部清理出來了。”
沈凝華沒有應聲,動作平穩的將百裏君熠身上的銀針拔出來,都收拾好之後才出聲:“葉易,你跟著王爺多長時間了?”
“回稟王妃,屬下跟著王爺已經快八年三個月零二十五天了。”
沈凝華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脊背挺得筆直,一隻手放在椅背上,緋紅的袖口襯托著白玉一般的指尖,一張絕美的麵容上沒有表情,卻處處透露著一股高貴和威嚴:
“我和王爺的事情,你是一路看著的,我問你,我是什麽身份?”
葉易心中一動,抬手行禮語氣恭敬的說道:“您是王爺的正妃,皇上親自賜封的固倫昭華公主,位同親王!”
沈凝華眉心一動,一股壓迫人心的氣勢猛地散發出來:“我再問你一遍,我是什麽身份?”
葉易一顫,怎麽也沒有想到那樣單薄的身體中,竟然也能爆發出如此強烈的氣勢:“您……您是王爺的正妃……”他本來還想要回答,可是在對上沈凝華眼神的一瞬間猛地住了口。
那雙眼睛古井無波,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可是葉易卻從中看出了滿滿的殺意,他忽然想起來當初王爺在王妃手上都是吃過虧的,王妃醫術高明,似乎用毒更甚一籌,不過她不喜親自動手,王爺對王妃更是疼惜,所以不常表現出來,如果他今日的答案不能讓王妃滿意,恐怕是難以走出這個房間了。
“您是屬下的主子!”
葉易低下頭,神態帶著前所未有的恭敬和尊崇。
沈凝華唇邊露出一絲笑意:
“好,還好你明白的及時,既然這樣,那就如實的將我的身份告知下去,百裏君熠現在昏睡著,那麽我就全權代表他,如果有人不能完全遵照我的意思行事,拖出去直接亂棍打死,人貴在精而不再多,無用之人,活著也沒有意思。”
葉易心中一顫,從心底升起絲絲寒意,態度卻是更加恭敬:“是,主子。”他一開始不願意承認沈凝華的領導地位,無非是怕王妃心思太過仁慈,不能很好的領導他們幫王爺報仇,如今聽到王妃的命令,誰還敢質疑?
沈凝華滿意的點點頭,看著手中整理出來的財物名單,忍不住感歎一聲:
“周家還真是大膽啊,賑災的錢款他們敢貪汙大半,竟然也沒有人懷疑其中的蹊蹺,每年流匪過境,搶奪走無數的財物和糧食,最後也全部進了周家的口袋!葉易,交給你一個任務,將那些流匪的頭子給我帶回來,不論你付出什麽代價,三日之後,我要看到人!”
“是,主子!”
等到葉易退下,沈凝華看向一旁的白渃:“白渃,吩咐下去,將周家的人給我抓起來!”
“小姐,現在抓人?”
“對,現在!”
白渃擔憂道:“小姐,現在百姓和災民的情緒好不容易平穩一些,將周家的人抓起來,他們會不會發生發怒暴動?”
沈凝華眼中冷意凜冽,唇邊揚起一絲冷笑:“發怒?當初因為顧忌他們的情緒,我和君熠才處處忍讓,可是我們忍讓的後果是什麽?驛館著火,那麽大的火勢,竟然沒有一個人前來救火!他們是有很多人去山脈那邊圍觀了,可城中就沒有剩下的人嗎?他們分明是想看著我們死!”
白渃臉色一變,語氣帶著些憤恨:“小姐,奴婢這就去吩咐。”小姐說得對,這些百姓們被人蒙蔽是沒錯,可這也不能當做他們胡作非為的借口!
“我的護衛留下一半,剩下的都去周家,如果一路上還有人阻攔,拿著棍棒直接打過去,打死了我來負責!”
“是,小姐!”
周子清正在聽著周達的匯報,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管家連滾帶爬的跑進來:“家主,不好了,熠郡王的侍衛闖進來了,來了幾百人,馬上就過來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房間門就直接被暴力踹開,一眾全身鎧甲麵容嚴肅的侍衛直接動手將在場的全部人都扣押起來。
周子清臉色一變:“周某犯了什麽錯,讓諸位這般毫不客氣的動手?”
他的問話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侍衛們直接動手抓人,綁好了直接押著就向外走。
跟隨著一路趕過來的百姓們都驚呆了,熠郡王不是昏迷了嗎,怎麽侍衛還是和周家作對?難道是王妃下的命令?不管是誰下的命令,這肯定是又要公報私仇啊,如此他們怎麽能夠坐視不理。
一群人立刻攔住了侍衛的去路,他們以為這麽多人阻攔,那些侍衛定然不敢亂來,可惜,還沒等他們站穩,整齊的軍棍便猶如雨點一般劈頭蓋臉的打下來。
“啊,你們怎麽敢?”
為首的侍衛臉上漏出一絲嘲諷,因為主子的命令他們才對這些百姓多加敬重,誰知道這些人竟然這般得寸進尺。今日有了主子的命令,他們也好好的出一口氣,反正打死了有人負責。
周子清的神色徹底變了,他低下頭,快速的思考著對策,根據他的人送來的消息,百裏君熠應該沒有清醒才是,那麽這次下令的應該是沈凝華。她這般行為似乎有些全然不顧的意味,難道百裏君熠不治身亡了?
百姓剛開始還堅持站著,等到軍棍直接打在身上那滋味就不好受了,他們囂張慣了,上次聚眾和百裏君熠抗衡贏了之後,就生出一種皇室王爺不過如此的感覺,如今他們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是普通百姓。
不多一會兒,聚集在一起的百姓就被打的七零八落,很多人躲在街道兩邊不敢露頭。侍衛們直接押著周家人走了。
驛館著火之後,沈凝華帶著百裏君熠住進了早先買好的園子,園子很大,房間並沒有多少,因此院落很是空曠,如今這麽多人進來倒也不顯得多擁擠。
白渃進門:“小姐,周家主人連同下人一共五十三口,全部押過來了。周達正在周子清的書房中,也一起被侍衛帶了過來。”
“好,都綁了扔在偏院裏。”
“是,小姐,還有那個周靜姝,她病的很厲害,似乎也沒有人給她請過大夫,現在情況很不好。”
沈凝華冷聲問道:“可還活的過三天?”
“活的過。”
“好,活的過三天就行。”這三天死不了就行,畢竟三天後是死是活和她就沒關係了。
沈凝華下令抓了周家人,甚至還讓侍衛打傷了百姓,引得周城百姓心思浮動,很多人義憤填膺,紛紛提出要一起圍了沈凝華的住處,要求他們放出周家人,還有人說,應該讓沈凝華等人向周家還有被打的百姓的道歉,不然絕不繞過他們。
這些百姓和上次一樣,直接拿著鐮刀鋤頭就聚集在了園子外麵。
白渃進門稟報:“小姐,您看著該如何是好?”
沈凝華喝了一口粥,口對著口給百裏君熠喂下去:“和上次一樣,讓侍衛動手,亂棍打出去,誰若不願意走,打死了我負責!”
“是,小姐。”
不多會兒,外麵就響起一陣喧嘩聲,沈凝華拿著帕子幫百裏君熠擦了擦唇角,眼眶微微紅了紅:“君熠,快些醒過來,不然我都快要瘋了。”
以前無依無靠,全憑自己去拚去闖,她從來不覺得苦,也不知道後怕是什麽,可是習慣了有依靠,現在要一個人向前走,她竟然滿心害怕:君熠,醒過來吧……